天寶風流 長安 第二百零八章 賓貢
    「鄭公子,鄭公子來了!」

    「看,他就是剛才在城頭連殺了數十個吐蕃兵的鄭公子。」

    「世家公子果然不凡,只看這鄭公子,就知滎陽鄭氏的風采了!「

    由後院再次走到大堂時,唐離面對的可謂是」千夫所指「,大堂中,那些剛才與他一起徵召的商旅們都已輪換下來休息,此時見到他當即不自覺的湧上來,抱拳叉手不一而足的表達他們對眼前這個貴介公子的敬佩之情,而且口中不斷說著的都是讚歎仰慕的話語。

    寶珠見有這麼多人誇讚少爺,欣喜之餘聽他們說到剛才城頭廝殺之烈時,卻又忍不住的後怕,而那緊緊抱著一個小包裹的水淨則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這個俊秀風流,風儀絕美的富家少爺,若非聽這麼多人一起說個不停,她還真不敢相信這位公子能幹出那樣血腥殺戮的事情來。

    面對眾人這樣的熱情,唐離縱然心下有事急於離去,也不便拂了他們的好意,是故邊笑著拱手還禮,邊一步步向大堂外走去。」房錢!公子您這是要打我的臉吧!我家這貨棧前後傳了三代七十多年,遠了不敢說,在整個隴西道上也算是小有名氣,今天若是收了公子的錢,這些客官還不罵死我?我這貨棧以後還有臉再開門做生意?「唐離在人群中一路走到櫃檯時,乃命寶珠去算還他這兩日的房錢。那圓球兒般的掌櫃一見了這個,頓時被人打了臉一般叫嚷起來,只是他這叫嚷聲實在太大,讓人聽著怎麼都有自我標榜的嫌疑。

    當此之時,整個大堂中氣氛頗有幾分熱鬧,掌櫃這滿帶著表演性質的一番叫喊因附和眾人的心情,倒也引得那些商旅們叫好聲一片,當下就有哦那個當日賞錢給跑堂麻二的李姓商客說不能讓掌櫃的受順勢,鄭公子的這份房費就算在他的賬上。」多謝李爺心疼了!「圓球掌櫃拱手謝過之後,來笑著轉身對唐離道:」公子如此人物能下榻本貨棧,實在是小老兒的光榮,房錢之事免提,只是在下少不得卻請公子稍緩貴步,留下一副墨寶後再走。「

    唐朝的詩,詩的唐朝,似這樣在客店,佛寺及名勝處題詩之事所在多有,而主人家親口向客人要求題詩,若非被求詩的對象是名人,這裡面就別有一份尊貴敬重之意,因為此時的題詩不是在紙上,而多是在白壁題寫,能廣而告之的傳至久遠,所以掌櫃這要求中又有一份標舉唐離功績的意思在裡面。

    剛剛打退了敵人的一次進攻,從廝殺場上下來的這些商販本就有些激動,此時又跟自己眼中的英雄在一處,氣氛自然就更加熱烈,是以掌櫃的這番要求一說出,頓時引來眾人滿口附和,那素來伶俐的跑堂麻二甚至在短短的時間內已是準備好了筆墨捧出。

    被眾人擁在壁間,唐離雖欲拒絕也是不能了,低頭沉吟了片刻後,他也沒多做矯飾,提起麻二手中托盤上飽蘸的羊毫,筆走龍蛇間已是題寫了一首五律:

    從軍隴西道,逐虜凌雲山。簫奏陽關曲,劍開雙鋒寒。

    金鑼鳴於海,兵氣擁雲間。願斬胡酋首,踏破大非川。

    出了貨棧,一路往府衙而行的途中,唐離見寶珠看著自己笑得古怪,終於按捺不住的側身相問。」從來都聽別人稱讚少爺文采風流,人物飄逸的,沒想到少爺今天竟成了英雄!「寶珠說到這裡,抿唇一笑道啊:」看來還是做英雄好些,要不少爺您怎麼從出了貨棧就一直是這副笑模樣!「」好你個丫頭,竟敢調笑少爺我了!「啞然失笑間回了一句,唐離坐正了身子道:」英雄不英雄的有什麼打緊?我也沒做出什麼特別的事來,未必別人說是英雄就真是英雄了?再說,就是英雄也是滎陽鄭離,與我何干?「

    言語至此,唐離回身看了廝殺聲依舊的城頭一眼後,歎聲道:」讓我高興的是貨棧眾人的表現,身處圍成之中,仍能有這份心境,如此民心可用,實為守城之最大助力啊!若使合城百姓人人如此,則我凌州不吝有添了數千精兵。「言說至此,腦中靈光閃動的唐離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每遇此時,寶珠就不再說話唯恐打擾了少爺,就這樣一路無話的到了府衙,自有小吏引領寶珠,水淨前去安置,而唐離剛一進了公事房,便對再次值守的吏員道:」速速傳令下去,令分派各坊的吏員即刻徵調草人,於今晚子時一併送往城頭備用,數量越多越好。「

    那吏員見鄭公子突然吩咐下這麼個任務來,一時不解其意,愕然一愣問道:」草人?「」對,就是草人!「

    那一頭霧水的吏員應命去了,唐離自又沉思了片刻後,乃起身到公事房喚過另一個路過的吏員道:」你去,把本州教坊司並城中能歌善舞的伎家一併叫來,就說府衙有事徵召。「」伎家?「看這個吏員此時驚訝的表情,張開的嘴裡足能放下一個大號的雞蛋。」沒錯,去吧!「沒理會這吏員的反應,揮揮手之後,正欲轉身的唐離又扭頭補充了一句:」讓她們都穿著紅裙前來「後,便自回轉公事房中伏案運筆,書寫不停。

    約大半個時辰後,當唐離正自輕撫著發酸的手腕時,就聽外邊一陣鶯鶯燕燕的聲音傳來,探頭向窗外看去,就見數十個一色紅衫的女子正通過月門向內走來,這些女子懷中或抱琵琶,或執牙板,輕聲議論之間滿臉的都是驚詫。

    府衙大院突然來了這麼一批同色衣衫的女子,只讓留守在府衙中的吏員們莫名所以,一時間連排公事房房門紛紛打開,那些留守的吏員們也是一頭霧水的看著院子中的這些鶯鶯燕燕,當唐離走出大公事房時,他們的目光又不約而同的集中到了這位鄭公子身上。

    唐離並沒有理會這些目光,逕自向適才那個傳令吏員身前走去。」這位是李兵馬使新委任的總提調鄭公子。「那吏員向唐離略一躬身為禮後,才轉身指著身邊的紅衣徐娘道:」這位便是本州教坊司掌總的梅七姑。「

    那吏員介紹完畢後,唐離不等梅七姑有所行動,已是先自拱手道:」七姑請了!「與初見那些吏員時不同,唐離對梅七姑卻是聞言含笑,客氣得很。」鄭公子有禮!「急忙福身還了一禮的梅七姑起身之後也沒多話,顯然是在等唐離的下文。

    時間緊急,唐離也沒多做客套,見禮過後直接遞過手中的那疊絹紙問道:」這些辭,姑娘們能唱嗎?「

    梅七姑疑惑的接過絹紙,低頭翻看了片刻後道:」這些辭都不外橫吹,鼓吹兩大類,有許多還是姑娘們早唱熟了的,唱奏當然沒有問題,只不知……「

    不是在這裡唱,是上城樓,唱給守城軍士們聽!」唐離的這句話不僅讓那些姑娘們花顏失色,便是那些吏員們也都是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這個鄭公子居然會幹出這麼荒唐的事兒來。

    「守土禦敵,匹夫有責,」話一出口,唐離才覺出語病來,自嘲的一笑道,他索性拋卻了這些慷慨激昂的話語,目光緩緩掃過身前這批鶯鶯燕燕道:「如今的形勢怕是各位姑娘還不知道,城外是吐蕃一犛牛部六萬雄兵,咱們凌州守城的軍士不到其十分之一,如此兵力懸殊,城破只在呼吸頃刻之間,方今之際,唯有合城努力同心才能共度難關,何謂他們,包括我,也包括各位姑娘!」言說至此,唐離稍稍一頓後,續又言道:「當然,人有不同而出力的方式也有不同,於諸位姑娘們而言,眼前能做的就是發揮自己的專長,上城樓為那些已經廝殺了兩天的勇士們鼓勁兒,要讓他們知道,他們不是在孤軍奮戰,而是全城百姓都跟他們站在一起,他們是凌州的希望,他們是凌州的英雄,他們絕不能放棄!」

    手指自那些吏員身上移向這些伎家,唐離的聲音平淡中富含激情,「這一次不同於以往,你們不是為富家公子彰顯風流而歌,也不是奉召為達官貴人歌舞昇平而歌,你們是為了自己,為凌州,為大唐而歌!自然,上城頭肯定免不了會有危險,但我敢保證,這必將是你們此生永遠難忘的傾情長歌!」言語鼓動至此,唐離方又話題一轉道:「此次戰後,我必說服兵馬使大人拜表朝廷,為今日參與如此盛舉的姑娘們除籍放良!前程榮辱俱在諸位一念之間,現在就請爾等自決!」

    平日裡,這些隸身賤籍的伎家可謂是處身於社會最底層,是人人都能輕賤與辱罵的對象,此時突然聽到唐離如此話語,單是這份看重已是讓她們心下激動,何況還有戰後脫籍放良的好處做刺激,一時間眾女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梅七姑身上。

    承受著眾女的目光,面色有些發白的梅七姑銀牙一咬,轉身道:「城破之後咱們會有什麼下場我就不說了,只說這平日裡咱們不是被這個呼來,就是被那個喚去,說不盡的屈辱辛酸,今個兒就不說那些脫籍放良的話,也不說為凌州,為朝廷,抓住這麼個機會,咱們也該讓那些人好好睜眼看看,姑奶奶們這一身血氣不比那些辱咱們,罵咱們,輕賤咱們的臭男人差半點兒!」一口氣對這些伎家說到這裡,梅七姑才驀然轉身對唐離道:」沒說的,咱們去!「」巾幗不讓鬚眉,好豪氣!「脫口讚了一句,唐離又躬身向眾女俯身一禮後,起身喝道:」走!「

    凌州城頭望樓上,帶起一片甲冑嘩啦聲響的李光弼剛一坐下來,就忍不住的發出了一聲微微的呻吟,連續奮戰了兩日夜,他的肩臂腰腿都已到了承受的極限,此時猛地坐下來,片刻的酸麻過後是身體裡各處關節肌肉壓抑不住的銳痛。

    與身體上的酸疼比較起來,跟讓他難受的心疼,剛剛又打退了敵人一次進攻的事實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的驚喜,此時他滿腔的心思還放在昨夜收到的那封箭書上。

    他不知道,也無暇關心在吐蕃人四面圍成的情況下,隸屬節帥行營的信使是怎麼靠近城牆把這份箭書射到城內來的,此時他滿心滿腦迴盪的都是「六天」這個數字。這是關內道援軍能到達的最快時間,也是他必須堅守的時間。

    通過這份箭書他才明白,原來這次竟然是吐蕃人罕見的軍事大行動,在吐蕃總共六犛牛部的軍力中,除了靠近劍南的三犛牛部按兵不動以為防衛外,靠近北邊隴西的三犛牛部近十八萬軍力幾乎是全體出動,沿大非川一線對大唐隴右,河西兩道發動了全面進攻,隴西總軍力原本不濟,更要命的是,前時因為安西都護府將軍高仙芝為阻擋正處於國力強盛期的大食人東進擴張,率蕃漢三萬餘騎深入但羅斯河【今哈薩克斯坦東南部】與大食東道節度大使轄軍進行了一場大會戰,其結果是由於葛邏祿部眾的叛變,致使唐軍打敗,「士卒死亡略盡,所餘僅數千人。」正是因為這場打敗,使唐廷在安西的駐軍幾乎損耗一空,為彌補這個空缺,相對於吐蕃本就兵力緊張的隴西道駐軍不得不撥出兩萬餘人前往安西補防。

    兵力本就不足,這番又調走兩萬餘人野戰精銳,面對吐蕃人的這次突如其來的大舉進攻,隴西立即陷入了風雨飄搖之態,不說進攻,即便將所有軍力用於防守也顯得不足,如此情況下自然不可能有援軍就近支援。而第一次面對如此大舉入侵的吐蕃軍,關內道朔方軍來少了不僅不濟事,反會被敵人吞吃,但要來的多,就涉及到兵力集結,人員調度,後勤支應等等雜事,而這每一樣都需要花時間,六天,這就是關內道援軍能到達的最快時間。

    原本按李光弼的想法,若是凌州難守之時,他就會下令一把火燒掉那些囤糧,畢竟吐蕃人是衝著糧食來的,若沒有了這些糧食不怕他們不會退兵。但是現在,這份加蓋有隴西節帥大印的箭書中明確規定,凌州必須緊緊拖住這一部吐蕃人直到援軍到達,否則若是這六萬人進入隴西腹地,原本防守起來就捉襟見肘的隴西必將「齏粉一片,五十年間難復元氣。」

    箭書中重點突出的這十個字讓李光弼不寒而慄,久在隴西的他深知人財物樣樣不落空的吐蕃人破壞性到底有多大,他也知道將若是任由這六萬虎狼般的吐蕃軍進入兵力空虛的隴西腹地會是個什麼樣子。昨晚收到箭書時,一閉眼,他似乎就見到無數個老弱百姓的人頭落地,而除此之外,隴西的青壯及婦女則被串成長長的繩串兒似牛馬一般被驅逐前進,這個責任太大,大到李光弼承擔不起,所以他唯一選擇就是用城內囤積的大批糧食將這些餓急眼的吐蕃人緊緊拖住,拖到關內道援軍到來的那一天。

    只是拖又該怎麼拖?兵力的巨大差距擺在這裡,而吐蕃軍的戰力之強又在無形中部分的抵消了凌州軍佔據的堅城優勢,熟知戰事的李光弼清楚的知道,傾盡他手中之力最長還能堅持兩天,只是兩天以後剩下的兩天他又拿什麼來支撐?想到這裡,李兵馬使的頭又不可遏制的劇痛起來。

    「大人,你看!」正在垛口替主帥監看戰場形勢的護衛這聲叫喊使剛才還是全身酸疼的李光弼一躍而起,探頭向下看了一眼,見吐蕃人的攻擊烈度並沒有太大的增加後,他才呼出口氣來,畢竟又廝殺了近一天,吐蕃人也該累了,正是趁這個時間,他才能稍稍歇息片刻。

    暫時放下一顆心的李光弼順著護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縱觀全局的望樓下,一團耀眼的紅突然出現在城樓的後部,幾乎是在看清這些人都是婦人女子的第一刻,兵馬使大人已經色變,好歹隨後的他就見到了領頭處的那個白衫少年,這才讓他那聲怒罵沒有出口。

    見手下那些兒郎並沒有為這些婦人分心,還在廝殺,李光弼旺盛的肝火算是稍稍熄了一些,但是當他看到這些站成一列的紅衣婦人居然操起了琵琶,原本蹙著的眉頭頓時聚的更緊了。

    城樓下,吐蕃重兵環繞的高崗上,觀戰的脫贊朗日正愜意的輕揮著手中的馬鞭,從他那微微翹著的嘴角看來,這位少政事大臣現在的心情的確是不錯,尤其是當他見到凌州守軍的箭雨明顯不如座頭那麼密集時,他的這份好心情就表現的愈發明顯。

    「一天?還是一天半?」

    就這樣估算破城時間是脫贊朗日現在最大的樂趣所在,而這種自娛自樂的小把戲又進一步的助長了他的好心情,正是有著這樣的背景,當立馬高地的他見到凌州城樓上竟然出現了一隊數十個身穿艷麗服裝的婦人時,竟是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出聲。

    「兩軍交戰之際,竟然讓艷妝女子上城,窮途末路,凌州已是窮途末路了!」長笑聲中,脫贊朗日揮動著馬鞭對身邊的莽論芒讚道:「傳令下去,讓勇士們稍緩緩,等城頭敵軍都見到那些婦人後在猛攻,敵輩現在所持的就是軍心士氣,李光弼既然自亂軍心,本將軍焉能不成全他?」言之此處,這位頗精通唐音的少政事大臣還不忘吟誦了兩句唐的詩篇:「將士戰前百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隨著脫贊朗日的一聲令下,吐蕃兵的攻城強度明顯放緩,刀槍交鳴及廝殺聲漸漸消歇下去的同時,唐軍守兵筋疲力盡的背靠著城垛口躺倒在地的喘息聲清晰可聞,與此同時,他們也見到了原本是在身後的這數十個艷妝女子,驚愕,不解,無聲的眼神交流間,凌州城頭原本濃烈的殺伐氣息無形中被沖淡了許多。

    在李軍馬使命護兵迅速下傳令遣散這些婦人的同時,城樓下的脫贊朗日原本微帶笑容的臉上神色一黯,因為,與城樓下所有的吐蕃兵一樣,他也看到了那個站在城樓鼓台的白衣少年。

    一樣的白衫飄飄,一樣的黑髮亂舞,脫贊朗日在見到這個少年的第一刻,心底裡就感覺一陣兒不舒服,尤其是當他見到那少年拿起鼓槌時,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就愈發的強烈了。

    在兩個手舉盾牌軍士的護衛下,城樓上下數萬雙眼睛此時都盯在了這個上午大顯神威的少年身上,咚的一聲鼓響,在漸次寂靜的沙場上,這突然而來的戰鼓是如此的動人心魄。

    「咚咚,咚咚咚……」鼓聲越來越快,越來越急,雖然鼓曲是最為簡單的【破陣】,但唯其簡單,在這樣的時刻益發有一種質樸雄渾而又震撼人心的力量。

    【破陣】那激昂人心的前奏剛剛擂完,就聽一聲如裂帛般的琵琶鳴響,數十支直頸琵琶同時奏響的鳴聲播於四野,一番急促的輪指過後,就聽凌州城頭響起一片女聲的宏亮長歌:

    蕃軍遙見漢家城,滿谷連山遍哭聲。萬箭千刀一夜殺,平明蕃血浸堅城。

    心懷生死的恐懼,身處廝殺的戰場,親眼目睹了慘烈的殺伐,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被【破陣】的戰鼓聲融合,再經過琵琶聲聲的激化,素日輕歌曼舞的歌女們在殺人場上唱響了濃縮著盛唐氣象的邊塞曲,如此的環境與氣氛,城樓下密密麻麻看不到邊際的敵軍都使原本就昂揚勁健的邊塞曲風中更多了三分「視死忽如歸」的慷慨。

    掃淨狂胡跡,揮戈望故關。相逢唯死鬥,豈意在生還!

    …………

    …………

    立身沙場,耳聽如此歌頌武勇軍功,激盪男兒血性的邊塞長歌,縱然是素來冷面的李光弼也不免胸中一熱,而城樓上連戰兩天,原本疲憊不堪的戰士則被如此的歌聲徹底點燃了身上的熱血,攥緊染血的單鉤矛,揮動滴血的橫刀,在歌女們欽敬的目光中,原本躺倒於地喘息不已的戰士們緩慢而堅定的站起了身子,這一刻,他們沒有了疲累,這一刻,他們沒有了生死的恐懼,這一刻,他們熱血沸騰,這一刻,他們堅定的身軀就是大唐永不可破的移動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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