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風流 長安 第一百零一章 大婚一
    「嗯,最近我出不去,你這幾日得空兒可一定要來找我玩兒呀!」,雙手挽著唐離的臂膀,晃蕩著三丫髻的李騰蛟一路將唐離送別到府門處,依依不捨的說道。

    於府們處站定,唐離拉過李騰蛟的蔥白似的小手,輕輕用指甲劃著,逗出她衛片咯咯笑後,才柔聲說道:「乖乖在家呆著,這幾日有時間我會來看你的」,一句話說完,又伸出手去撥了撥好晃動髮髻後,唐離一笑轉身向自己坐騎走去。

    「該去那兒買院房子!」,一路打馬而回的過程中,唐離不斷注視著路邊那些宅院,不斷尋思道。

    回到小院,剛剛進門,就見那正過來拉馬的青衣家丁湊上前來道:「姑爺,剛才府裡來了個惡客,您告待會兒見他的時候可得小心點兒!」。

    唐離見這青衣家丁年紀當在三十左右,面相也善,只是卻不知道名字,「惡客?」。

    「正是,此人名喚黑天,渾號黑天王,乃是本城五流兒的首領,不知今天為何尋到了這裡,姑爺,您見他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心!」,這家人說話間,很有一副擔心的樣子。

    「黑天找我做甚?」,腦中思量,唐離對這個家丁印象倒是不壞,動步間說了一句道:「嗯,多謝了!」

    「您說這話不是折煞了小的,六姑爺您是主子,小的是奴才,實在當不得您這個『謝』字」,這家丁陪笑了說了一句後,牽過馬韁自去了。

    看著這走開去的家丁,唐離一笑間搖搖頭,逕直向書房走去。

    走近書房,就見那身形長偉的黑天正於書房閒坐,唐離走進書房的同時,面帶微笑的拱手道:「不知黑兄大駕光臨。回來得晚了,怠慢了,太怠慢了!」。

    惹府長安城中消息靈通。只怕沒幾個人能比得上這位黑天王,唐離這幾日在長安城中風頭之勁,他自然更知道的清楚,見這位新科狀元見了自己並不拘傲,黑天心下又生出幾分好感,因起身抱拳還禮道:「上次多承了情分的。」

    「請坐,請坐!」,束手邀客示意黑天安坐,與書幾後坐定了身子地唐離笑道:「黑兄說那裡話來。當初在下初來京時就曾受惠過黑兄,上次略有小報,原也是份所應當」。

    見黑天面有不解之意,唐離遂笑著將當日發生之事再說了一遍,到最後他更接上一句道:「若非當日黑兄來得及時,只怕在下剛進長安難免就要露宿街頭了!這份高情焉能不報!即便不說這些,就是當日黑兄一人之出,頓令宵小束手。這份氣概也主在下心折的緊哪!」。

    緊緊注視著唐離。見他這番話說的誠懇,絕不是虛偽地敷衍。黑天愈發覺得這狀元郎特別。

    只是他本也不是愛多說客套話的人,聽完唐離這番言語後,逕直開言道:「狀元公子可有意要尋宅子?」。

    「黑兄如何得知」,這句話可算問到了唐離的心口兒。

    「某今JP來備了些薄禮,倒也是進了這宅子才生出這想法!高中狀元,又是天子賜婚,這房小院兒雖然幽靜,怕也是住不得了」。

    「莫非黑兄知道有什麼好宅子要售賣?」,收起輕叩書幾的右手,唐離俯前了身子繞有興趣的問道。

    「明日一早,某當再來拜會,以報當日之恩」,這黑天行事倒是乾脆,一句話說完,抱拳一禮後,起身便去。

    一路將他送到院門處,目送他走遠,唐離正要轉身進門,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老遠喊道:「阿離,快來接客!」。

    自己地朋友中能喊出這句話地,不用看,唐離也知必是翟琰無疑,只是此次他倒來的聲勢煊赫,居然前後有三輛馬車同行。

    可惜唐離剛剛活動開的手肘卻無用武之地,三輛馬車靠近前來,第一個下來的卻不是翟琰,而是第二輛車中滾下的一個肉球兒。

    「姐夫,姐夫!」,這小胖球兒剛一滾下車,口中就開始迭聲叫了起來。

    「姐夫,你干地真不賴,中了狀元還撈個天子賜婚,姐姐知道該有多高興…………」,鄭鵬下了車就奔到唐離身邊,扯著他衣襟興奮說道。

    可是,他嘰裡呱啦說的這些,唐離幾乎一句都沒聽進去,此時,他的目光都被剛自馬車上緩步而下的一個中年所吸引。

    這是一個年近五旬的中年,頭戴一頂遠山冠,身上穿著也是麻布所制,但形制與唐離緊腰收袖不同,卻是極為復古的寬腰博袖。

    雖然已過四旬,但這中年地面容依然稱得上「俊秀」二字,尤其是那雙眼睛,便如同一潭碧水般,清澈而寧靜。

    寧靜正是這中年風儀地最好概括,從他的眸子到他面上那淡淡的笑容,再到他修長指掌中輕握的那串佛珠,無一不給人一種寧靜脫俗的感覺。寬腰博袖的麻衫穿在他那瘦削的身體上,在初春的和風中輕輕拂動,真是大有飄飄出生之意。

    靜靜的看了這中年看望功夫之後,辰羊綻出一絲淡淡笑意的唐離上前拱手為禮道:「山南後學唐離,見過摩詰先生!」。

    「別情無需多禮!」,這中年笑容便如同初春的各風一般,恬淡而不著痕跡。

    「阿離,你以前見過王摩詰不成,何以就知道是他?」,自第三輛馬車上走下的卻是道裝高髻的玉真公主。

    向玉真公主淡淡一笑,唐離輕輕開言道:「當世之中,豪放飄逸自當推青蓮居士;但能如此平淡清和氣度都,捨摩詰先生更有何人?今日得見先生真容,始知詩如其人誠然不虛,先生請!」。

    「請!」,輕拈著手中的念珠,王摩詰並玉真公主等人隨著唐離入院門而去。

    ……………………………

    唐離所居小院附帶著一個小小的後園,這後園也不過兩畝見方,素日並不曾啟用。此時這小園正中處的桂花樹下,卻立著小几,小几上紅泥爐中淡淡的青煙飄散。几旁劃地上散放著幾塊兒旃檀,眾人隨意而坐。

    「和尚,你別只顧著喝酒,沒得街會兒糟蹋了阿離煎煮地好茶!」,剛剛從外邊走入的翟琰見懷素和尚捧著酒罈一樽樽自斟自飲,遂出言說道。

    孰知那和尚卻不理他,照舊如此。但喝酒,速度畢竟是慢了幾分。剛剛坐下地翟琰見勸他不聽,索性也不再多說,只湊上身子對正專心煮茶的唐離耳語道:「我已派人快車去請歌妓,你點的那個蘭心更是沒忘。」

    唐時聚會宴飲,歌妓助興乃是不可少。奈何現在唐離家中沒有,也只能去外邊去請。

    曲膝而坐,聽聞翟琰所說,唐離微一點頭,卻不曾接話,此時他所有地心思眼前紅泥爐架著的小鼎上。

    片刻功夫後,鼎中水三沸已起,唐離迅速將右手中準備好的茶芽丟入其中。點水三注。堪堪等水再沸時,他即滅火分茶。

    伸手接過茶盞,觀色,聞香之後,王摩詰輕呷一口,閉口凝視片刻後,才驀然睜開眸子細細看唐離一眼,怡然笑道:「清新滌肺,確是好茶,舍弟所言別情善煮茶,誠然不虛!」

    「實不相瞞,今日四位光臨寒舍,卻是讓在下又喜又憂,喜自不必說,憂的卻是無物可待雅客,無奈之下只能濯手烹茶,所幸去歲末時收得一些好雪,現是得摩詰先生一言而贊,實是幸甚了!」,跌坐在旃檀上,手捧一盞清茗,唐離靠著桂樹笑著解說道。

    「好你個阿離,我知你善制酒,卻不想還能烹得這一後好茶,這等欺瞞之罪,來日必罰!」,再呷了一口盞中茶後,半依身而坐地玉真公主嗔笑說道。

    「能為公主烹茶,不知是多少人修不來的福緣,緣何為罰,公主但有所命,小子又焉敢不從」,面對玉真公主,唐離卻是並不拘束,調知了這一句後,他才復又看向王摩詰道:「說到茶,卻讓小子想起魏晉間的一位名士來。」

    「噢,願聞其詳!」,輕拈著手中茶盞,王維淡一笑道。

    「魏晉時有名士王艨好飲茶,每有客至必令命客暢飲,是以時人每去其家都笑言:『今日有水厄』,竟是將這飲茶視為遭受水災之苦了,久而久之,『水厄』一詞竟成了江南飲茶人之戲語,後梁武帝之子降北魏,魏臣無義欲為其設茶:『卿於水厄多少?』,其意本是問能飲多少茶,,孰知這們武帝之子竟是不解其意,茫茫然道:『下官雖生在水鄉,卻並未遭受什麼水災』。」北靠桂樹,跌然而坐的唐離說到這裡,已引得幾人莞爾而笑,便是王維亦是如此。

    唇角掛著一絲笑意,唐離續言道:「在下少小既日日常誦先生之詩,心底實是仰慕得緊,今日有幸得以一睹真容,卻又無佳物以待新尊客,說不得也只有請先生多遭『水厄』了!」。

    玉真公主等人適才的笑意還未去,再一聽這話,頓時愈發笑地厲害,正在幾人言笑正歡之時,卻見小園門處裊裊走理幾個或捧琵琶或執牙板的女子,原來,是翟琰遣人請來的歌妓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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