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風流 長安 第六十二章 錢起
    依然是那撲鼻的熏香,唐離剛剛睜開眼睛,就覺耳中一癢,隨即有個甜的發膩的聲音傳來道:「小郎君,你終於醒了?可想死姐姐了!」。

    唐離剛一扭頭,堪堪碰到兩瓣滑膩,微微一頓之後,他的嘴唇已經完全覆蓋,將他想要說的話給完全堵了回去。

    觸覺柔軟,滿口甜香,片刻之後,等反應過來的唐離伸手去推,花鴛鴦才離開,一如剛才般半依著榻上,口中吃吃輕笑道:「好我的小郎君,這般不老實,剛醒過來就想占姐姐便宜,奴奴這脂粉可是自大食而來,貴重的緊,怎麼樣,香是不香?」。

    完全醒來的唐離感覺雖然頭還有些許眩暈,但心中卻是松爽無比,長吁出一口氣,他坐起身來微微一笑道:「任世間多貴重的脂粉,總不及天然的體香來的自然。對了,我怎麼會在這裡?賀大人他們呢?」。

    孰知花鴛鴦卻對他的問題不予置答,反是站起了身子,笑的愈發柔媚道:「那小郎君你來嘗嘗姐姐身上香不香?」。邊眉眼流波,她竟將手放在了衣襟上。

    見花鴛鴦又開始來起舟中那般手段,此時心態大是不同的唐離索性站起身來,口中笑道:「既得姐姐成全,我又焉能拒絕?」,說話聲中,他已是做勢欲撲。

    果然不出所料,他一做勢,花鴛鴦頓時身子退後,口中吃笑不停道:「小郎君你可是關關姐的心肝兒寶貝,奴奴縱然一千個想,一萬個想,又怎能下手?」,堪堪將要走到門邊,她更是粲然一笑道:「再說,似小郎君這等原封貨,既不好吃,吃完還得賠上紅包喜錢,姐姐豈非太吃虧了?」。話剛說完,她已帶著一陣兒笑,出門而去。

    聽到花鴛鴦口中說出這種話語,唐離也只能無言一笑,實在說不出什麼話來!這花鴛鴦還真不負他的艷名,真是勾死人不賠命。

    起身下地,唐離剛整理好衣衫,就聽門外腳步聲響,推門進來時,卻是花鴛鴦領著關關走了進來。

    「阿離你醒了,酒都解了嗎?」,剛進房,關關已是關切的出口問道,及至見唐離精神不錯,她才又面色微微一沉道:「不能喝就別逞強,爭一時意氣,難受的還是自己,若是就此傷了身子,以後可就悔之不急了,記住了?」。

    聽著這樣的話語,唐離心中油然一股暖意湧起,關關說的自然,他這聲「是」字回答的也極自然。

    只是他們這番對答,卻引來花鴛鴦咯咯一笑。

    「你笑什麼?」,關關滿臉不解。

    「關關姐,看你們說話時的樣子,簡直就是在上演『馴夫記』,妹妹實在忍不住」,說完,花鴛鴦又是咯咯連聲。

    「好你,敢如此取笑我,看不撕爛你的嘴」,平日這等話語也聽的多了,但不知為何,關關這次竟是微微的紅了臉,倒是唐離,跟個沒事人一樣,淡淡笑著看她們打鬧。

    「好我的關關姐,放手,快放手,你的小郎君可看著呢?」,花鴛鴦這句話,頓時讓關關鬆開了她雙那正制敵要害的手。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嘴中說著話,面色微紅的關關偷著瞥了唐離一眼,見他神色並無異常,才放下心來。

    見到這微妙的神情,花鴛鴦又是咯咯一笑,轉了話題道:「好我的關關姐,今日若非你這小郎君能喝,怕也得不到賀大人如此誇讚。」

    唐離心中一動,正要開言相問,卻早見關關搶先道:「誇他什麼?」。

    微微側身,花鴛鴦向關關挑了個曖昧的眼神後,才笑言道:「誇他既能知酒,又能懂酒,堪做知音唄!誇他小小年紀,能不拘於經籍而博覽群書,長此以往,必定能成大器。還說他性情曠逸豁達,有風流氣,說他醉後作的那首詩,極得酒中真意,詩風極近青蓮供奉,中間有大才華,最後一句說的是要讓他拔解,去長安。」

    一口氣說到這裡,花鴛鴦湊到唐離身前,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後道:「看著還是個沒開封的毛孩子,真有這麼好?」,嗤的一笑後,才聽她問道:「對了,小郎君,什麼叫拔解?」。

    聽到花鴛鴦剛才轉述的那些話,關關也是滿臉喜意,此時也將一雙大而嫵媚的眸子緊緊盯著唐離,等他答話。

    而此時的唐離卻是有些頭腦發蒙,今日在舟中醉酒,在當時的情況下,聽到賀知章說到詩,他第一反應想到的就是酒中仙人李白的這首《醉吟詩》,一時興起,就將之唱了出來,而現在聽花鴛鴦這麼說,賀老大人竟是將它算到了自己頭上。而他之所以肯給自己拔解的名額,九成九還是因為這首詩的緣故。

    畢竟前面說的再多,只能證明自己學的雜,而唯有這首詩,才能體現出「才」來,唐代以詩賦取士,身為知貢舉,賀知章自然也要憑借作詩來判斷士子們是否有拔解的資格。

    賀知章好酒,欣賞並喜歡李白的詩,這首《醉吟詩》能得他喜歡,並如此讚譽實在不奇怪,但唐離鬱悶的是,他怎麼也沒料到這首詩居然謫仙人到現在還沒作出來,說起來就是他現在抄襲了李白以後要寫的詩,更因此搏來這個天大的好處,如此情形,連解釋都解釋不成,一時間,讓他真是無話可說。

    「拔解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倒是快說呀!」,見唐離苦笑著不說話,關關心中一急,催問出聲道。

    「拔解就是各地鄉貢生中有才華的。可以不經過考試,直接去長安應進士科試,與其他經考試得到鄉貢生資格的士子不同,拔解生還可以參加『制舉』,簡而言之,就是有兩次考試的機會。」,解說著唐代的「保送」制度,唐離心中卻是高興不起來。

    聞言,關關臉上露出驚喜之色,花鴛鴦則直接上前,推了一把唐離後道:「你是高興傻了吧!免試到長安!再說,給你這個拔解名額的還是主考官本人。眼看著就要名動天下了,你還這個表情,莫不是高興的發了失心瘋?若是那個跟你同行的朱公子看到你這模樣,怕不是要掐死你!」。

    心中這般想法自然不能跟她們說,聽花鴛鴦提到朱竹清,唐離一愣問道:「朱竹清怎麼了?」。

    「關關姐,你家這小郎君也是個不識人的!」,回頭調笑了關關一句,花鴛鴦才又笑著道:「今日出遊,朱竹清隔的那麼近,你都看不出異常來?自賀老大人誇你第一句後,他看你就沒個好眼神兒,而且是越來越厲,到最後聽到『拔解』兩字,他那眼睛紅的跟個兔子一樣,只差沒殺人了。現在想起來,姐姐心中還是發虛,你跟他都是道學的,以後相處要注意些。」

    想到朱竹清的為人,唐離心中一動,只是二女當面,他臉上倒不曾表現出來,只淡淡笑道:「既然得了拔解,這道學也就不用再去了,不過若不出意外,我們倒是還能在長安碰上」。

    「噢!這就要走,還真是太快了!」,接話的卻是關關。

    「進士科試雖然是明歲二月,但制舉卻早,現在馬上就是八月了,回金州一趟,再加上路上耽擱的時間,也就差不多了。」,事以至此,大好機會在前,唐離雖是心下愧疚,但也不會放過如此天賜的大好機會,好在李白本人就在長安,以後倒也不怕沒有機會彌補。

    室中微微瀰漫起一股離情別緒,心思靈動的花鴛鴦早已悄然出了房間。

    「五個月前,你還在花零居為我伴蕭;現在卻即將動身去長安應試,世事無常,一至於此」,輕歎聲中說出這句話來,關關似乎也覺的太過於傷感,遂又一笑道:「阿離,恭喜!」。

    「謝謝!」,唐離這句話說的無比真誠。

    「這是你第一次遠行吧!走在路上,吃的、住的,都要小心,晚上寧可少趕路,也莫要錯過宿頭……」,莫名說出許多,片刻之後,關關才意識到這話說的太早,自失的一笑道:「總之,多注意就是了,另外,進士難考,許多人都是考了多年才中,你這是第一次,縱然不中,也沒什麼,別悶在心裡郁出病來……」。

    見關關現在就開始給自己「減壓」,聽著她這些滿是關心的碎語,唐離心中的感動愈多。

    等她全部說完,唐離才微微一笑道:「記住了!不過此去長安,小弟必要蟾宮折桂而回,關關姐但為我置酒以待便是!」,語聲雖輕,但其中卻滿含自信。

    聞言,關關抬頭詫異的看了唐離一眼,隨後淺淺一笑道:「說的好,這才是男兒有志氣的話,這幾年,姐姐也曾多次送人上京應試,但凡真有才的,莫不是這般信心滿滿。」,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後,她才又低聲道:「阿離,你變了!」。

    「噢?」

    「五個月前,你雖然也已年滿十五,但我看你總還是像個孩子;但現在卻……卻像個……像個長大的男人!」。說道這裡,關關已是微微低下頭去。

    「變?是到該變的時候了!」,口中喃喃自語,淡淡而笑的唐離透過輕薄的紗窗,看向夜空中的北方,那裡,坐落著世界的中心,大唐的心臟,黃金之城——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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