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德羅斯心情很複雜。帶著玄甲龍騎來到矣居裡什,主要目的就是對程凡進行威懾。按領主的意思,最好能在龍騎幫襯下,與程凡較量一番,試試程凡深淺。當然,把愛麗絲找回去,也是既定目標。誰想,愛麗斯居然不在養殖場,狄德羅斯隨即也失去了挑戰的由頭。
可就這麼退回去,狄德羅斯不甘心。跟在領主身邊這麼多年,表面上牛氣烘烘,領主也尊敬有加;可實際上,「高級保鏢」、「狗腿爪牙」、「掉價劍聖」之類的惡語流言從未止歇,狄德羅斯基本上麻木了。這次,總算抓住領兵機會,領的還是威震天下的玄甲龍騎。寸功未立,怎麼能這樣回去?
可是,不退回去又能怎麼樣?狄德羅斯看著營帳外絡繹不覺的偵騎,直覺頭皮發麻。通過偵騎雜亂裝束,狄德羅斯知道,對方是好幾撥人。難道他們明知玄甲龍騎,還在暗中窺探?
玄甲龍騎的缺點,與優點同樣明顯。如果敵人有備而來,情況可能非常不妙。狄德羅斯深知已犯兵家大忌,可是面對未知的敵人,他卻毫無辦法。
有心發動反偵察,但狂戰士顯然是做不來的。
當然,正面衝擊玄甲龍騎,狄德羅斯相信沒人有這個膽量。乾耗下去,卻也不是辦法。矣居裡什之行,領主就再三告誡,不要暴露行跡。現在行跡即已暴露,而與各方開戰顯然不可能,看來只能撤回去了。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要是折損三五龍騎,恐怕再沒有領兵機會了。狄德羅斯思慮再三,還是決定撤回卡伊爾。
「什麼?撤退?」狂戰士統領霍姆大聲抗意,「不行,狂戰士字典裡沒有撤退這個詞彙。」霍姆一邊說,一邊揮動他比水桶還粗的手臂。
狄德羅斯氣個不行,他忍住教訓霍姆的衝動,向另一個狂戰士統領問道:「博爾,你說呢?」
博爾看上去比霍姆冷靜多了,他用渾濁的嗓音道:「霍姆說得過了,我們狂戰士並非不能撤退……」
狄德羅斯一喜。
「不能戰勝敵人,且不需要死戰,為了避免犧牲,撤退可以考慮。」博爾指著外面,「可是現在,敵人在哪裡?強大的敵人在哪裡?被小貓小狗嚇走,不是狂戰士的風格。這種情況下,我們不能撤退。」
霍姆應聲道:「就是就是……就算走,也要衝殺一陣再說,讓他們知道,狂戰士不是好惹的,玄甲龍騎更不是好惹的。」
狄德羅斯面色一沉:「兩個不開竅的東西!你們知道外交是什麼東西嗎?傳我號令,拔營開撥,不遵號令者,斬!」
……
布魯的擔心漸漸得到證實,目標果然不是好惹的……據探馬傳回的消息,目標竟是赫赫有名的玄甲龍騎!
玄甲龍騎可是活招牌,整個大陸,除了卡伊爾,別無分號。
矣居裡什是卡伊爾行省一部分,所以對於麥克伯倫領主的威名,布魯如雷貫耳。龍家是法奧旺族,世襲公爵,自成門閥,門生故吏遍佈天下,掌握著守衛帝國北疆的青龍軍團。龍家以龍為姓,據傳擁有巨龍血統,直系子弟在特定條件下,甚至可以化身為龍。
麥克伯倫是龍家家主第十九個兒子,借龍家威名,年紀輕輕就平定了卡伊爾。他野心頗大,一直對矣居裡什虎視眈眈。矣居裡什雖小,水卻不淺,各方勢力反覆角逐。如果不是顧忌龍家,麥克伯倫都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探聽到目標是玄甲龍騎,所有人都是心下狂跳,懷疑這是軍事行動的煙霧,而自己已被牽扯進其中。就在這時,玄甲龍騎挾風雷之勢,向卡伊爾主城方向撤退了。
臨時搭建的指揮部,眾多傭兵團長都在這裡,玄甲龍騎的撤退,大家都不由鬆了口氣。
布魯向大家說:「我們被騙了,沒有什麼八階夏獅……」
主持行動的煙血傭兵團長書團長沉吟不語,他身後有人道:「誰騙我們?騙我們又有什麼好處?」
布魯自有揣測,卻沒有說出來。矣居裡什當權那幾位,都與傭兵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說出來除了得罪人,別無好處。
一位傭兵團長說道:「玄甲龍騎此來,不掛旌幟,不屬番號,顯然不是來挑釁的。那他們究竟是來幹什麼?大家想過沒有?」
書團長眼睛一亮:「你是說……他們極有可能押運著夏獅。」
眾團長不由來了興致。
西林代表著銀色傭兵,「玄甲龍騎雖然勢不可擋,但是未必無敵了去……」
書團長搖頭:「時間緊迫,傭兵團之間沒時間配合,成不了事的。就算成功,勢必傷亡嚴重,犧牲的代價我們承受不來。面對麥克伯倫領主報復,就算奪得夏獅,肯定極難變現。
這次行動到此為止……大家散了吧!」
書團長的話很有道理,只沒說大家是烏合之眾。
眾團長想想,依言而散。
當然,也有不甘心的,比如布魯就是其中之一。眾傭兵團散開後,他便帶著幾個兄弟,跟著玄甲龍騎後面,想看個究竟是不是被騙。
如果真有八階夏獅,卡伊爾主城肯定會有盛大的歡迎儀式。
布魯心想,湊個熱鬧,見識一下也好!
就在程凡幾人快睡著的時候,耳邊終於傳來玄甲龍騎「轟隆隆」的行軍聲。
過得一會,地行龍撞擊地面的聲音,開始在隘口附近迴盪。
「只有100騎,應該是前鋒!」
地行龍走動的聲音非同一般,程凡聽得明白。
可惜,不是龍騎大隊!程凡歎了口氣:「麥琳,開始吧。」
隨著麥琳古奧的秘咒,龍騎前進道路上,緩慢湧起黑霧。
隘口石壁凹處,佈置了簡易的魔法屏障,幾人躲在其中,看著外界變化。
由於充分準備和足夠的晶石,這次的死亡凋零,不能冥界見到的同日而語。黑色的霧氣更加深沉,更加深邃。
6級的死亡凋零是麥琳的極限,威力堪比10級以上的黑暗迷霧,而且,還有死亡凋零附帶的各種特殊效果。
黑霧漸盛,藉著夜色,卻並不明顯。
突然,一隻龍騎收不住腳步,衝向了路邊亂木之中。
龍騎的步調散落起來,其間,還夾雜著地行龍撞擊樹木、拆斷樹木發出的聲響。
轉眼間,龍騎已進入可視範圍。儘管只是100龍騎,威勢仍然十分驚人。
幾人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
龍騎的隊勢漸漸散落,脫隊的龍騎越來越多。
終於,一個狂戰士叫了起來:「隊長,有古怪!」
話音未落,這個狂戰士從地行龍身上跳了下來,一頭撞在大樹上,把兩人環抱的大樹撞得搖搖欲墜。
狂戰士隊長大喊:「阿達狂化了,快按住他!」
兩名狂戰士從地行龍上跳了下來,按住那名叫阿達的狂戰士。阿達眼睛變得血紅,渾身肌肉像要爆裂開來,兩人卻也按不住,於是又下來兩個狂戰士,才把他勉強按住。
狂戰士狂化後不分敵我,所以按住阿達的狂戰士都小心翼翼。狂戰士隊長在旁指揮:「他的藥劑呢?快餵他吃下去。」
一狂戰士在阿達身上找到藥劑,灌入阿達嘴裡。阿達服下藥劑,神智變得清醒起來。令人意外的是,他的狂化狀態居然沒有消失。他以刀駐地,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丹尼爾喃喃:「清醒的狂化戰士!看來外面的傳言是真的。」
程凡皺眉:「狂化解除劑很難嗎?」
麥琳聳聳肩:「不清楚,總這我不會。」
說話間,外面的情況又有了變化。繼阿達之後,狂戰士們接二連三開始了狂化,玄甲龍騎變作一團。甚至連狂戰士隊長,也察覺到身體不對,提前喝下了清醒藥劑。
清醒的狂化戰士,抽出兵刃,警惕地望著四周,卻沒發現任何危險。怎麼會一起狂化?狂戰士隊長隱約感到不對勁,「大家快走,離開這裡。」
狂化戰士頭腦雖然是清醒的,但身體卻高度亢奮,飽含著嗜血衝動。對於命令的反應,不如平時堅絕,更重要的是,身體出現了頭痛,弱視,遲鈍,心忌,耳鳴等諸多負面效果,再加上地行龍反應也很奇怪,或狂暴,或委頓,或不安,一時間龍騎亂作一團,互相衝撞之下,隊列無從談起,有序撤離更是辦不到。
甚至,幾名神志清醒的狂戰士,因為地行龍相互衝撞,而打作一團。狂戰士隊長儘管自己也十分難受,卻還是努力維持秩序,調解糾紛。他有想到,是不是中了敵人圈套?可是敵人並未出現,狂化狀態又靜不下來,他也沒有多想。
程凡喜出望外。他看了看丹尼爾三人,見三人看自己的眼神,全是無限崇拜。
程凡小聲問麥琳:「他們全部狂化了?」
「看上去,好像是的。」
程凡輕聲相詢:「怎麼會呢?」
麥琳笑道:「黑暗凋零附帶『怒化』效果,估計是刺激到他們了。想不到,居然全部狂化了。」
一刻鐘,狂化效果陸續結束,狂戰士們也終於安靜了下來。
狂戰士隊長狂化一消失,就馬上察覺到不對,狂化後的戰士全身精力都被抽出,即使有藥物幫助,最少也要幾天才能恢復過來。
這段時間,狂戰士相當於不設防……想到可能出現的敵人,狂戰士隊長不由打起冷顫。
正常情況下,狂化結束後,狂戰士會出現各種狀態。比如有的會昏迷不醒,有的會萎靡不振,有的會與常人無疑,還有的會剩下小量精力。
狂戰士隊長正打算派兩個狂戰士,去大部隊報信。可是,就在這時,地行龍背上的狂化士,狂化結束,紛紛掉了下來。
想報信?已經找不到人了。
全部趴下,怎麼可能?狂戰士隊長不敢相信,可是,實事如此。
狂戰士隊長身體格外出眾,以前多次狂化,都沒有倒下的記錄。而這次,他不僅倒下了,而且伴著一陣陣頭痛,耳鳴……漸漸的,眼前陷入漆黑,昏睡感陣陣湧過……終於,狂戰士隊長也倒了下來。
看著眼前大批無主的地行龍,程凡跳了起來:「全部帶走,動作快……」
丹尼爾幾人歡呼跑了出來,對著地行龍躍躍欲試。
地行龍受了死亡凋零影響,狀態大都萎靡,守護在主人身邊,用舌頭,爪子想把主人喚醒。
地行龍經過訓練,野性降低不少,沒有命令不會胡亂攻擊。可是,要它們聽話卻是難辦。它們舌帶倒剌,爪包鋼刃,輕易還不能對付。
幾經努力,幾人連一隻都沒有降服。
大隊人馬不知何時殺到?程凡心下著急:「把它們眼睛蒙上。」
麥琳動作很快,迅速封住地行龍五官。果然,封了五官的地行龍一片茫然,牽、騎都再沒有反抗。
程凡帶著丹尼爾用魔法索,把一百隻地行龍牽了起來。
麥琳則用準備好的工具,清除黑暗凋零痕跡。
處理完後,趕著跌跌撞撞的地行龍,一行人避開大路,遠循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