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可是他的後腳還未落地,又有十二支羽箭釘在了他的後腳跟。
「是精靈!大家別動!」哈特大聲喊道,他略微垂下手中的初之誓約,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動作。
很明顯,剛才兩次攻擊只是警告並沒有傷人之意。清楚這一切的哈特,不想讓潛伏在暗處的精靈認為,自己這些人有敵意。
不管大陸任何地方的人,都知道精靈一如既往堅持的慣例:除非是絕對無可原諒的仇人,主動放棄抵抗的敵人,精靈不會剝奪他們的生命。
投降在精靈中,並非可恥的行徑,對於天性熱愛生命的精靈族而言,除非是涉及到信仰的貞潔遭辱。不管一生的經歷多麼不堪,生命永遠都是可貴的,而『自裁』這種斷絕自己人生的做法,永遠令她們難以容忍。對於無法抗拒的不幸,這些兼具驕傲與纖細的族群,卻不會將其過度延伸,視為人格上的污點。
在哈特看來,精靈無疑是世間最矛盾,最奇怪的種族,她們寬容,卻又小氣,偏執卻又溫柔,她們驕傲堅強,卻又很容易在困境面前低頭……
哈特最大化的放開靈覺,在周圍數百米的範圍搜索了一遍,可惜努力無功而果。不過從羽箭的音差與角度,哈特判斷,至少有4個精靈潛伏在東北方一百米外的樹梢上。這三個精靈射手,都是能一弓三矢的頂尖射手。
對方是如何逃過自己靈覺的偵測呢?哈特第一個想到的是隱跡披風,可是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念頭,隱跡披風是精靈族的至寶,除了族內少數重要角色能擁有外,根本沒氾濫到人手一件的地步。
難道是因為那個古怪的樹洞?哈特突然感到身前的樹洞,隱約間似乎散發出無形力場,干擾了他的靈覺,或許就是因為如此,這些精靈哨兵才躲過他的耳目。
「全部把兵器丟在地上!」潛伏的精靈說話了,宛如仙音的優美女聲,迴盪在林間,根本無法探知聲音主人的方位。
哈特放下了手中的初之誓約,他回過身瞪了比克一眼,比克才有些不情願的,掏出懷中價值不菲的魔法短劍,丟在了地上。
4個纖細的身影,從樹梢上緩緩落下,踏著猶如舞蹈的步伐,轉眼間就來到了哈特等人的面前,哈特用眼角的餘光瞅了一眼,心中不禁暗自讚歎起來。
精靈不愧是以美貌聞名於世的種族,用哈特早被環繞在身邊的秀色養刁的眼光來評判,這四個精靈依舊是萬里挑一的美女。她們如藝術品般精緻的五官,充滿靈秀娟娟的氣質,如此佳人,絕不是普通人類女子所能比擬的。
「這個人的眼神好無賴!長的又醜,一看就不是好人!肯定是個窮凶極惡的大壞蛋!」一個精靈用自己認為最兇惡目光,狠狠的瞪了哈特一眼。可看落在哈特的眼中,就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除了可愛外,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我醜?我窮凶極惡?」
那個精靈用的是本族的語言,她以為哈特聽不懂精靈語。因此毫無顧忌,只可惜哈特的精靈語雖然不太靈光,這句話他還聽得懂。
一下子,精靈在他心中的印象跌入谷底。她們長的雖很可愛,嘴巴卻很不討人喜歡。哈特很想抱怨一聲:小妞,不要以貌取人。
只可惜,以貌取人是整個精靈的通病,她的同伴很肯定的點了點頭,順便把哈特的「罪孽」,提高到一個新的檔次。
「就是,說不定還是個淫賊!對!肯定是淫賊!甚至有可能是萬惡的奴隸販子。」
精靈旁若無人的對話,聽的哈特心火大起,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出言反駁時,處刑長用很流利的精靈語說道:「幾位美麗的精靈小姐!我們只是迷失在叢林中的旅人,並非什麼可疑的壞人。」
說完,處刑長用南蒙斯語沖哈特說道:「不要見怪,這些精靈是帕拉朵!」
哈特聽了處刑長的解釋,怒氣消退了不少。精靈族和人類一樣,也是由很多分支民族組成,帕拉朵是精靈的一個大族,如小孩子一般的恬噪與天真,正是她們的特點。除了性格的「缺陷」外,每一個帕拉朵精靈都是最高明的射手。她們的視覺比翱翔天際的雄鷹還要敏銳,是精靈族中最出色的偵察兵。
除了掌控宗教信仰的溫蒂妮與執掌政權的玫索亞外,大部分(大部分,不是全部)精靈並不通曉人類的語言,也因此精靈們並不知道刑處長說了什麼。
那兩個帕拉朵精靈看了處刑長一眼,悄悄對另兩個同伴說:「這個人,好像不是壞人!」
「是啊!」她們的同伴點了點頭,異口同聲道:「他長的一點也不難看。」
「難道那陰氣森森的傢伙,比我長得帥?」
若非弓箭正指著他,哈特恨不得敲一敲帕拉朵精靈的腦袋,讓她們不靈光的大腦,稍微能有用一點。
就在這時,從樹洞中走出了一個略微年長的精靈,她的頭髮是絢麗的淡金色,幼瓷般的臉龐上沒有帕拉朵精靈的嬌憨,她明亮深邃的眼瞳隱隱流露著智慧與自信,細長秀美的眉毛稍稍有些上揚,更增添了幾分精靈少有的英氣,配上完美的五官,與尖俏修長的耳朵,散發著一種獨特卻有難以自制的冷艷魅力。
「是溫蒂妮!」
處刑長神情稍稍有些緊張,他沖哈特提醒道。
「隊長!我們又抓到幾個鬼鬼祟祟的人類!」看到來人,4個帕拉朵射手猶如天真燦漫等待長者誇讚的小姑娘般,興高采烈跑了過去。
精靈口中的這個「又」字,讓哈特很在意。
「你們是?」隊長上下打量著,眼前這群奇怪的組合,除了三個男人外,其餘都是比精靈更像精靈的美麗少女。其中的一個藍發少女,竟然還是昏迷不醒。
冒險者、迷途的旅人、心懷叵測的奸細……
隊長將想到的可能性一個個排除。哈特這群人,她實在有些看不透。
哈特見狀,索性說了實話:「我的妻子中了詛咒,家鄉的醫生和祭祀都無計可施,所以我們這才……」
隊長看了看哈特身後的銀月等人,問道:「他們都是你的家人?」
哈特點了點頭,接著歎了口氣:「他們聽說我要去伊亞瑪找精靈,都興沖沖的要來,哎!」
「可是你會精靈語!他也會!」隊長沒有放過這個疑點,她銳利的眼神凝視著哈特的眼睛,似乎想從中發現一些哈特刻意隱藏的痕跡。
可惜她失望了,哈特的眼神除了焦急外,完全沒有異樣的神采。哈特攤開手,很無奈的回答道:「我們出生在一個考古世家,因此對精靈語有些研究,也正是這個原因,聽說我要尋找精靈。這些傢伙才會像拖油瓶一般甩也甩不掉。」
哈特的解釋合情合理,精靈的文化無疑令考古學家萬分神往。他本人就曾聽艾法說起過,每年精靈族都為如何處置不請自來的考古學者,大傷腦筋。
哈特等人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層黑紗,由那幾名精靈押著進入了黝黑的樹洞。黑紗設置了禁制魔法,不但抑制肉意的感官,甚至連靈覺都被黑紗上的魔法所阻隔。
哈特微微有些失望,艾法口中宛如仙境般的伊亞瑪,對他很有吸引力。可眼睛上這層黑紗,卻將他的美夢化為虛影。哈特不想傷害這些精靈。因此很配合,他能隱約感到,自己似乎被押上了一個交通工具。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後,他被押下大車,接著走了大約十幾分鐘,眼上的黑紗才被人揭開。
眼前是一個酷似監獄,很廣闊的房間,遠遠望去,房間兩邊被鐵柵欄分割出無數的囚室,讓哈特意外的是,那些鐵柵欄竟然也被鏤出了精美的花紋,囚室中不僅有精美的擺設,整體佈置更是別有一股淡雅的味道。
如此的監獄,甚至讓哈特疑它原本的用處。
銀月等人被精靈帶到了另一個房間,此刻只剩下哈特一個人類。至於哈特的初之誓約,也被精靈沒收了。
看守監獄的精靈,突然對押解哈特的隊長說道:「魯迪隊長,怎麼又抓了幾個人類!」
哈特這時才知道,那個溫蒂妮族的隊長名叫魯迪,他偷偷瞅了魯迪一眼,不料卻被看守發現了。
「魯迪,那個人類小子看上你了哦!他眼睛裡那種佔有慾,讓人家看了骨頭都酥了。」
哈特發誓他從未想過,這樣的話會出自一個以優雅高傲聞名於世的精靈之口。
魯迪狠狠的瞪了看守一眼,接著神色有些古怪的看了看哈特,帶著幾個手下,默不作聲的離開了。只是魯迪臨走前的那個眼神,讓哈特心裡有些發毛。
就在這時,他的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那個很不像精靈的看守笑嘻嘻的說道:「你真看上魯迪了!那你只要勾勾手指,她或許會隨你心願哦!呵呵!她是個溫蒂妮!她們的靈魂,並不完整,她們嚮往通過與人類結婚,並為他生育小孩而獲得完整的靈魂。只是,她可不會控制自己的感情,除非你一輩子不接觸,包括你的母親與姐妹在內的其他女性,否則被嫉妒之心吞噬的她,可是會殺掉你哦!」
哈特嚇出了一身冷汗,雖說他絕沒有染指魯迪之心,可任誰聽到如此毛乎悚然敘述,估計也和他的反應差不了多少。
「嬉戲……」
那個精靈看守一副詭計得逞的奸笑起來。
直到很久以後哈特才知道,這個精靈看守是一個希爾芙精靈,是最愛搬弄是非,探聽陌生人的八卦,最喜歡捉弄人,精靈中品行最惡劣的「壞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