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微的小雨蒙蒙的下著,天際之間灰茫茫的一片,正如哈特此刻的心情。他搞不清楚自己此時的真實感情,是惶恐、失落、還是竊喜……他的心好亂。
似乎是映襯自己的心境吧!短暫的晴朗之後就是陰雨連綿,哈特望著窗外的細雨,苦澀的一笑,若是現在,他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那他真是蠢的無可救藥了。
一道閃電劃過蒼穹,斜斜的劈在屋外不遠處的一棵樹上,瞬間,那本生機盎然的大樹化為一堆焦碳,轟然倒在地上。
“莫非是劈我的!連眾神也看不慣我嗎?”
哈特的心髒“撲通”“撲通”不停的亂跳,問心有愧的哈特背脊湧出一股寒意,全身開始瑟瑟的發抖,半邊身子都開始發麻的哈特開始胡思亂想,這時,震耳欲聾的雷聲才“隆隆”響起,心裡有鬼的哈特不禁雙手抱頭蜷縮在床上,心中充滿了淒苦與煩亂!
誠然!若是換一個美麗的女孩,哪怕是銀月,哈特絕不會產生這樣的悲惋:如此天大的艷福,天下任何一個男人,只要他心智還正常,尚且還未衰老到即將入土,恐怕都夢寐以求,甚至連作夢都不敢想象吧!
但哈特卻有著不同的心思,雖然卡蓮一直在回避著自己,但只言片語與夢境的交織,哈特越發的了解卡蓮,甚至連她心中的掙扎與痛苦都所知甚清。雖然哈特也曾不只一次的問過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但那正像自己精准無比的直覺一般,容不得半分懷疑。
也正是因此,哈特並沒有詢問,為什麼卡蓮沒有盡早趕來解救自己。因為他知道,那並非卡蓮刻意為之,她有自己的原因,有她無法推卸,一直糾纏在心中不斷折磨著她的原因。
自第一場追思的夢境開始,埋藏在記憶深處,有關卡蓮種種,就不時回蕩在哈特的眼前——它們是那麼清晰,就好像剛剛發生過一樣。但哈特卻不想提起,哪怕些許的片段都被他刻意的忽略掉,但那並不代表一切並沒有發生。
雖然哈特很清楚,一切皆是自欺欺人。但哈特卻並不想面對,每當想起的時候,他都在心中默默的念叨著:“一切都是過去的事情!”
卡蓮的童年並不幸福。或許可以說,她的童年充滿了虐待與痛苦。哈特還記得,在自己還很小很小,剛剛對周遭的環境產生印象時,那時的卡蓮還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她有笑聲,有時也會撒嬌。只是她撒嬌的對象,卻並不是永遠對自己充滿笑顏溫柔的母親菲迪,而是自己那混蛋父母與年邁的管家哈恩。
雖然自己的混蛋父親,偶爾會吵罵卡蓮兩句,整天“懶鬼”“懶鬼”的一通亂叫,甚至擰擰她的小耳朵,不過總體來說,對卡蓮還是不錯的。
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是從什麼時候失去笑容的呢?哈特已經記不清了,或許根源早已注定,僅僅是因為她年紀幼小,尚且沒有那麼敏感吧!在哈特的記憶中,身為母親的菲迪面對卡蓮,從來都是惡毒的咒罵與毫不容情的毒打,完全看不到一絲親情的痕跡,她看著卡蓮的眼神,就向面對一個仇敵,一個不共戴天的仇敵。每當菲迪動手毒打卡蓮的時候,那雙原本溫柔的眼睛中,彌漫著濃濃的殘忍與報復的快感。
當時還幼小稚嫩的哈特尚且看不懂那種眼神,他甚至覺得很有趣,並且有時還在旁邊煽風點火,但隨著年齡的日漸增長,哈特也隱約發現了一絲不對頭。雖然惡劣的個性讓他沒少擺弄卡蓮,但他已經下意識的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撫著她。
這些都是自哈特記憶莫名其妙的復蘇後,絕不願提及的事,因為想到這些,就讓他無比的難過。
哈特捫心自問,在與所有交集的女孩子中,卡蓮在他心中是最重要的,每一次相遇都牽動著他的自責與愧疚。
是什麼原因造成這一切的呢?哈特並不知道,但隨著記憶的破繭抽絲,發生的一切漸漸明朗起來。哈特隱約猜出,卡蓮的出走,恐怕主要的原因是菲迪吧!或許,還有自己想不到的原因充斥其中。
但哈特很疑惑,為什麼在日後的記憶中:每當提起卡蓮,菲迪的神情與語氣都是那樣的溫柔,充滿著來自血緣中不可分割的親情,一幅幅作為證據的畫面清晰的呈現在腦海中。經歷過諸多的算計與陰謀洗禮,哈特早非昔日莽蠻無知的少年。但即使現在回想起來,菲迪也沒有流露出絲毫的做作,哈特很肯定,菲迪說起自己的女兒時,一切都是出自真心,那小小的抱怨,全是母愛的體現。
到底是那裡出錯了呢?聯系著自己童年那混亂的記憶,哈特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有人在記憶中作了手腳,而且對象是所有人,油桐鎮上的所有居民。
哈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但是他越想越有可能,雖然自己無法施展魔法與咒術,但身邊不乏此道高人,不管是磐石還是艾法,對這些都有所涉足。以交談中獲得的信息,自己的猜想並非不可能,一個修關高深的法則修士的暗示,完全可以作到這一點。
很大可能性就是自己混蛋老爹的帝亞哥身邊,不是有個身為法則修士的同伴嗎?
若是有機會救出薩非德,恐怕一切就都清楚了吧!雖然哈特很想親自去問卡蓮,他堅信,卡蓮清楚的知道所發生的一切,但這個念頭一出,哈特卻有些不忍。
若是童年時!能對卡蓮好一些,或許卡蓮也不會出走,或許!卡蓮會是個活潑燦爛,充滿陽光的美少女吧!或許,她早就嫁給了自己,而自己也不會因為一系列的巧合,陷入進退不得的陰謀權利的旋渦吧!
但一切都僅僅是假設,想著想著,哈特歎了口氣,所有的源頭,都是自找的,若非色欲沖腦拐騙了戴麗爾,一切煩惱又怎麼會發生呢?恐怕戴麗爾也會隨著時間,漸漸遺忘那沉重的負擔,快快樂樂的以一個鄉間少女的身份生活下去吧!
哈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在預謀拐騙戴麗爾前與波薩的談話。
“哈!我困惑的事多了。為什麼新登基的南蒙斯帝國的女皇不是我老婆,為什麼水晶之心財團的錢比我多,為什麼我的老子不是大勇者帝亞哥,為什麼惡龍白銀與龍王黃金的財寶不屬於我。我問了你就會告話我嗎?哼!哼!你只會一遍又一遍地重復:大人,我的答案您不會感興趣的。對嗎?本大人五歲時就聽膩味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哈特的心中充滿了調侃,但現在,卻已經有兩條內容有機會實現了。記得波薩曾經告訴他。一切皆有可能地時候。當時哈特完全將這句話當成笑話,根本就不相信。但現在想想,巧合之中似乎有些自己猜不出的痕跡。攙雜其中。
“一切都是按照我的希望在進行嗎?因為我希望,所以才這樣發展嗎?”
哈特望著窗外越來越大,在閃電中紛紛而下的雨點。苦澀地笑了笑,正因為心頭的懷疑有著可稱為證據的痕跡攙雜其中,才會如此煩惱吧!
“若我真的能決定命運,那麼我希望讓卡蓮幸福!我希望能看見她的笑容!”
哈特握緊拳頭,輕輕的說道,雖然話語極為輕柔,但卻透著堅不可摧的信心。
曾經的妄想已經成為了現實,卡蓮是因為沒有及時趕到,因為愧疚才用身體來補償,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呢?哈特迫切的想知道。
什麼是幸福呢?哈特想起艾法有一次,和自己親熱之後的情景。
“艾法,你心中的幸福是什麼呢?”當時的他抱著柔軟如棉的艾法,略有感慨的問道。
“我?我現在就很幸福啊。”艾法的聲音從好似從霧中飄來,羞澀的她紅著臉根本不敢與哈特對視。
與自己在一起就是幸福嗎?艾法的幸福還真是簡單啊!哈特不由搖頭,戴麗爾的幸福又是什麼呢?會不會也把與自己在一起視為幸福?還是光復南蒙斯,一統大陸,高高在上之時才會是她最快樂的時候?
自己與卡蓮的幸福又在哪裡?是遠在數千裡之外茫然不知情形的油桐鎮?還是近在咫尺,卻又飄渺如夢的小屋中?
哈特長長的出了口氣,漸漸平靜下來,他感覺到一絲熟悉的波動,那心靈相通的波動好輕好輕,若非心中的執念,幾乎分辨不出。
那波動迷茫中彌散著無法掩飾的膽怯,但那距離卻很近。
“是因為卡蓮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吧?”
哈特心頭自問道,他跳下床,望著下身赤裸的士兵,猶豫了一下就走到她近前蹲下身,伸手在士兵的臉摸索了一陣。
哈特果然找到了一絲異常,在士兵脖頸與臉頰與纖巧鎖骨的交接處,皮膚有著明顯的違和感,哈特的手輕輕的在那裡搓了搓,接著用力一揭,士兵的面皮竟然連著頭發竟然被整個揭了下來。
絢麗的黑發如瀑布般從好似頭套的面皮下傾洩而出,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絕美的少女,在哈特所見的美女中,她也絕對不會被比下分毫。嫩白的皮膚流溢著淡淡青春的光澤,緊緊閉和的眼睛上,長而彎曲的睫毛隨著眼球的轉動,而微微震顫著,她似乎在作夢,但那夢境卻並美滿,因為哈特看到少女的臉頰在不停的抽動,使得眉頭都緊鎖在一起。
“卿本佳人,奈何作賊!”
哈特回想起一句,傳聞來自夕陽大陸的古語,他凝望著美麗的少女,心中的憐香惜玉快速的消退,想起昨日的種種,哈特的心火漸起,若非她,卡蓮怎麼會失身給自己。
雖然哈特從不否認對卡蓮的占有欲,但眼下絕對不是時候,正是因為他愛著卡蓮,哈特絕無法容忍卡蓮在事實所迫的情況,或者是出於補償才委身給自己。因為那簡直和強奸無疑,會使她心中的創傷變的更深。
所以哈特迫切的想知道,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對於事件的導火線與見證人,哈特自然不會客氣,他想都沒想就是兩記巴掌,少女的細嫩的臉頰立刻紅腫起來。見少女依舊未醒,哈特又是兩腳踢了過去。
纖柔的嬌軀無法忍受接二連三的痛苦,少女嚶嚀一聲,漸漸轉醒,但未等她睜開眼睛。哈特就一把揪起她的長發,將她整個提了起來,直到少女因為痛苦而望著自己,才一字一頓的說道:“說!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冰冷的聲音中,人類的情感已經消褪,哈特只想知道卡蓮是出於什麼原因而委身,其他的一切已經皆不重要了。因為那決定了自己將如何去面對卡蓮。哈特實在無法想象,若是就此失去卡蓮,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生活在冷漠中的卡蓮,甚至無法融進所處的環境。哈特難以想象,近十年不與人交談,會是如何可怕的情景。雖然卡蓮並沒有親自承認過,但通過觀察哈特堅信,自己的猜測絕對是屬實的。
卡蓮將自己封閉了,放逐了!正是因為如此,她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吧!但又是什麼支撐著她沒有徹底崩潰了?僅僅是因為自己嗎?
想到這裡,哈特用力的拽了拽手中的少女,毫不留情地又追問了一遍。
“你是誰?”少女緊緊皺起的眉俏上,痛苦中顯得有些迷惑,隨著神智漸漸清醒,看清眼前之人的她突然驚叫道:“你是哈特!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認識我!”哈特皺著眉頭,疑惑的問道,也因此,原本抓著少女頭發的大手為之一松,他確實沒有想到,少女竟然會認識他。
失去依托的少女一下栽倒在地上,因為震動,大腿根間猛然傳來讓她恐懼的刺痛,這讓她大驚失色,紅潤的面頰瞬間慘白一片。
下身的劇烈疼痛讓少女完全清醒過來,少女哭了,心髒仿佛遭受到致命的打擊。不知道多少年了,她都快要忘記哭泣到底是什麼樣的滋味。她一直認為:哭是軟弱的表現。所以自從她懂事開始,就不曾再哭過了。可是現在她卻只能哭,眼淚仿佛是此時最好的宣洩途徑。
身為女性,她自然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珍若性命,苦守的清白之軀竟然如此輕易的被眼前這個該千刀萬剮的惡棍所奪走。
少女真的好想親手將眼前這個淫蕩、下流、無恥……十惡不赦的淫賊,生吞活剝,撕成碎片。哀傷的感覺又一次達到高潮。慢慢的少女又哭了,因為她真的好痛,身體某個部位在痛,自己的心更痛。
也不知過了多久,少女才漸漸平靜下來,堅強的性格不容許她肆意的哭喊,她冷冷的瞪著哈特,說道:“你強奸了我?”話音剛落,少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樣充滿膽怯與顫抖的聲音,竟然是從自己的口中發出的。
哈特冷哼道:“如果你認為是的話,我也不會否認!若是死纏爛打想要我負責,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少女咬著牙,卻反常的笑了起來:“哈哈∼堂堂「鳴雷大劍聖」竟然是個強奸女流的色魔!原來昨天晚上床上的男人是你,哈哈∼∼實在太諷刺了,原來你是冰之大劍聖的姘頭!怪不得!怪不得!你說我會糾纏你,太好笑了,別說我區區弱質女流,整個大陸又有誰,敢招惹你們兩個奸夫淫婦!”
“不許你侮辱她!”哈特狠狠一巴掌抽了過去,冷冷的說道:“我只問你,昨天發生了什麼!若是你不說,我立刻把你賣到最低級的妓院。相信那些流著臭汗,一年都不洗澡的流浪漢會很樂意在你這個小美人身上作點什麼。”
“你……”
少女死死的瞪著哈特,美麗靈動的眼睛滿是掩蓋不住的傷痛,過了很久,少女才硬生生壓下心頭的悲苦,她故意拖長聲音冷笑道:“哦!呵呵!你捨得啊!莫非你玩過的女人肯讓那些賤民分享!原來堂堂大劍聖有這種嗜好啊!”
“你可以試試!”哈特挑釁的望著少女一眼,說道。
“你問我昨天發生了什麼!”少女嘲諷道:“難道你自己還不清楚!你和她作那芶且的事情,我在床底下都臉紅!”
“之前呢?”哈特感到聲音都有些顫抖,他一把拽起少女的衣領,任憑少女那白皙的胸口裸露在外,但他卻沒有絲毫的欲念,只是死死的盯著少女的眼睛,咬牙說道:
“在這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少女被哈特的眼神嚇住了,但心頭的不甘與仇恨支撐著她,少女毫不退縮的與哈特四目相投,兩人的目光激蕩起劇烈的火花。
“我怎麼知道!”少女冷笑道:“我被打暈了!等我醒的時候,就在床底下了!要不是我聽到她對你說話,我還真不敢相信!”
※※※※
雨勢漸漸轉淡,密密麻麻的光點出現在遙遠的天際,那是一顆顆的流星,攙雜在雨點之間,有些像閃電一樣轉瞬即逝,有些則留下一道道燦爛的余跡,由亮趨暗,周圍泛起淡淡煙霧,塵埃慢慢向虛空擴散,最後歸於晨間的死寂中。
卡蓮蜷縮在山崖的一處巨時下,茫然著望著灰蒙蒙的天空,一滴滴的光點在卡蓮的瞳孔裡消失,這閃電與鳴雷充斥的清晨,急掠而過的雨點無疑是璀璨的,那一刻的絢麗,那一刻的明亮,雖然只有那麼短暫的一刻,就消失在大地中,但每一個看過的人一生都難以忘記。也許正因為那種美麗不能長存世間,只能短暫的存在,所以才常常被大陸上的吟游詩人吟唱不息。
但是只要有那麼一刻就已經足夠了!
晨風吹得卡蓮身上的衣袍緊帖嬌軀,無意中盡顯其窈窕的曲線,卡蓮漸漸垂下頭,以手輕掠被風吹散的秀發,而發絲之下的臉上卻凝現著慘白與淚痕。
“我倒很好奇,你一大早竟會將我拖起來,難道就是為了看流星!咯咯∼我們倆的關系貌似沒有這麼親密吧!”銀月跺了跺腳,繼續說道:“我大發善心來陪你,你卻一句話也不說!很不禮貌哦!”
沉默了很久後,卡蓮突然說道:“流星好漂亮!”
銀月望著不斷被明亮的軌跡劃過的蒼穹,輕笑道:“可惜,現在是清晨。若非這場雨,估計根本就無法用肉眼來分辨吧!每到秋分時節,常常會出現流星雨,現在這場實在很普通的,最美麗,最難得一見的還是四千年前吧!那是古帝國建立的那天夜裡,夜空中滿是璀璨的流星,幾乎點亮了夜空,那種雄偉的震撼感至今仍難以忘記!”
卡蓮靜靜的聽銀月說完,海藍色的長發在手間不停的跳躍著,她幽幽道:
“四千年!真的很漫長!這是我第一次這麼仔細的去看流星,因為以前的我,從來沒有在意過!”
銀月笑著說道:“你很幸運,那場流星雨四千年為一個周期,可能在三個月後就會出現了。”說完,銀月拉了拉卡蓮的衣角道:“你在想什麼?今天的你好像有些反常啊!對著流星可以許願的,你許了嗎?”
卡蓮輕輕的扯動著手中的發絲,她已經許下一個願望,但腦海中又出現哈特的面容,如果這時候是躺在茵茵草原之上,偎依在他懷裡一起觀看流星,自己又會許下什麼願呢?
旁邊的白銀默默的看著卡蓮,悲惋的情緒感染了她,望著一顆顆破烏雲而出的流星,她也不再說話了,伴隨著沙沙的雨點聲,牽動著兩顆彼此迷茫的心髒,輕輕的跳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