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哈特將磐石、比克兩位股東叫到一起,召開了試業兩天的總結會議。會議上哈特大發陳詞,而磐石與比克明顯不想參與其中,兩個小時的會議應付之態昭然若是,一場老鼠會結束後哈特一無所獲,他憤怒的將兩名沒有絲毫自覺的股東趕出門外。
不過哈特卻沒想過,吝嗇的自己一共只給了別人10的股份,簡直是在打發乞丐,磐石與比克的不合作,倒也不難理解。
第二天一早,哈特將比克從被窩中拉了起來,他拖著頭腦不清的比克來到會議室,一陣狂風暴雨般的牢騷過後,打發比克找客戶。
通過一晚上的思索,哈特也進行了反思,這次開店實在太倉促了,除了自己那二十多件撐場面的魔力裝備外,生產環節完全沒有建立,若不是原來的老闆留下的半倉庫普通武器裝備,恐怕連所賣的貨物都湊不齊。
不過哈特審視了倉庫後,卻對於那些質量一般的普通武器極為不滿。迫切的想將這些他眼中的「垃圾」處理掉。在他的心目中,自己要開的武器店是能和水晶財團比肩,專賣高端武器的頂級商號,貴精不貴量。
這次,被趕鴨子上架的比克倒是展現出了他身為旁貝城首富的商業手腕,中午時分比克急匆匆的跑了回來,告訴哈特他找到了大主顧。
比克口中的這個大主顧,以前曾和他有過生意往來,比克上門拜訪之後婉轉的提出了自己的來意。
原本比克並未抱什麼希望,僅僅想靠這個大主顧幫忙牽線搭橋,卻沒想那名大主顧竟然對店裡那半倉庫的武器產生了興趣。
聽完比克的敘述,哈特眼中彷彿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立刻跟比克打聽了大主顧的地址,準備了一下就打算親自登門以示誠意。
哈特佩劍戴甲,披風罩身,他特意換上了全部充門面的行頭,並且從倉庫中挑選了幾件品質最好的武器帶在身上,就離開了自己的店面。
哈特叫了輛馬車,出城直奔西郊。那名大主顧並沒有居住在城內,而是在「撒爾塔」湖邊修築了一座小城堡。而帝都佩因絕大多數豪門商賈也集中在那一區域。
佩因城人口有九百萬,連帶周邊的小鎮村莊,足有兩千萬之眾,是整個帝國,乃至拂曉大陸南部的商業貿易中心。幾百年間,佩因城曾經歷過七次擴建,城內號稱寸土寸金也不為過。最近幾十年,隨著土地價格的飛速增長,城內的豪門大戶除了一些守舊古板之輩,紛紛賣掉了自己的居所改建成商舖獲以暴利。
「轟隆∼!」
馬車突然強烈的震動了一下,車內的哈特還以為遭受了襲擊,立刻繃緊了神經將腰間的火焰劍抽出,靠在馬車的角落側耳傾聽著外面的響動。
「你這混蛋,你賠我的馬車!」
車伕的怒吼聲傳入哈特的耳中,似乎他碰上了什麼麻煩,顯得極為生氣。
一個低沉的男聲接著傳來:
「你才是混蛋,明明是你搶道驚了我的馬,看看我的面瓜,都摔成什麼樣了。」
哈特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心知自己緊張過頭了。自從在維諾山口遭到襲擊後,他時刻都提高警惕,此刻艾法有孕再身,如何能不讓他小心謹慎呢。
哈特掀開布簾,見車伕與一名農夫打扮的鄉下人糾纏在一起,口中相互漫罵起來。
一個直徑兩米的面瓜橫在路邊,擋住了馬車的去路,路邊一輛滿載面瓜的平板車前的地面上,一個經過脫水處理的乾麵瓜被摔的稀爛,空氣中瀰散的澱粉味,嗆的哈特連打了兩個噴嚏。
兩個正欲扭打的人見到哈特,連忙鬆開了手。
農夫見哈特一身華美的騎士鎧甲,連忙跑過來哭訴起來,哈特有些不耐煩,丟了一枚銀幣就將農夫打發了。
看著歡天喜駕著馬車遠離的農夫,車伕憤憤不平的對哈特說道:
「大人,他的那個乾麵瓜最多也就四百多斤,三十個銅幣就綽綽有餘了,大人對這種鄉巴佬根本不必這麼慷慨。」
話音中流露著身為城裡人的自傲,但車伕顯然沒有注意到,哈特的臉上早已佈滿了黑線。
哈特一巴掌抽在車伕的臉上,若不是因為他,自己怎麼會損失1枚銀幣,此刻竟然還敢評頭論足,純粹是找打。
車伕委屈的扁著嘴,卻不敢發火,只好將怒氣發洩在拉車的老馬身上,幾鞭子抽下去,老馬屁股上現出好幾道血痕。
面瓜是拂曉大陸的主要糧食產物,木生植物兩月即可成熟結果,三年之內可長到三四十米高,每當面瓜成熟時,就會自動從樹枝上跌落下來,脫去水分的面瓜拋開皮就可直接磨成麵粉,面瓜成熟時,站在樹下是相當危險的,蘊含水分的面瓜極為堅韌,有不少農夫一時大意下就被砸的頭破血流。
小小的騷動並沒有影響哈特的行程,一個小時後,哈特抱著武器樣品站在湖邊的被樹林環繞的小城堡前,這座城堡並不高大雄偉,卻顯得極為清雅,一名充滿紳士氣息的管家接待了哈特,並且倒上一杯紅茶。
管家那斯文得體的談吐與貴族作派優雅,讓哈特微微有些吃驚,雖然他早從比克口中瞭解到,他所介紹的主顧是個身為男爵的貴族,不過在哈特眼裡,任何和商業沾邊的人,不管身份如何都難免染上一絲市井市儈之氣。
哈特剛剛喝完紅茶,一名身材矮小的中年人就從大廳的樓梯下緩步走來,未等哈特起身,就大聲道:
「這位一定是哈特先生吧!我就是約翰,比克的好朋友,既然哈特先生是比克的合夥人,就不要這麼拘謹了。」
哈特微微一愣,卻沒料到眼前乾瘦矮小的傢伙,聲音竟然如此洪亮,哈特不禁細細的打量著緩步向自己走來的約翰。
約翰的五官普通,並沒有什麼特異之處,步履之間浮突無力,顯然沒有什麼實力在身,哈特微微鬆了口氣,最近的他實在有些緊張過頭了。
約翰打完招呼,坐在哈特對面的椅子上,彼此間相互行了個禮,然後他略帶歉意的解釋道:
「讓哈特先生久等了,我是眾神教徒,今天晚上正好是我的「齋紀日」,因此剛剛在淋浴!」
比克臨來之前,哈特就特意囑咐過,不要將自己的劍聖身份洩露出去,此地是薩非德的地盤,還未探清形勢前,哈特可不想暴露自己。
哈特悄悄的打量著約翰的臉色,心知比克並遵守了自己囑咐,於是微笑著說:
「哈特倒不知約翰大人今天『齋紀』,實在有些冒昧了。」
因為眾神教是科頓王朝的國教,因此在佩因城的上流***裡,對眾神教存在著普遍的牴觸情緒,當然,所謂的牴觸也僅僅是在信仰上,眾神教的口碑一向讓人稱道。
哈特倒未想到,身為男爵約翰竟然是眾神教教徒,兩人彼此虛偽的客套了幾句,就立刻進入了正題。
約翰捧起哈特遞來的樣品,仔細端詳了一下,才望著哈特,說道:
「哈特先生,不知你那裡的存量有多少?」
哈特略微回想了一下,回答道:
「制式長劍、短劍以及長刀大約有1000柄,步兵裝甲700套,鏈甲有250套,騎士半身甲有100套,制式騎士鎧50套,這些都是軍品裝備,至於非制式的裝備,大約也有1000左右。」
約翰笑了起來,額頭那用腦過度,而形成的皺紋猛然舒展開來,他笑道:
「呵呵!哈特先生的貨不少嘛,這樣吧!一共1萬5千金幣,我全要了。」
笑聲中隱約有些僵硬和做作,這讓哈特微微留上了心,不過現在能處理掉這些武器才是哈特最首要的目標,聽到約翰的話,哈特猛然一驚,他猶豫了一下,才回答道:
「約翰大人,按照市價的話……」
約翰不以為然的說道:
「市價2萬嗎?呵呵!哈特大人,這些樣品應該是你精心挑選出來的吧!質量依舊僅僅一般,更別提普遍質量了,不過我並不在意,反正是賣到國外而已。」
雖然約翰的語氣輕描淡寫,但細心的哈特卻從約翰臉上發現一絲微微的緊張,彷彿那傢伙有些懼怕自己一般,這不禁讓哈特警惕漸升,懷著試探之心,輕聲道:
「國外?莫非要發生戰爭了?」
約翰身軀微微一顫,眼神之間突然現出一絲飄忽不定,他心知自己一時口快說錯了話。
雖然約翰掩飾的很快,還是讓哈特看出了一絲端詳。
約翰心頭暗驚,不過經歷過嚴格訓練的他很快就壓下心頭的惶恐,面色上不著一絲痕跡的笑道:
「呵呵!這就是商業秘密了,好了!若是哈特先生同意,那麼我們就簽合同吧!」
哈特隱約感覺約翰有些不對頭,作為生意人,自然是以最低的成本謀取盡可能大的回報,在哈特眼中,那些武器能賣出1萬金幣就不錯了,約翰的表現實在有些乾脆過頭了。
「莫非他知道我的身份想和我結交?或者他是想將武器賣給帝國的死敵科頓王朝?所以才不想在價格上大做文章!」
雖然心頭產生了懷疑,但早非昔日菜鳥的哈特,依舊不動聲色的點頭答應下來,接著兩人很順利的簽了合同,哈特自然按照姓名的簡寫,隨便簽了個名字,在不知約翰心裡打什麼主意之前,他可不想冒險。
各懷鬼胎的兩人用過晚餐後,哈特原本打算返回,卻被約翰出言挽留,邀他陪自己去齋紀。
約翰討好的意思越發的明顯了。因為在眾神教的教義中,只有最親密的人才可以共同參加齋紀,受到邀請的人都會感到無上的榮耀。哈特雖然心生疑惑,考慮了一下卻沒有拒絕,這樣的大主顧對剛剛開業的武器店而言,可是寶貴的資源。
於是兩人趕著馬車就向法拉修道院行去。
眾神教雖然傳入南蒙斯帝國地時日不長,但最近幾十年發展極為迅速,護教騎士——天穹聖騎士迪南儼然成了帝國青年的偶像。崇拜者也包括哈特在內。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才使得一些地方的大豪門擁護迪南吧!
踏著山道,哈特來到了修道院的廣場。眼前的一切讓他覺得十分驚訝,他所處的地方是一片建立在高山上的建築群。這個建築群氣勢宏偉,建造技術鬼斧神工,猶如一隻看不見的手將山體的一部分憑空雕刻而成。哈特那裡知道,這是帝國為了感謝眾神教對於大陸農業與醫療的傑出貢獻,自發派遣各自的能工巧匠歷時十五年方才完工。
眾神教興起於古帝國時代,能繁榮的發展成為大陸最大的宗教,並非其傳教手段有多麼高明。在古帝國末期,大陸天災連連,農田里的莊稼幾乎顆粒無收,就在大陸面臨饑荒的最危機關頭,一個名叫托德的傳教士帶來了自稱是來自眾神恩賜的神奇種子。這就是日後成為大陸主要糧食作物的面瓜。面瓜極抗乾旱,並且營養全面,依靠面瓜,大陸各族終於度過了難關,後史也因此將托德稱為巴菲勒——帶來希望的聖者。
現在的眾神教已經不單單是一個宗教那麼簡單了,它致力於推廣魔力物品的發展,小到魔法燈、大到可以容納自身體積上千倍物體的魔力運載車……不過後者因為各國看重其軍事價值,將其牢牢把持,除了少數幾個大型商會,根本沒有流傳開,這也不失為創造者的遺憾。
法拉修道院不但是南蒙斯眾神教的大本營,也是歷任分教大主教和守護聖騎士居住之地,同時也是大陸南部信徒們的聖地。除去殿內的神職人員,守護騎士團和各族在這裡進修的信徒精英外,每天來這裡參觀朝聖的各族人也是絡繹不決。
不過此刻的修道院卻顯得有些冷清,據約翰介紹,傍晚之後修道院除齋紀日的教徒,是不作接待的。而所謂的齋紀日實際是指教徒出生後,接受洗禮的紀念日,按照傳統,教徒是可以攜一名好友或親屬一同進行儀式的。
哈特與約翰被安置在一間狹小的議式間裡。據約翰稱,這樣的議式間,在整個修道院有五百個。
約翰替哈特搬了個椅子,請他坐下後才開心的說道:
「哈特先生,你真是給我帶來了天大的好運啊!往日我來齋紀,儀式間從來都是爆滿,只好跟那些賤民們擠在主儀式大廳。」
「恐怕是你丟給祭祀的那枚金幣起了作用吧!」
哈特自然聽出那是約翰刻意的恭維,他暗笑道,即使如此神聖的地方,人們依舊不能拒絕金錢的誘惑,這或許就是人類的悲哀吧!
其實所謂的儀式不過是面向神像,懺悔心頭的罪孽罷了!對於沒有任何虔誠與信仰可言的哈特,神聖的儀式顯得極為枯燥無味。無聊之餘哈特靠在椅子上,昏昏沉沉差點睡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約翰終於完成了儀式,他看到哈特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嘴角有些不悅的抽動起來。
身為科頓王朝的密探,約翰已經潛伏在南蒙斯帝國足足二十年了,他假借一個已經斷絕血脈的貴族名號,大量行賄才獲得了男爵的頭銜,這讓他有了周旋與帝國上流***的資格,通過他,不知有多少帝國的機密悄悄的流向了科頓王朝的皇宮。
現在的約翰已經是佩因地區所有密探的負責人,他半個月前即得到了兩條秘令,第一條,是盡可能多的收集武器裝備,並偷渡運送至科頓帝國,對於他現在在帝國的身份,著並不是什麼難事,至於第二條,卻著實讓他頭疼了一陣:不惜一切代價接近最近冒出頭的「鳴雷大劍聖」哈特,原本他正苦於不知使用什麼手段,卻不想以前與他有過生意往來的比克卻帶給了他天大的驚喜。
身為教徒,雖然約翰不滿哈特那種無視神靈的舉動,但此刻他依舊欣喜若狂,隱約間他似乎看到了邁向王朝高位的機會。
約翰輕輕的拍了拍哈特的肩膀,將他叫醒後說道:
「哈特先生!起來了,我們可以走了!」
「嗯?過了多久了?」
哈特睜開蓬鬆的睡眼,問道。而實際上他並沒有睡著。
「一個多小時吧!不過天色已晚,哈特先生留宿在我那吧!明天交易的時候我順便送先生回家,你看呢?」
說完,約翰眼中刻意流露出坦誠與期盼。
哈特望了望窗外的高懸的月亮,點頭答應了下來,就在約翰推開門正欲邁步時,哈特心頭猛然升起一陣莫名的恐慌,未等他回過神,約翰就慘叫一聲,倒在了哈特身前。
「什麼?」
未等哈特有所反應,一支烏黑的弩箭就射在哈特胸口,好在哈特穿魔力盔甲。只聽叮的一聲,弩箭被反彈了出去。哈特慌忙閃到門邊,將身子完全隱在牆壁間,這時他才有機會去看地上的約翰。
卻只見約翰脖子被一支黑色的弩煎射了個對穿,脖間的傷口向外滲著血沫,人早已斷氣了。
「媽的!我怎麼這麼倒霉!」
雖然懷疑約翰的用心,但畢竟是自己的大主顧,哈特狠狠的跺了跺腳,抽出腰間的火焰長劍,心念一動即隱去了身形。
見屋裡見哈特躲過一劫,兩名襲擊者衝進了儀式間,但空空蕩蕩的儀式間除了地上的屍體,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兩名襲擊者正在疑惑不解,一道憑空出現的紅光就砍下了兩人的腦袋。
「是薩非德的人?難道是來搶那本筆記的?」
從無頭屍體的衣著,哈特立刻分辨出,那正是當夜跟隨旁德爾來襲擊自己的黑影。一想到這裡,哈特狠不得能立刻插上翅膀飛回武器店,他擔心艾法她們也遭到了襲擊。
哈特利用隱跡披風的掩護,悄然無聲的向外潛去,一路之上,哈特看到不少屍體,普通的教徒,祭祀,身著盔甲的士兵,有不少人都是被一刀劃斷喉嚨。要不就是被弩箭射中要害當場斃命,也怪不得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即將進入中庭時,碰到了一群士兵,哈特心頭一喜正欲奔過去,但未等他有所動作,房頂一片箭雨突然傾洩而下,轉瞬間就將那群士兵射成了刺蝟。
哈特抬起頭,只見房頂四五十個黑衣人貓著腰潛伏在那裡,黑色的緊身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若不是他們猝然發難,恐怕哈特根本無法察覺到。
哈特倒抽一口涼氣,心中更是擔憂起來。
就在哈特向中庭奔去的時候,一聲驚雷般的隆鳴突然從所行進的前方傳來,哈特心頭升起強烈的危機感,幾乎被本能推動猛然向旁邊滾倒。僅僅一線之間,一道磅礡的劍氣刨開庭院的牆壁,將剛才哈特所立的位置劃開一個深達幾米的裂縫。
驚魂未定的哈特還未回神慶幸,一陣嘶啞的冷笑就傳進耳中。
「迪南,今天就是你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