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車隊終於進入了維諾山口,與哈特想像不同的是,寬度僅僅一公里的山口竟然密林遍佈,甚至連路都沒有,哈特向身邊的傭兵詢問道:
「維諾山口不是連接帝國南北的唯一通道嗎?一路上我們也碰到不少商隊,怎麼連條路都沒有,是不是走錯了?」
聽到哈特竟主動向自己詢問。那名傭兵興奮的幾乎說不出話來,直到見哈特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他才重重喘息了幾下,說道:
「大人,不是不想開道,只是這裡的元素波動極為異常,樹木生長是外面的近百倍,往往修築一條路不到半年的功夫就被樹林淹沒,所以才……」
哈特靜靜沉思一會,笑道:
「呵!倒是個有趣的地方,叫你們勃特隊長來,今天晚上恐怕不不平靜啊!」
勃特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還未等哈特開口,勃特搶先就是一通肉麻的馬屁。哈特皺了皺眉,一路而行,哈特也漸漸發覺勃特這傢伙腳步浮突,身手極差,倒有些疑惑他為什麼能成為「勇敢之心」,這樣著名的傭兵團的隊長。
哈特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走到勃特身前,湊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勃特驚呼了一聲,發現自己失態後,連忙裝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衝著哈特拍了拍胸口,然後就將傭兵們召集起來,喋喋不休的不知在講什麼。
「希望是我多慮了!」
自進入這片狹窄的密林開始,哈特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直覺告訴他,這陰晦的密林潛伏著危機,哈特四下打量了一下,四周密林環繞。夕陽的餘輝透過茂密的枝葉,在地上鏤出一道道的光斑,整個森林極為陰暗,空氣也透出淡淡的腐敗氣息,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了來。
「這絕對是個伏擊的好地方!」
喜歡看騎士小說的哈特,對一些基本的軍事知識也有所涉及,看清週遭的環境,哈特感到有些不妙。
山口蜒綿近百公里,天色漸深,即使點燃火把,在如此複雜的密封中也無法繼續前進,哈特雖然極為不願,卻也只好吩咐車隊停下,眾人將馬車環繞成一個圈,圍著篝火吃過晚飯後,勃特將傭兵召集起來,分派了警戒任務。
蒼鬱濃密的枝葉,阻擋了原本就黯淡的月色,陰晦幽深的密林裡,凝聚著仿若實質的一片黑暗。在樹林的陰影下,其中一個傭兵,向他們的小隊長抱怨起來。
「媽的∼∼勃特那個混蛋自己跑去睡覺,竟然讓我們在這鬼地方放哨?」
「就是!勃特要不是仗著自己妹妹是團長夫人,就憑他那三腳貓功夫,怎麼也輪不到他當隊長。哼!誰不知道我們第五隊威頓副隊長經驗豐富身手高強,威頓隊長你當初就不該退讓,一看見勃特那小人得志的猖狂嘴臉,兄弟們就恨得牙癢癢。」
另一個傭兵也跟著抱怨起來。
「現在就是這世道,不提也罷,此次有大劍聖哈特大人在,何必擔心那些不成氣候的小賊,勃特那混蛋純粹是想拍馬屁,卻害的我們大晚上喂蟲子,靠!怎麼這麼多蚊子。」
威頓心頭何嘗甘心,他十六歲參軍,隨即就被分派去戊邊,七年的軍旅生涯,近百次與科頓王朝邊軍的小規模衝突中,他是小隊中極個別活下來的人。退伍之後,他加入了剛剛成立的「勇敢之心」傭兵團,接著十幾年的走南闖北中步入壯年,為「勇敢之心」立下無數功勞。但卻被一名僅僅靠裙帶關係的無能之輩壓在頭頂……
一想到這些,威頓就大是惱火,不過身邊這些兄弟卻讓他心頭微微一暖,他深吸了口氣,開口道:
「兄弟們不要在議論了,既然哈特大人說今晚可能有情況,大家還是多留意一下的好。正好也讓哈特大人看看,我們「勇敢之心」傭兵團的實力。若是能得到大劍聖的認可,以後的前程還用擔心嗎?如果真有人來襲擊,哼哼!兄弟們可不要偷懶哦!」
每個傭兵臉的臉上透出濃濃的興奮,一想到自己能被哈特認可,刀口舔血的他們,不禁在腦海中編織起飛黃騰達的美夢,此刻每一個傭兵甚至在期盼,今天教訓的那幫偽裝強盜的治安隊能趕緊來。
但沒過多久,卻有一個腦子機靈的傭兵給眾人潑了一頭冷水。
「可是我們這樣傻等著也不是辦法啊!我們只有50個人,這片林子又那麼大,即使有人潛入也很難發現啊!」
眾傭兵如火的熱情立刻褪去,顯得有些沮喪,冷靜下來後又有一人說道:
「若是那些被我們俘虜的治安隊前來報復,他們這次肯定會調集更多的人,我們這樣分散恐怕會吃不小的虧啊!雖然咱們已經說明了哈特大人的身份,可是對方信不信就是兩碼事了,萬一遇襲,倒霉的還不是我們這些人。」
威頓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後,隨即說道:
「不如這樣吧!修拉、德根、約瑟,你們三個爬到樹上去,隱藏好自己,盡可能留意所有動靜。其他人則各自散開,彼此保持20米的距離,若有情況切勿衝動,立刻回到我這裡集合。」
一聲令下,所有傭兵散了開來,各自去執行自己的工作,數息之後,只剩威頓還留在大樹的陰影下,他長舒一口氣,小心的觀察的周圍的風吹草動。突然間威頓的頭頂「喀嚓」一聲傳來,彷彿因為踩踏樹枝折斷的聲音,雖然聲音輕的幾乎不可察覺,但在這死寂無聲的幽暗密林裡與略微提起的緊張情緒中,不啻為一聲晴天霹靂。
「誰?」
威頓虎軀一顫,拔出腰間的長劍,屏息凝神四下觀望著,但除了隱寂在陰影中的樹木,什麼也沒有發現。
「莫非我幻聽了?」
威頓瞇起了眼,有些不解地喃喃自語。
「威頓隊長!發生了什麼事兒?你發現敵人了嗎?」
威頓的頭頂上,傳出了一陣焦急中略顯慌張的詢問!那突如其來的聲音,將威頓嚇得幾乎跳了起來。
「***!」
威頓小隊長驚魂甫定,立刻抬起頭來,壓低了聲音對著樹上罵道:
「修拉!你在上面幹什麼?」
「呃!∼放哨啊!」
莫名其妙地被威頓一陣臭罵,那名叫修拉的傭兵有些委屈地道:
「威頓隊長……不是你叫我們上樹的嗎?」
「那你幹什麼上到我頭頂來!別的地方沒樹嗎?!」
一顆小石頭砸在修拉的腦門上,威頓壓低聲音罵罵咧咧,又從地上又揀起一顆石子,就準備再去丟不長眼色的修拉。
「這棵樹最高,視線好嘛!還有,這裡有個很大的樹衩,累了還能靠上一會。」
修拉扁了扁嘴嘟囔了幾聲,但接觸到威頓那凌厲的目光,隨即閉上了嘴巴,不敢再吱聲。
「媽的!我手底下怎麼全是這樣的蠢貨!」
威頓不滿地抱怨了兩句,隨即對樹上的修拉道:
「滾到另一邊放哨,別在這兒煩我。」
修拉委屈地點了點頭,接著沿著樹枝爬到另一棵樹上,身為獵戶的兒子,修拉的身手倒是頗為敏捷。
「一群蠢貨!」
看著修拉漸漸遠離的背影,威頓忍不住又抱怨幾聲。原本稍顯緊張的情緒,也因為這通胡鬧,而略微放鬆了下來。他稍稍發洩了心中的不滿後,扭頭面向大樹就打算解開腰帶方便一下。
然而,就在威頓轉過身的一瞬間,原本已經鬆懈的心神,沒來由的感到一陣難以理解的悚然。這種突如其來的驚心怵栗,讓他打了個冷顫。威頓不安地吞了口唾沫,整個人呆住了,只見自己的眼前不遠處的陰影中,垂下兩絲血紅的微芒。
威頓走南闖北十幾年,經驗何等豐富,幾乎在瞬間他就揮劍作出了攻擊,烏黑的長劍閃電般的劈了過去,劍刃撕裂空氣甚至發出摩擦的聲響。
「即使是頭公牛我也能將他一分而二。」
威頓信心十足,因為這絕對是他一生中最巔峰的一劍。
可惜他的對手並不是一頭蠢笨的公牛,本該必殺的一劍完全落到了空處,威頓大驚之下,連忙想抽身後退,然而一切為時晚已,脖間一陣強烈的緊束將他整個身軀高高吊起,痛苦的窒息感,讓他的臉整個兒扭曲了起來,紅色的舌頭,在大張的口中不停痙攣著……
隨著威頓被吊起,一個黑影就宛如碼頭的滑輪般,抓著一條黑色的細繩從威頓眼前滑下,刀鋒撕裂喉頭的聲音,成為了威頓生命中最後的音符。
「殺!」
閃著血紅瞳孔的神秘客,輕輕的吐出一個字眼,冷徹心扉的語氣中沒有蘊含一絲人類應有的感情。
數道幾不可察的黑影,無聲的隱入樹林間的陰影,與整個夜色相同的裝束幾乎和整個森林相融,隨即,是單方面、寂靜無聲的屠殺……
沒有兵刃交擊的聲響,沒有斥喝怒罵的叫囂,沒有搏殺時的高呼,有的只是穿梭於陰暗與陰暗之間、如風一般的模糊身影,和利刃劃開皮膚、撕裂肌肉的細微摩擦聲。每一個犧牲者的身上,都只留下一道刀痕——在喉嚨上,非常深、非常致命的一刀。那些遭到襲擊的傭兵,甚至沒能看清襲擊者的身形,就無聲的倒下了。短短幾分鐘,擔任警戒任務的傭兵們,永遠失去了他們的生命。
與此同時,哈特正在馬車裡同眾人玩著七巧牌,這種遊戲一共需要七人,每人分扮一個職業角色,在一個特定的圖紙上展開冒險,哈特倒是初見這種遊戲,並且幸運的抽中了他最喜歡的職業「騎士」。
「哈哈!我快到終點了。正直勇敢的騎士將要吻醒被魔王下了詛咒的公主。」
哈特搖動著手中的色子,笑嘻嘻看這周圍一臉沮喪的眾人,得意揚揚的說道。
不過哈特心境卻遠沒有表面那麼輕鬆,就在剛才,他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惶恐,心跳跟著陡然加快,不過想想那些經驗豐富的傭兵,哈特暗自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艾法修長的耳朵幾不可聞的顫動了一下,她突然作了個禁聲的手勢,壓低聲音說道。
「好重的血腥味!有人!左邊一百五十米有十個,後面一百米左右有七個,東邊一百八十米有十三個,我們被包圍了。」
「呀!」
聽到艾法的話,莉噢死死抱住艾莉爾的腰,嚇的都快哭出來了,若非清楚莉噢的真正身份,哈特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受驚的小女孩實際是頭威風凜凜的巨龍。
不過哈特卻不敢小視艾法的警告,精靈的聽力遠比人類強千百倍,傳聞中,一個合格的精靈弓手,甚至能清晰的分辨出一百米外,蚊蟲扇動翅膀地聲響。
磐石將腦袋伸出馬車,卻見四周寂靜一片,毫無絲毫異常,不禁疑惑道:
「沒有人啊!是不是在外面擔任警戒的傭兵?」
艾法歎了口氣,從包袱裡將那根精美的魔法杖握在手心,才小聲說道:
「看不見,並不能改變那些人存在的事實,挺厲害的傢伙,竟能瞞過我的耳朵,潛伏到這麼近才讓我發現。」
哈特拔出腰間的長劍,壓低聲音道:
「恐怕那群傭兵已經∼∼磐石,去叫醒勃特與比克,旁德爾那傢伙死了更好,不用理會。小心點!切記不要動作太大。」
磐石猶豫了一下,貓著腰竄了出去。
「他們絕對不是那個狗屁領主的治安隊,他們沒這麼厲害!」
自上次戴麗爾遇襲,哈特就一直提著警惕,一絲恐懼漸漸瀰散在心頭揮之不去,哈特長歎一聲,問道:
「艾法,他們有動靜嗎?」
艾法靜靜地聽了一會,答道:
「你這個冒牌大劍聖倒有點威懾力,恐怕他們見車廂有***,正在等我們睡著吧?」
哈特沉思了片刻,接著問道:
「也就是說,他們暫時不會動手了?30個,能悄無聲息的幹掉那群傭兵,恐怕身手絕不簡單,你們幾個女孩子躲在車廂裡,千萬別出來,艾法一會準備一個結界,等我吸引住他們的主意。你立刻帶她們離開。」
艾法冷哼一聲,不悅道:
「你沒有資格命令我!我是魔法師,30個跳樑小丑根本難不倒我。」
說著艾法就站起身,就打算去掀布簾,卻被哈特一把拽住,差點摔了個跟頭。
哈特凝神盯著艾法的眼睛,憤聲威脅道:
「閉嘴!如果你不聽話,我立刻把你的衣服扒光,我說到做到。」
艾法被嚇的一哆嗦,一絲水氣凝聚在美麗的大眼睛上,委屈的看著哈特卻不敢再說話。
這時,旁德爾與抱著熟睡雪薇的比克鑽進馬車,哈特不悅的望了磐石一眼,磐石老臉微紅,不敢和哈特對視。
哈特發現少了個人,問道:
「勃特呢?」
旁德爾搶先回答道:
「他沒在車裡,是不是去放哨了?」
哈特歎了口氣,將目前的情況講了一遍,卻沒料到,比克聽完突然大叫一聲,兩眼翻白直接昏倒,氣的哈特狠狠在比克肥肥的屁股上踢了一腳,可比克依舊如死豬般一動不動,昏厥的徹徹底底。
「媽的,又多了個拖累,戴麗爾一會你用劍,將所有栓馬的韁繩砍斷,然後上馬立刻向南邊跑,記住千萬不要回頭,聽到了嗎?」
「可是少爺,你!」
戴麗爾深邃的藍眼睛中閃爍著異樣的光采,一絲掙扎與抉擇醞釀其中搖擺不定,不過心急如焚的哈特卻沒有留意到,他吩咐完後,立刻將磐石拽到身前,咬了咬牙說道:
「一會你將比克這死胖子搬到馬背上,然後跟著我,明白嗎?」
磐石愣住了。
「大人,可是你!」
旁德爾卻不以為然的說道:
「哈特大人,只不過區區三十個毛賊罷了,哈特大人是劍聖,是否有些太謹慎了。」
哈特嘴角微撇,冷冷道:
「你怎麼知道是三十個?」
旁德爾全身猛然一僵,心罵自己大意,連忙就欲解釋。
「大人,其實……」
哈特瞟了旁德爾一眼,打斷了旁德爾的解釋冷哼道:
「你耳朵很靈嗎?」
旁德爾暗鬆了口氣,連忙點頭道:
「是啊!大人!」
哈特重重一巴掌拍在旁德爾的全是骨架的肩膀上,冷笑道:
「那麼你就跟在我身邊,走在我前面,用你那靈敏的耳朵替我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