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那狂妄的老鬼怎麼自己燒起來了?」
哈特一頭霧水愣愣的盯住燒成火人的丹格雷,驚魂未定的他回想起剛才的一切,不禁有些後怕。
隨著丹格雷的死亡,結界上的冰層失去了魔力的補充,被結界本身的元素之力從頂部吞噬,剛剛彷彿欲摧毀一切的恐懼風暴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哈特望著璀璨的繁星,面色複雜的思索起來。
他記得在剛才自己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聲音,只是當時他腦海裡充斥著不甘與絕望,根本未去分辨,此刻回憶起來,他越來越感到那聲音和老狐狸波薩非常相近。
是自己的幻覺吧!或許那頭老狐狸在自己心頭的印象太深刻了,否則怎麼可能出現如此荒唐的事情。
「反噬?那是什麼玩意?莫非那狂妄的老鬼就是因為它燒起來的?」
哈特越想越有可能,他急忙走到丹格雷剛才所站立的位置。此刻地上僅有一灘灰燼,一陣風吹過灰塵四揚,一顆拳頭大小的藍寶石從灰燼中顯露出來,在星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芒。
「哦!哦!就當是那死老鬼給我的補償吧!」
哈特蹲下身揀起那顆寶石,心頭竊喜不已,剛才與丹格雷對峙的時候他就盯上了這顆寶石,此刻心願得償哈特的臉上不禁顯露出燦爛的笑只是腦海裡似乎多了一些模糊的東西。灰濛濛的包裹著混沌的外衣,稍稍觸碰就讓哈特感到有些煩躁。喜得意外之財的哈特暫時也懶的去想,把玩著手中的寶石不禁狂笑起來。
「這麼大一顆寶石,至少值5萬金幣,這下發財了!哈哈哈……」
興奮過頭的哈特顯然未留意到周圍的環境,此刻籠罩在閱兵場結界上的冰層已經全部融化,哈特仰天狂笑的樣子全然落在驚魂未定的貴族眼裡。
萬幸的是,被丹格雷的魔法嚇的屁滾尿流的貴族們,仍未從恐懼中恢復,他們還保持著剛才被凍僵的姿式。許多小姐夫人那羊絨長裙滴答著冰霜融化的水滴,原本氣宇軒昂的紳士們打卷的頭髮上同樣一塌糊塗。否則讓他們看到眼前的情景,恐怕哈特的英雄形象就要大打折扣了。
雖然一切已回歸平靜,可是時間卻似乎仍然定格在前一刻。
笑了半天的哈特長長出了一口氣。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所處的境地。連忙轉身面向眾貴族們,卻見檢閱台上的貴族各個呆若木雞,哈特暗自慶幸,深吸一口氣平復下興奮的情緒拿捏著小說中英雄的架勢,自信從容地喊道:
「大家不要驚慌。我已經給了那個瘋狂的傢伙應有的懲罰!他的靈魂已經墜入了地獄。」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哈特的聲音在夜空中迴盪著。
過了片刻,貴族們猛然爆發出一陣歡呼,死裡逃生的快樂使許多人抑止不住地痛哭起來,甚至有些貴族忘情跳下檢閱台手舞足蹈的向哈特跑來,想要擁抱一下將他們從死亡陰影中拯救出來的英雄。
看著瘋狂湧來的人流。哈特苦笑起來,頭疼的他只好故作慷慨地伸展開懷抱,迎接著感恩的人們。
一時之間,檢閱台上僅剩下那些魔法師,慶幸哈特制止了慘劇發生的他們,心頭暗暗升騰起濃濃的沮喪,原本自視修為高深的他們今天受到了太多的打擊和震撼。
如果說死裡逃生的貴族們,還有誰沒有融進這場劫後餘生的歡慶,那就是身為總督的塞納琉與副官了。主僕兩人此刻窩在僻靜的角落裡,陷入了無盡的絕望中。
「大人!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要是薩非德元帥怪罪下來……」
副官此刻早將平日的精明丟到不知那個角落去了,他驚慌失措的望著塞納琉,惶恐不安的問道。
塞納琉額頭的青筋滿佈,他死死的瞪著副官俊俏的面龐,咬牙切齒的吼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媽的!薩非德那老色鬼早就看我不順眼,若不是拿不到我的把柄我又主動靠向他,恐怕我這個總督早就丟了。這次他肯定以為是我想擺脫他的控制,故意借那混蛋的刀把丹格雷幹掉,丹格雷很受薩非德那老色鬼的器重。這下麻煩了∼大麻煩了!」
說著說著,塞納琉猛然激動起來,指著副官的鼻子破口大罵:
「都是你這蠢貨在中間挑唆!說那混蛋是騙子。騙子∼哈∼有這麼厲害的騙子嗎?」
副官嚇的渾身一哆嗦,連忙分辨道;「大人!這真怪不得我啊!我也沒想到……」
塞納琉冷哼一聲,一把抹掉額頭的冷汗惡狠狠的說:
「沒想到……哼!別以為我倒台了你就有好日子過,咱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別想跑,莫非你還想投靠法恩那蠢貨。告訴你!如果我被拉下去恐怕不用我動手。法恩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
赤裸裸的威脅讓副官雙腿打顫,以他對塞納琉的瞭解,絕對不會懷疑心狠手辣的塞納琉是在開玩笑,一個個同僚悲慘的下場早就為他敲響了警鐘,為了保住小命平息塞納琉的怒火,副官攪盡腦汁拚命的想著對策。
死亡的壓力或許真能激發出人的潛能,短短數息之間,一道靈光在副官腦中閃現,他脫口而出:
「大人!我們並非沒有機會!」
「哦?」
塞納琉微微一愣,連忙問道:
「怎麼講?快說∼快說!」
副官暗自調整了下紊亂的氣息,壓低聲音說道:
「大人,我們可以投靠哈特大人啊!此刻他輕鬆幹掉丹格雷那蠢貨已經證明了自己舉世無雙的實力,即使以薩非德的囂張跋扈,怕也不敢招惹一個能擊敗巨龍的大劍聖。」
哈特的戰績讓膽小怕事的副官言語之間,下意識的尊敬起來。
塞納琉伸長脖子急切地等著副官的說辭,卻沒想副官竟然蹦出這麼一句,他不禁大怒道:
「投靠!你說的容易,剛才我還簇擁丹格雷去挑釁哈特。更別說以前他討要軍費的時候我處處留難!今非昔比的他恐怕早就恨上我了。」
副官定了定神,壓下心頭的不安輕笑道:
「呵呵!大人你這就說錯了。我當初調查哈特大人的時候,已經將他的脾性摸透了。大人你可能不知道,哈特大人這次來旁貝城,身邊竟然帶著三個大美人。嘿嘿!雖然是實力強橫的英雄,恐怕也是個好色的英雄。而且當初哈特大人前來討要軍費,那死不吃虧的德性相信大人還記得吧!金錢美人,投其所好,天下又有什麼事情辦不成!」
「或許你說的不錯!」
塞納琉低頭沉思了片刻,突然說道:
「我發現你很聰明啊!」
塞納琉的輕柔的聲音中瀰散著淡淡的笑意。但卻讓原本鬆了口氣的副官兩眼發黑,無邊的恐懼將他整個吞噬。因為他很清楚,當塞納琉開口稱讚人聰明的時,心頭已經動了殺機。
※※※※
弦月高掛夜色漸深,喧囂地城市漸漸恢復了寧靜。歡慶了一天的居民們此刻都回到溫暖的被窩中睡起了大覺。
哈特孤身走在昏暗的街道上,騎士長靴與腳下青石清脆的碰撞聲單調地重複著。
這是哈特耳中唯一的聲音。
自離開閱兵場後。塞納琉就扭動著波濤橫滾的肥胖身子,宛如一個討厭的牛球死死的貼了上來。若是平時哈特或許還有興趣應付兩句,但被貴族們纏的頭昏腦漲的他,只想趕快回到比克的小樓,鑽進被窩好好睡上一覺。
淡淡的血腥味從塞納琉身上傳來,哈特發現塞納琉身後寸步不離的副官竟然不知所蹤。這不禁讓哈特暗自心驚,酒宴中塞納琉與副官一唱一和挑動自己與丹格雷決鬥,哈特如何看不出來,他猜測那名副官怕凶多吉少了,被塞納琉殺掉洩憤了吧!
哈特費勁的推脫了塞納琉留宿的提議,今天發生的事情太過驚心動魄,崩緊的神經如果再不鬆弛一下,恐怕真要斷掉了。
被凍了一陣再加上驚嚇,清醒過來的比克原本想雇輛馬車隨哈特一起回宅院,但哈特卻堅聲拒絕,此刻他有些煩亂只想一個人安靜一下。
說實話,對比克哈特倒生出了淡淡的好感,雖然比克在打什麼主意他心裡一清二楚,但在晚宴上,比克的酒後的醉話讓哈特不禁升起濃郁的感觸,自己與比克是何嘗的相似,都是苦苦追逐卻無法得到承認。
或許自己比他要幸運一些,起碼在旁貝城居民的眼中,自己儼然成為了挽救城市的英雄,雖然那個英雄僅僅是虛假的泡沫。
想著想著哈特歎了口氣,就在這時,一陣血脈相連的波動在心頭輕輕的跳動起來。
「卡蓮?是你嗎?」
哈特回過頭,望著不遠處陰暗的角落。陰影中,一個身披斗篷的修長身影抱著膝蓋蜷縮在那裡,她冰艷絕美的面龐上並沒有像以往一樣瀰散著宛如面紗的霧氣,一雙深邃的眼睛即使在暗淡無光的環境中也散發著清冷的光芒。
哈特猶豫了一下還是緩步走上前去,安靜的坐在卡蓮身邊,哈特突然發現卡蓮消瘦的肩頭細微的顫動了一下,動作是那樣的輕,若不是哈特將全部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根本就無從察覺。
卡蓮抬起頭,那雙深邃卻毫無波瀾的眼睛無聲的凝望著哈特,卻沒有說話。
「你在等我嗎?你有話跟我說?」
哈特輕聲道,經歷過白銀的事,他也有些話想對卡蓮說。
卡蓮深邃清冷的眼睛掃了哈特一眼,過了片刻才微微點了點頭。
「她很不擅長交流嗎?難道她離開後的這麼多年,沒有和別人交談過?」
哈特輕歎著,想起記憶的種種,濃濃的酸楚漸漸瀰散在心頭,他咬了咬牙柔聲問道:
「你∼還怨恨我嗎?」
聽到哈特的詢問,卡蓮將目光收回,沒有回答哈特的問題,她似猶豫了一下,接著清冷僵硬的聲音從口中傳出:
「你∼今天抽到了那張牌?」
卡蓮的話全無邏輯。讓哈特有些暈頭轉向,他連忙疑惑的追問道:
「牌?你在說什麼?」
卡蓮似在思考著,想了片刻才接著說道:「你獲得了什麼力量?」
哈特心頭疑雲大起,他全然不清楚卡蓮到底在說些什麼。
「力量?什麼力量,我不明白!」哈特用力撓著頭皮,疑惑的問道。
「你戰勝那名妖族的力量是什麼?」
卡蓮靜靜的看著哈特,冷冷的聲音中並未透出絲毫的感情波動,但哈特卻從卡蓮心頭察覺出淡淡的憂慮。或許是自作多情,哈特總覺得今天的卡蓮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樣,似乎彼此的關係稍稍融洽了一點。想至這裡,哈特苦笑著說道:
「我不知道,那名妖族魔法師莫名其妙身上就著火了!嗯∼∼等等!我當時似乎聽到一個聲音,他有提到「反噬」來的?卡蓮你到底知道什麼,告訴我可以嗎?」
卡蓮低頭想了片刻,才說道:
「那是老爺傳承給你的力量。」
聽到卡蓮的話,哈特微微一愣,一臉不信的問道:
「你是說我那混蛋老子也有這種力量。難道他真是什麼大勇者?但那力量到底是什麼,我怎麼從未聽他說起過,最近我腦子裡總有些說不清楚的東西不斷的竄出來。」
卡蓮的眉梢微微挑動了一下。冰冷的臉上漸漸浮現出僵硬的表情,這還是哈特第一從卡蓮臉上看到表情,但未等哈特細心品位,卡蓮似乎很費力的說道:
「我告訴你∼∼你靜靜的聽∼∼不要說話。如果不懂等我說完再問。」
哈特點了點頭,他已經斷定,離家多年的卡蓮與人交流上絕對存在問題,而且問題還很嚴重。
「太詳細的我不清楚,老爺讓我在你成年的時候告訴你,他替你訂下了一張契約,你會獲得一種力量。」
卡蓮的話雖然說的有些莫名其妙,但哈特還是聽出了一絲苗頭,這不禁讓他嚇了一跳,連聲問道:
「契約?什麼契約?難道是你?」
卡蓮皺了皺眉,一直全神貫注的盯著卡蓮的哈特連忙閉上嘴不再說話,安靜的聽卡蓮講完。
「不要打斷!也不是我!而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契約正式成立的時候,你會從對方那裡獲取一種力量,不要問我那是什麼力量,我只知道那是隨機抽取的,就像……」
卡蓮低頭沉思,似乎在尋找合適的比喻,片刻之後她才抬起頭,望著哈特說道:
「就好像一副放在桌子上的牌,你從中抽取一張,沒有人知道你會抽中那張。」
(就是說那種力量是隨機的,而非固定,哈特運氣好,從白銀那裡抽到了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