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了!」
白銀死死盯著挪移中漸漸變遲鈍的卡蓮,心頭怒火熊熊燃燒,但巨大的龍首卻微微露出一絲冷笑。剛才那陣低沉的龍吟實際是她發動的龍語魔法「禁空」,其作用正是利用龍族天生無與絕倫的威壓和力量,強行將一定範圍的空氣高度壓縮凝結。此刻方圓一公里內的天空,空氣粘稠的宛如實質,重量與壓力更是遠超正常水準百倍。
龍息或許是巨龍戰鬥中最常使用禦敵手段,但它絕不是巨龍實力的體現。事實上,龍息可以說是巨龍最軟腳的一種攻擊方式,巨龍頻繁的使用僅僅是因為它方便省力,而其它種族中能和巨龍匹敵的對手實在太少太少。龍語魔法與遠超其他種族的精神力,才是一頭巨龍最強的依憑,強大的母龍甚至極度鄙視物理肉搏,她們認為那完全是自降身份的表現。
龍語魔法的種類和其繁雜的效果,遠非人類魔法可以匹敵,龍語魔法中從不缺少那些匪夷所思伎倆,有些龍語魔法在人類看來甚至啼笑皆非。歷史上就曾經有一頭急噪的蠢龍為了讓自己的精靈妻子快點生產,發明了一種催生保育的魔法,被大陸傳為一大笑柄。
縱觀整個大陸的歷史,又有多少人能讓強大的龍族感到稍稍頭疼呢。
此刻白銀使用的「禁空」就是一種極為刁鑽的輔助魔法,身為臭名著著的大惡龍,白銀悠遠的一生曾經碰到過無數的挑戰者,那些在她眼裡,狂發正義勇者春的蠢蛋無疑是最好的實驗材料。
「你怎麼快不起來了啊!剛才還像一隻討厭的蒼蠅,現在怎麼成了斷了翅膀的爬蟲!咯咯!」
白銀龐大的身軀上環繞著無數的銀色光球,話音剛落就如暴雨般向卡蓮的方位傾瀉而去。
卡蓮望了望身下的城市,咬了咬牙用盡全力將身行拔高。她很清楚,那看似尋常的光球中包含的力量極為強大,如果任何一枚落在城市中,那無疑是場慘絕人寰的浩劫。
「看不出來,你這冷冰冰的臭丫頭還挺善良的,對於善良的人我似乎也該給點獎勵哦!」
白銀輕笑起來,巨大的雙翼快速的震動著緊緊追在卡蓮身後,
「禁空」是有作用範圍的,她可不想再一時大意,又被那條滑溜的小魚趁機脫困。
成百上千的銀色光球流星雨般覆蓋了近百米的方圓,無法掙脫「禁空」束縛的卡蓮皺了皺眉頭,全身猛然爆發出璀璨的湛藍鬥氣,海藍色的長髮被勃發的氣息托在空中飄散著,卡蓮平舉著手中的長劍,冰寒之氣環繞週身凝化為攝心凍魄的沖天冰焰。
卡蓮反手一劃,那看似輕盈的劍尖似帶著千斤的重負,劇烈顫動的劍身爆發出傳蕩天際的低吟,無數的冰雪夾雜其中猶如一個漩渦般,以肉眼幾乎無法分辨的高速瘋狂的旋轉著,每旋轉一圈周圍的寒氣就加重幾份,漸漸向臨界點逼去。
「冰炎龍破斬!」
隨著一聲清喝,一股橫向的藍色龍捲風呼嘯著向白銀逼去,滔天的藍色焰火與冰雪就像一場恐怖的風暴,將那些橫衝直撞的光球衝散,天空被湛藍的顏色所淹沒,藍色的龍捲風宛如一頭千米的巨蛇,破開粘稠的空氣帶著陣陣震耳欲聾的轟鳴,撕撤著漂浮的雲朵狠狠的撞在白銀的右肋上。
彷彿能撕裂大地的巨響中,白銀被震魂奪魄的爆炸所吞噬。
當那宛如末日的恐怖力量漸漸消散,一個銀色的結界卻如巨大的蛋殼出現在剛才爆炸的中心,白銀的額頭滲出了一絲汗水,恥辱如驚濤拍岸的巨浪肆虐在心間,一個人類竟然逼的她使出了防禦結界,這簡直是她悠遠的一生中最大的侮辱。
或許剛才的受傷還能以大意尋找到借口,但此刻……
白銀冷眼望著那小小的身影,對手已經搖搖欲墜。白銀怒吼一聲,狂風和閃電在巨大的瞳孔中交替的閃耀著,如果說剛才的憤怒還攙雜著幾分賭氣的成分,此刻的白銀早冰寒絕欲,完全因為憤怒而暴跳如雷。
「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
低沉的聲音從巨劍般的牙齒中硬生生擠出來,白銀週身漸漸纏繞上幾條銀亮的光帶,接著光帶宛如閃電般衝向卡蓮,卡蓮雖然已經在躲避,當剛才的必殺一擊耗損過大,短時間內她幾乎失去了抵抗力。
銀色的光帶猶如一根繩索,纏繞在卡蓮的手腳上,接著光帶彷彿被無形的大手用力的拖拽著,將卡蓮大字形撐起。
對於讓自己蒙羞的可惡傢伙,白銀決心給予她最慘的死法。
被纏繞住的卡蓮只感到手腳被無可匹敵的巨大力量用力的向外拖拽著,肌肉被那力量撕扯,直徹心扉的劇痛撕咬著神經。
卡蓮輕歎一聲,一滴晶瑩的淚水沿著白皙的臉龐無聲的劃落。
「再見∼∼保重∼∼來生再會!」
哈特的腦海中隱隱傳來宛如訣別的聲音,滾燙的熱淚順著眼角劃下來,他不明白卡蓮為什麼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去與白銀作戰,他只知道心頭的抽痛宛如正遭受著萬馬的踐踏。
一幅幅的畫面飛快的流轉著,哈特無力的伸出手想去抓,但觸摸到的卻僅僅是空氣。
「少爺!卡蓮從沒有奢望嫁給少爺,卡蓮是少爺的劍。這是卡連存在的唯一原因。」
哈特無言以對。
「少爺∼只是劍!」
「不!不是這樣,不是!不是!」
「少爺!也許有一天卡蓮會離開!」
「為什麼?為什麼要離開我!」
「少爺!我會給你一個機會。」
「我不要機會,我只要你回來。」
哈特的靈魂在吶喊,纏繞在他身前的灰氣猛然塌陷收縮,凝聚成源點,隨後爆發出烈日般的熾亮。
一張閃耀著火焰的契約浮現在哈特身前,漸漸從夢幻轉向實體,契約上的文字雖然模糊不堪,卻透著無可比擬的凝重魄力,接著契約猛然暴裂,一串串銀色文字飄蕩在虛空中不斷的反轉扭曲,化為銀灰色的絲線射進哈特的全身。
當一切歸為平靜,哈特的手臂上突然顯出一條灰色的符文,就如同三條扭曲的小蛇彼此交纏在一起,隱約間浮動著宛如生命的氣息。
※※※※
白銀心頭突然騰起無法壓制的不安,沉重的壓力就似山巒般壓在身上,一股恐懼席捲在靈魂深處的契約上,驚濤駭浪般的約束力頃刻間將已經出現裂痕的防線破垮。
操縱著光帶的精神力猛然斷裂,捆綁在卡蓮身上的光帶如瀕死的巨蛇痛苦的扭動漸漸回歸虛無,失去依托的卡蓮猶如隕落的流星向白塔的方向撞去。
「不!」
哈特用盡全身力氣高高的跳起,看準機會一把將卡蓮跌落的身軀抱在懷裡,鼻間幽蘭與清蓮混合的淡淡香味縈繞在鼻間,漸漸撫平哈特跌宕欲裂的心神。
哈特平靜了下來。
「誒?」
「哇!我不會飛!」
「啊∼!」
原本悲壯的勇身相救被一連串串撕心動魄的慘叫狠狠的扯碎,就彷彿一場鬧劇的收場,哈特死死抱住懷中軟滑的矯軀,哇哇大叫著從天空跌落。
「冰柱!冰柱!冰柱!冰柱!媽呀!」
哈特祈禱自己能像那名命大的小兵般被橫向伸出的冰柱擋住,無奈天不遂人願,哈特毫無懸念的重重摔在地上,身上的盔甲閃現著璀璨的光華拚命化解著巨大的衝擊力,但無奈跌落的力量實在太強,哈特依舊被摔的幾乎背過氣去。
懷中輕盈的卡蓮此刻卻猶如千斤巨錘,哈特胸內一陣躁悶,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老半天,哈特才撫著胸口坐起來重重的喘息,他在慶幸身上那套「貼心」可靠的盔甲的同時,低下頭向懷中的嬌軀望去。
她終於睡熟了,傾斜在自己的懷裡,面上的輕紗般的霧氣被輕緩的風吹拂的向上激揚,露出紗下比玉還要晶瑩,比冰雪還要潔白,懾魂奪魄的絕世仙姿。她面色蒼白隱現汗珠,那雙清冷深邃,永無波瀾的眼睛緊緊的閉合著,再找不到一點昔日身在咫尺卻宛如天涯般遙遠的距離。
哈特歎了口氣扶起卡蓮,一探鼻息,心知卡蓮僅是耗力虛脫之故應該沒有性命之險,他這才放下心來。
但哈特卻不敢有半點鬆懈,天空的白銀此刻正虎視眈眈,雖然不知她為何突然放掉卡蓮,但哈特依舊被不安與恐懼所縈繞著。
突然哈特的手臂閃耀起銀灰色的光芒,這讓哈特微微一楞,這才注意到手壁上那奇怪的符文,但還沒等他伸手去摸那符文卻突然淡化消失了。
「這是怎麼會事?難道是那張賣身契發生了變異!」
哈特稍稍想了想,不禁把身體上出現的異狀歸於卡蓮的賣身契,但心頭卻隱約感到似乎並不是那麼回事。
想起這些就讓哈特頭疼萬分,哈特用力捶了捶腦袋將雜念全部拋下,扭頭望了一眼天空的白銀,背起卡蓮拖著軟麻的雙腿往遠處跑。
白銀凝望著地下的哈特難言的苦澀流淌在心間。剛才不知為何,那該死的契約衝破了心底防線,強行將自己欲對卡蓮的致命一擊打斷,但轉眼之後那契約的約束力又乖乖的退回到心底,彷彿剛才的一切僅僅是幻覺。
這些詭異的事讓白銀頭疼起來,但她看到哈特將卡蓮背起就欲逃跑,剛才的怒火從新升騰而起,身為高傲的巨龍,被一個人類搞的如此狼狽怎能讓她甘心,沒有任何猶豫,她揮舞著雙翼就向哈特飛去。
哈特剛背起卡蓮還沒跑出幾步,身後突然刮來一陣猛烈的颶風,哈特登時就被被那股躁動的氣流掀倒在地上。
心驚膽戰的哈特費力將卡蓮推開,顫抖著回過頭,如果此刻他還不知身後有什麼恐怖在等待著他,恐怕天字號第一蠢蛋就當定了。
白銀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煩亂與不安,看著腳下顫抖的哈特輕笑著說:
「yahoo!騎士先生!我們又見面了,看來咱倆還滿有緣的嘛!怎麼∼背著小情人就想跑!」
說著,白銀輕輕的吐了口氣,一股氣流立刻撲向哈特,猛烈的急流幾乎讓他睜不開眼睛。
「白銀小∼∼尊貴的白銀夫人!有什麼事可以效勞嗎?」
哈特盔甲內的衣服早被汗水浸透,此刻的他只想扭頭撒腿就跑,但地上昏迷不醒的卡蓮卻猶如靈魂中牢固的執念,瘋狂的牽動著哈特的思緒。
白銀暗歎口氣打量著哈特,千絲萬縷的各緒混合在一起,一股說不出的酸澀油然而生,剛才看到哈特原本白銀下意識的準備躲開,但心頭的不甘與對卡蓮的怒火不禁拖拽著她的飛了過來。但是,白銀心頭的複雜情緒面色上卻未流露出分毫,她伸出左肢,尖銳的爪子指了指昏迷不醒的卡蓮,微笑說道:
「騎士先生還真有禮貌哦!呶!地上那個臭丫頭交給我怎麼樣?」
哈特心頭一顫,想起卡蓮的種種,他慌忙說道:
「尊貴的白銀夫人,請原諒我的冒犯,你要的那個丫頭是我的女僕,不知夫人為何……」
哈特還未說完,白銀就打斷了他的話,帶這濃濃的惡劣口吻笑道:
「僕人哦!剛才你的小女僕膽大包天竟然和我作對!所以我要懲罰他。咯咯!莫非騎士先生想插手不成。哦!我還真忘記了,騎士先生身為主人卻沒有管教好自己的女僕,這可是失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