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後,雷利亞一行人就暫住在哈特的城堡中。雖然哈特對於這些白吃白的傢伙很是不滿,但自己已經跳上了這條賊船,也只好強露著笑臉,每天晚上咬牙切齒的計算著不斷彪升的開銷。
萬幸的是,那些騎士與魔法師的侍從們並沒有住進城堡。哈特暗自慶幸,如果那百十號人也擁進來,先不說自己小小的城堡是否能騰的出地方,光是每日的吃喝,就足夠把哈特那點微薄的老底搾乾。
幾天裡,除了每日飯桌上,哈特就再也沒見過讓他魂牽夢擾的蕾娜,就彷彿那美麗的女騎士在有意躲避著自己一般,讓哈特借童年之誼親近蕾娜的計劃徹底破湯。
領地裡突然來了大人物,哈特一想起戴麗爾,就有些不安,第二天一早,哈特就趕忙奔到戴麗爾的小樓,告戒她千萬不要隨意出門,省的自己絕美的極品小女僕被那些自己無法左右的大人物們惦記上。
每天午後,那幾個騎士輪換著領著侍從去小鎮唯一的酒館轉轉,打探一下消息。但卻不像那些冒險者般,經常三五日不見人影,在廣闊的綠樹山脈搜索著巨龍的位置。
哈特見眾人並不心急,不由疑惑的問起雷利亞,雷利亞僅僅笑了笑,告訴哈特:
「那些冒險者中並沒有魔法師,如果沒有魔法師的幫助,即使是條剛剛脫離幼年的小龍,那些莽撞的冒險者們也絕沒有希望得手,說不定還要把小命達上,如果是那樣,肯定會出現異常的跡象。讓這些免費勞力去打探消息,坐享其成豈不輕鬆。」
哈特不禁有些佩服起雷利亞處亂不驚的大將風範,或許那就是一方豪門與自己這個鄉下土領主之間,考慮問題的差距吧!
但是雷利亞的清閒日子並沒有過多久,一天,在酒館打探消息的騎士突然急匆匆的趕回城堡,揮著汗水告訴眾人龍的位置找到了。
※※※※※※※
油桐鎮西北方那延綿近千里的群山就屬於綠林山脈,之所以得名,完全是因為他廣闊複雜的地勢中覆蓋著茂密的原始森林。在植被繁茂的枝葉下,連陽光都很難透射進來,即使是經驗豐富的旅人,也很容易迷失方向。
即使同鄰這麼久,哈特也從來沒有真正進入過山脈,傳聞中,山脈的深處似乎有這被放逐的獸人部落,依舊過著野蠻原始的生活。那些部落,仇視人類並拒絕融入人類社會,將幾乎成為人類一員的獸人同宗稱為背叛者。
午後剛過,在綠林山脈深處,在12個騎士與4個魔法師的帶領下,一支近百人的隊伍正緩慢的前進著,這正是哈特與雷利亞一行人。
哈特一行人三天之前就進入了綠林山脈,向群山深處的一座山谷前進著。
在三天前,那裡發生過一場激烈卻極為短暫的騷動,兩個膽小的冒險者帶回了這個消息。雷利亞當即認為那正是某隊冒險者與那條龍遭遇上了,他立刻鎖了這個消息。
兩名冒險者在見識雷利亞強大的陣容後,以及雷利亞同意優先保護其人身安全和重金的利誘下,兩名冒險者答應作為嚮導帶哈特與雷利亞一行前往那個山谷。
但是,綠林山脈實在太過複雜,如果不是有魔法師施展的定位魔法幫助,即使有那兩個經驗豐富的冒險者,恐怕也要迷失在這廣闊的山林裡。也因此,他們的行進速度並不快,
「多羅!你帶著你的侍從去前方探察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水源,走了一上午,也該找個地方紮營休息一下了。」
雷利亞向侍從示意,降下被侍從抬著的長竿軟椅,他跳下軟椅,看了看周圍灰暗的環境,向多羅指派了任務。
多羅點了點頭,立刻帶著他的7名侍從,轉眼就消失在密林的更深處。
指派完探索任務,雷麗亞四下打量了一下露出疲態的眾人,接著笑呵呵的說道:
「大家先休息一下,等等多羅的消息,呵呵!在這個鬼地方開個野餐會,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早就累入的半死的哈特一聽這話,一屁股靠坐在一棵大數的根上,喘著粗氣在也不肯動了。
臨行前,原本雷利亞還想特別照顧一下自己的童年密友,也為他準備了一張舒適的長竿軟椅,但是哈特見到蕾娜也是步行,於是在美人面前強充好漢,拒絕了雷利亞的善意。
在經歷了三天兩夜翻山嶽嶺的野外「行軍」後,此刻的哈特大是悔恨,看著坐在軟椅上,閉著眼睛假寐的魔法師與雷利亞,心頭的嫉妒直火噌噌直竄。但自己先前以自己是「大男人」作為借口拒絕雷利亞,現在再厚這臉皮去討要,就太丟臉了。
雖然哈特心頭很清楚,如果隊伍中沒有蕾娜這個美女騎士在,管他什麼大男人小男人的氣概,通通都見鬼去吧!在長途跋涉的疲憊與軟椅的舒適享受對比下,他才不在乎別人心中的看法。
三天的風餐露宿,讓哈特大感吃不消,雖然他自小沒有過過什麼奢華的生活,但是哈特那受過這種苦,即使當初沉迷與騎士小說,廢寢忘食的練習劍技,使得吃飯時,手都幾乎抬不起來的那種充滿滿足感的疲勞,也遠比現在輕鬆的多。
三天來,哈特努力維持的男子氣概根本沒有得到蕾娜讚賞的眼光,蕾娜依舊如平時的那份死氣沉沉,毫無表情的樣子,在她臉上,似乎連山野奔波的疲憊都都彷彿不存在一般。
三天的時間並不算太長,但是也足以讓哈特與隊伍裡的其他人混熟,哈特發現,自打與雷利亞後重逢,候爵大人表現出超出尋常的親密感情後,那些騎士和魔法師也逐漸開始主動與自己攀談。
所謂的攀談交際並不攜帶多少有深度的話題,無非就是相互之間家世與實力的吹捧。
哈特在與騎士們毫無營養的交流中,默默的吸取著騎士們平日裡的言談舉止,他堅信。比起半個月前自己被蕾麗雅砸的腦袋開花時,自己對於貴族作派的理解與掌握絕對有著長足的長進。
在哈特眼裡,那些清高古怪的魔法師似乎也並不是原先認為的那樣,都是些難以接觸的人物,有個長著彎彎上翹的小鬍子,名叫法爾特的四十多歲魔法師就特別健談。
法爾特是個魔法師中的異類,雖然在信仰上極為偏執,但是他本人卻對於力量的追求並不十分感興趣,對於金錢反而有著狂熱的渴望,因為他在沒有成為魔法師之前,就是一個精明的商人。
他的價值觀與想法極對哈特的胃口,也因此,在隊伍中,哈特與法爾特混的最為熟悉。
哈特在他口中,瞭解到不少自己從未經歷過的趣聞異事,以及如何賺取更多財富的竅門。對於那些自己從未想到過的竅門,哈特很是佩服。
當哈特休息了一陣,感到力氣稍稍恢復了一些,正打算去找法爾特聊天解悶的時候,突然,魔法師佈置在周圍的探測媒介,傳來急促的警笛聲……
「敵襲!敵襲!拔出武器,大家戒備!」
雷利亞急促的喊聲嚇的哈特一激靈,他連忙曲下身,拔出背後的雙手大劍。扶低身子緊張的朝周圍望了望,連額頭不自覺滲出的汗水也顧不上擦了。
那聲尖銳的警報過後,周圍一片死寂,除了腳下移動的沙沙聲,再沒有任何響動,空氣粘稠的彷彿凝聚成厚實的巨牆,壓的哈特幾乎喘不過氣來。
哈特有種奇怪的感覺,雖然那感覺是如此的飄渺——那巍峨挺拔的樹木,彷彿都活了過來,用看不見的大眼貪婪的盯住自己,宛如在注視即被屠宰的羔羊。
繁茂陰暗的樹隙間,突然穿來一陣細微的聲音,那聲音輕若無聲,好似有過,又好似沒有,即使哈特已經全神貫注的注意著周圍的一切,那聲音聽的依舊宛如虛幻般毫不真切。
哈特突然驚恐的發現,在自己未留意的空擋,周圍的騎士與侍從們已經輕著腳步將魔法師圍攏起來,並將左手的錐形小盾護在脖頸與頭部之間,僅僅露出一雙略顯惶恐的眼瞳。
騎士與侍從們彼此集結著,圍繞著幾棵樹快速聚攏成一個圓陣。而哈特自己卻距離那個外表閃耀著金屬質感的圓陣足足有三十步遠。
三十步!如此近的距離在此刻卻顯的太遙遠了。
哈特的心忽的下沉,繃緊的神經開始劇烈顫動,他很想轉身衝向騎士們的圓陣,因為在人多的地方,往往預示著安全。
但第一次經歷實戰前奏的哈特,心頭環繞的恐懼讓他不敢扭頭,他無法想像,如果他起身衝向眾人,他自己的背後會出現什麼……
空氣中逐漸開始瀰散起一股刺鼻的腥臭,就彷彿碼頭丟棄在一起死爛腐魚堆。哈特不禁皺了皺鼻子,佈滿汗水的雙手緊緊的握著自己的雙手大劍,緩緩的向身後那棵一人合抱的大樹移去。
背靠實體,或許會稍稍緩解心中的緊張!
「嗖」
一道烏黑的寒光猶如撕裂空氣的閃電,向哈特激射而去,速度的摩擦,空氣發出悲鳴般的響聲。
「啊呀!」
被腳下的樹根拌倒的哈特失去平衡,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砰!」
一根粗糙的烏黑大箭帶著一縷棕色的頭髮,深深的釘在哈特身後的大樹,那箭嗡嗡的顫抖著,撕爛了周圍堅實樹皮,難以想像,那小小的箭鋒上蘊涵著多麼龐大的力量。
哈特全身冰涼,他顫抖的摸了摸左邊的髮梢,卻發現那裡的頭髮彷彿被猛獸狠咬了一口,一大片頭髮僅僅留下小半截。
「哈特……大家小心!是猊人!維侖大師!趕快!」
身處圓陣中的雷利亞大喊一聲,提醒著眾人,接著他擠開圍攏在身邊的人,拔步就準備跑向倒地的哈特。
但是話音剛落,數十支勁箭撕扯著空氣從樹隙間射向圓陣,雖然那些箭遠沒有剛才那箭的聲勢,卻依舊震懾人心。
箭雨之中,六七名身著簡易騎士鎧甲的侍從面額中箭,帶著飛濺出的紅白腦漿,毫無呻吟的倒地。
也就在這時,圍繞在圈子內的魔法師們終於有了動作,那名年紀最老的魔法師,揮舞起鑲嵌著藍寶石的法杖,口中不斷響起複雜而亢長的古怪音符,同時用力捏碎手中彷彿玻璃球般的珠子。
一道淡藍色的光暈以老法師為圓心,宛如水中投下石頭所帶出的波漣急速向周圍蔓延,叢生的樹木根本無法那非實質的藍光擴張。
「立刻伏下身子,他們看不見我們了。」
老魔法師釋放完魔法立刻喊了起來,眾人聽言急忙按老法師的話作,果真發現,隨後而來的第二批箭支完全缺乏準頭,從眾人的頭上飛過。
聽到老魔法師的話,一旁的哈特看了看從自己頭頂飛過的箭矢,摸了摸腦袋,揮下剛才那擦身而過的勁箭惹來的冷汗。
雖然他還不清楚,為什麼會出現如此怪異的結果,但此刻明顯不是考慮問題的好時機,他潛下身子,急步向眾人匯聚的地方移動。
或許對方也意識到,再這樣漫無目標的亂射,除了浪費箭支,根本不會有什麼效果。於是隨著一聲高昂的號叫,四周陰暗的樹陰之中,一群群散發著陣陣惡臭的粗壯身影不斷湧現出來,向騎士們的圓陣奔去。
「趁現在!殺!」
雷利亞突然做了個手勢,喊了一聲,帶頭向前方一處稍顯空曠的地方衝去,眾人不由分說,立刻跟了上去。
那群出現在眾人眼前的身影,此刻似乎有些不對勁,他們神情恍惚,揮舞著手中各式各樣,簡陋粗糙的武器,彷彿在驅趕著什麼。
那是魔法的效果,老魔法師剛剛施展的水系魔法「蒙蔽之眼」會使魔法範圍內的一切暫時屏蔽,使得遠處的人無法憑借肉眼觀察到魔法範圍內的狀況。而外人一旦踏入魔法之中,還會產生短暫的幻象。
雷利亞的騎士們似乎早就知曉「蒙蔽之眼」之眼的效果,彷彿彼此演練過無數遍一樣,趁著那些身影失神之際,嘶喊著揮舞手中的武器大肆砍殺起來。
這就是魔法的威力,只要一個契機就可以扭轉乾坤的力量。
懾於剛才那壓抑的聲勢,被緊張恐懼所包圍的哈特,見對方如此軟弱不堪,不由激起了血性,他握緊手中的武器,也跟著向前衝去去。
就在這時,一個晃晃悠悠的身影跌撞著奔到哈特身前,直到這刻,哈特才看清楚神秘敵人的真正面目。
那無疑是一個獸人,穿著一身不知是何動物身上剝離的獸皮,一張彷彿人類與野猿強硬捏合在一起的臉,顯得很不協調,棕綠的的皮膚上長著粗短的硬毛,全身散發著陣陣惹人欲吐的惡臭。
與哈特以前見到的那些融入人類的獸人們相比,它無論容貌和身型全都更趨近與野獸,他們比人類社會中的那些獸人更醜陋,更強壯,更加的高大……
敵人怪異的外表讓哈特微一愣神,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放逐獸人。但很快,哈特就知道自己觸了一個錯誤,一個幾乎會讓自己丟掉小命的錯誤。
僅僅剎那功夫,獸人昏黃恍惚的眼睛就重新透出了殘暴與凶橫,他粗壯的胳膊揚起手中巨大的木錘,帶著呼嘯的風聲向哈特的臉上掄去。
危險的預兆牽扯著哈特久經訓練的身體,下意識的向後一傾,幾乎在同時,獸人的木錘擦著哈特的鼻尖呼嘯而過。而在此時,哈特雙手大劍已經捅進了獸人寬廣骯髒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