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書院三兩事 正文 第一百八十話 出行
    次背行囊,跨駿馬,我卻忽而看不清眼前的景

    孔夏派了十八個精銳高手陪我一同前往遠在北方的科爾沁草原。```超`速`首`發今天的天氣很不錯,藍天白雲,漢中的景色果然秀美非凡。女扮男裝的我不方便坐馬車,畢竟那些負責保護我的精銳高手們平日裡都是比我資深的前輩,我只能多吃點兒苦,跟他們一同騎馬路。

    好在這幾年我的馬術有了不小的進步,所以這也算不了什麼坎兒。

    我胯下的棕色馬兒是孔夏自己的坐騎,他說這是他最信得過的馬,讓它載著我路,他多少會安心一些。我起初在心底嘲笑孔夏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一個畜生身,但念在他也是為我好,便沒有說出口。眼下路了我才現這馬兒的好,跟我以前騎過的馬兒相比,能夠與之媲美的也只有當初孔春的那一匹名叫烏蘇的馬兒了。可惜烏蘇死在了南宮韶和手中的一片葉子下,想到這,我不由心下惻然。

    我與孔夏安插在我身旁的一個名叫王培的副尉很聊得來。王培是個高高壯壯的年輕人,有著陝北漢子特有的豁達粗獷,年紀輕輕便練就了一身好武藝,在戰場也是孔夏的得力幫手。可這會兒卻被派過來一路保護我,他雖然不知道我和孔夏之間究竟是何關係乃至他們的將軍會派這麼多的高手,但是他心底明白的是,他剛剛參與過一場戰役。孔夏把他派過來一方面是他武藝好,另一方面也算是一種養精蓄銳,等時機成熟了再派往長沙主戰場。

    陽光不錯,我和一路有說有笑地趕路。行至漢中北數里,走在最前頭的士兵忽而折回到我們面前道:「兩位不好,我們前面的路被一幫人馬攔住了。」難道說這個地界兒也能遇著山賊?我伸長了脖子朝前方望去,果然看見一群騎著馬的人在我們隊伍的前方一字排開遠遠地望去也知道這些人不是山賊。

    我一抖韁繩,和王培二人前。於是前方擋了我們去路的人便在我的視野裡漸漸清晰。

    這是一群不:生的人。因為為的那個年輕男人有著一頭明亮的亞麻色長,那一雙琥珀般的眸子在陽光下分外璀璨。當然,馮尚兮帶著這群人出現在這兒,是我不曾想到的。我以為,他現在一定在漢中大營欣賞著舞姬的舞蹈,酒意未酣呢。

    「你果然想要偷偷離開啊。」馮尚兮>線穿過人群準確無誤地投落在我的身。他的眼神清亮角帶著隱忍的笑意。只是他的馬兒似乎有些不安分,於是他勒緊了韁繩,那馬兒倒是在原地兜了個圈兒哧吭哧地漸漸站定。

    「何碩愧不敢當。」我握韁繩的手不曾鬆開,只是微微抱拳意思了一下,「將軍有令軍令如山,身為部下只好乖乖路,不能在此招待世子大人了,深感抱歉。」我原本不打算再見他今日他偏偏又自個兒送門來,我自然不會因為他而改變了我的整個計劃。

    「哪裡哪裡……」他笑著擺了擺手。可那笑分明未達眼底。「你前兒個招待得已經很不錯了。本王深感滿意。你地心意本王也自然明瞭。」他此話分明意有所指是我腦海裡滑過那晚地畫面。不由面浮一股子燥熱感。陪在我身邊地那些個將士自然不知道馮尚兮話裡地其他意思是一臉嚴肅而警覺地盯著馮尚兮。可馮尚兮隨行地那些士兵隨從是對那晚地事兒有所瞭解地。其中兩個還就是我昨兒早晨從馮尚兮地營帳裡出來地時候看到地那兩個面孔是我心下自然是有些不自在。只得岔開話題道:「世子大人若是沒有什麼事情地話。何碩就不耽擱世子大人地時間了。」我說著對王培他們使了個眼色。「咱們繼續路。」

    眾人正欲繞過馮尚兮一人。不料他忽而一夾馬肚。那馬兒就咯登咯登地在我面前停了下來。馮尚兮倨傲地望著我:「我明天就動身回長沙。你若是現在想改主意還來得及……何碩。」

    我不大敢看他地眼睛:「何碩主意已定。對不住世子了。」

    「你真不願意跟我走?」馮尚兮依舊不死心。「我今兒個特地提前在這兒等你。你就這麼不給我面子?」

    「得罪了。」我態度堅決。然而話音剛落。只聽唰地一聲。一把寒光四射地劍已經搭在了我地脖子。未待我抬頭。馮尚兮地聲音已經順著劍刃游來:「要麼跟我走。要麼死在我地劍下。」

    「馮賊。你好大地膽子!」王培等人立馬進入警覺狀態。迅速將馮尚兮包圍起來。

    「爺!」馮尚兮的隨從在兩丈開外喊道。

    「不用,」馮尚兮擺了擺手,不以為然道,「就憑他們,還想妨礙了我不成?」於是他繼續用銳利而脆弱的眼神直視我的瞳仁,「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去不去長沙……」

    我以為他斷然不會殺我,但是天底下最難以預測的,莫過於人心了。人心是會變的,我以為他不會殺我,就好比我以為魏如不會離開我。可那終究只是以為而已。

    我示意王培他們不要輕舉妄動,而後緩緩伸出手握住橫在我脖子旁的劍。

    「你……」馮尚兮微微吃了一驚,手中的劍輕輕抽動,霎時間殷紅的液體便順著我手掌的紋理滴了下來,一滴接著一滴。脈搏的跳動忽而晰,可能是天氣愈的寒冷了,我居然感覺不到痛。

    「你這個蠢丫頭、笨丫頭……」馮尚兮在我面前低語,那微微顫抖的聲音小的只有我可以聽得見,「還不

    ……」

    「鬆手讓你殺了我?」我冷著臉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

    「只要你跟我走,我怎麼會殺了你?」

    「你憑什麼讓我跟你走呢?」我笑道。

    「因為我要讓你知道我是怎麼掀翻南宮韶和那傻子的朝廷,是怎麼將馮氏的大旗插在長安城的最頂端的。到那時候,你想去哪兒我就帶你去哪兒,幽州也好,金陵也好,洛陽也好只要你願意,我便可以將這江山丟給我的弟弟,我陪你周遊四海,你可願意?」他的聲音不大,卻滿是膨脹的野心。

    我搖了搖頭:「在有實現的那一天,你的這一切都只是空想。……馮尚兮。」我忽而叫他的名字。

    「你說。」

    「等你哪一天打下了長安,就去找我到時候我斷然不會拒絕你的要求,只要你能打下長安。」

    「此話當真?」

    「駟馬難追。所,在你沒有做到的時候允許我做我想做的事情。」我盡量冷漠地掃過他絕美的面容,緩緩將殷紅的手從他的劍輕輕拿下。

    這就當是我對你說的謊言罷了。斷然不會葬送父輩的江山,也不會放過你那位想要害我性命的肅國公大人。

    輕聲吩咐著的馬兒便聽話地小跑起來。

    我不經意地回望去,馮尚兮在原:轉身,似乎想要追來,可他的坐騎卻再也不聽他的了。

    再次與王培他們會合看著馮尚兮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相反的方向,王培終於像是鼓足了勇氣問道:「小何,你的手……可要包紮一下?我隨身的行李中帶了一些金瘡藥,效果不錯……」

    「啊……」我忽而想了起來,打開自己的左手,另只手將手心那一個個紅色的乾癟果子拍掉。看愣了的王培一臉錯愕:「這這是……」

    「哦,這個啊呵,」我笑了笑「是我方才路隨手摘的小野果子,一擠都是紅水兒就隨手留了幾個把玩,沒想到方才派了用場……」那王培愣了一下,終是和我一起呵呵地笑了。

    夕陽西下,我的思緒卻像天邊絢麗多變的彩霞,馮尚兮,這輩子,我們恐怕再也沒有機會相見了。

    ……

    抵達科爾沁,已是冬季的事情。介時已是深冬,想像中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藍天碧水早已沒有了半點痕跡。我們的前行艱難,尤其是起風的時候,飛揚的塵土迷人眼睛不說,還很容易讓我們弄錯方向。這可惡的米斯特楊啊,我多半是被他給騙了。

    尋了好久才在一個早晨找到了傳說中的木扎屯村落。起初是那兒的幾個起早的年輕人現了我們,我們道明瞭來意,他們說村的確住著幾個中原人,便向他們的族長引見了我們一行人。

    進入族長家的磚房,我有些詫異為何不是蒙古包。而族長家的那位能聽懂漢話的科爾沁年輕人則笑著告訴我他們冬天都是要搬入磚房,將蒙古包收起來的。

    族長的太太並不像漢人家的妻室那樣羞於見人,她反倒很是好客,給我們端來了新鮮的羊奶以及干羊肉。我一一謝過了,寒暄一番,才終於說起正事兒。在那個年輕人的幫助下,族長總算是大致明白了我們的來意。他表示中原戰事紛亂,不介意我們在木扎屯歇幾個月,並且當下就帶著我去見那位費利維斯楊。

    我忽而有種做夢的感覺,難道說費利維斯楊並沒有騙我?於是我帶王培以及幾個身手不錯的人隨著族長去了村裡,其餘的人則暫時留在了族長家。

    一行人停在了一排普普通通的平房門前。族長身邊打下手的一個少年去敲了門,開門的是一個笑意盈盈的婦人,她用我聽不懂的話與族長說了幾句,族長便招手示意我們進去。

    我與王培趕緊跟,穿過簡陋的木門,進入了一方不大的院落。房牆掛著熏干的肉類,那婦人引著我們往裡走,我這才垂眼仔細打量起這婦人來——這婦人約莫不到四十歲,穿著科爾沁女人的衣服,樸素簡單,可我怎麼瞧著她身卻缺乏族長的太太身那種科爾沁女人特有的風姿,看起來就好像是外地人一般。

    我一直盯著她的臉看,她忽而意識到了我的目光,轉身望我。我頓時怔了一下。這女人瞧著,竟是這般熟悉……

    「請問您貴姓?」我支吾著問道。

    「你們當真都是中原人……?」那婦人張口便是地道的長安口音,著實讓我嚇了一跳。我二話不說前抓住她的手臂,仔細一瞧,我哇的一聲叫出來:「十三娘……」

    這婦人顯然是被我的樣子嚇到了,她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方才認出我來:「阿……阿……」在她叫出我的名字之前,我前一把抱住她哭了起來,順帶在她耳邊叮囑道:「我是阿櫻,我是阿櫻……現在化名何碩,您可記住了。」

    十三娘難以置信地抓著我的肩頭的衣服,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你……你……你咋還活得好好的,我還以為,還以為……」

    我安慰了她好一陣子,可十三娘的淚水就是止不住。直到裡屋傳來一個女子清亮的聲音:「娘,怎麼有人說漢話?難道說有中原人過來了?」話音未落,只見一個身著蒙古服裝的年輕女子出現在我的面前,可那雙幽黑的眸子裡映著的,卻又分明是中原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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