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書院三兩事 正文 第一三二話 蟈蟈之爭
    有那麼些小小的慶幸,權力當前,六親不認之事前朝載的多了,已是見怪不怪。這會子肅國公懷有二心,有太后這個「名正言順」之人替我撐腰,我多少心裡也有些底。眼下棘手的,便是丞相秦楚源的事情了。有他在,我覺得背後有種束縛人的力量,令人感到窒息,可是他與太后……這層合作關係不是我能挑撥便能成功的,若是說話不知輕重,太后一個不高興,我可就孤掌難鳴了。

    於是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秦楚源賣官鬻爵內外奸黨之事生生嚥了下去。轉而想到韶和的事情,我與太后也都是心知肚明,既然南宮韶和智力不及常人,在太后看來怕也是「不會礙著我的道兒」,她沒提,我也沒挑出來,也就當他先前失蹤的事情不曾生過。而後我隨著太后拉了會家常,便帶著幾個心腹退下了。

    乾禧宮的後殿裡,南宮韶和跟幾個小太監腦袋對腦袋擠在一起,趴在地上,屁股撅的老高。我走過去一看,幾個人正在那逗||呢。真奇了,問這臘月的哪兒來的||?南宮韶和一門心思鑽在||上頭,一會兒直吆喝著,一會兒拍手叫好,一會兒又捶胸頓足,全然無視我的存在與疑問,倒是那一旁的小太監哆哆嗦嗦地說是他們幾個自己琢磨出來的法子養的||。

    「還真是有兩下子……」我笑了笑,惹得那小太監一陣惶恐。打量南宮韶和一番,他烏黑的絲梳得整整齊齊,後頭的兩股頭垂下,飄逸的梢隨著他的動作時不時地拂過光潔地地板。寬大的袖子愣是被他摞到胳膊肘後頭,露出藕白的小臂。他這幾日跟乾禧宮幾個小太監們打得火熱,便借此賴在乾禧宮,攆都攆不走。我尋思著乾禧宮多他這一口吃飯也無妨,也就讓人在偏殿給他收拾出一間寬敞明亮的屋子來。

    我最近心裡裝著的事兒太多,走到哪兒都覺得惴惴不安,這麼在乾禧宮的後殿左右來回踱步,高寺也就恭順地站在一旁候著。我覺得不吐不快,便走到高寺跟前兒道:「你可知秀賢姑娘現如今在哪兒?」

    「回皇上話,姑娘身份不菲,現在順天大牢裡押著呢,過些日子由刑部尚書喬輝禮大人親自審案。」高寺不慌不忙道。

    「這喬輝禮又是怎樣的人?莫不是秦楚源手下地?」在高寺面前我說話也沒什麼顧忌,有些話一不留神兒就說了出來。

    高寺狡黠一笑:「喬大人鐵面無私,為人低調,秦大人好高騖遠,恐怕不一定認得這位喬大人吧?」官居刑部尚書,秦楚源怎麼可能不認得。高寺這番話的意思無非是說這位喬大人不是秦楚源的人。我心底滑過一縷失落,倘若是秦楚源地人,念在秦楚源對秀賢還有幾分照顧,說定還能從輕處置,可眼下……

    等等……刑部尚書一職舉足輕重,以秦楚源的性子,他能容忍一個沒有其他權歸撐腰的「外人」擔當如此要職?莫不是秦楚源借秀賢一事要以此為契機徹底搬掉喬輝禮吧?有這個可能……

    就在這時,外殿的太監進來通報:「孔大人求見。」

    我連忙道:「宣。」

    不一會兒便瞧見孔夏穿著一身御衛軍地衣裝從門外走了進來。與此同時。高寺朝其他地宮女太監們使了個眼色。又踱至撅著屁股逗||地一圈人跟前兒低聲吩咐了一句。那幾個小太監也都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來。一群人跟著高寺便出去了。

    南宮韶和從不滿地嘀咕了一聲。把||籠放在一旁。姑且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

    「你怎麼現在才回宮?」我急急地迎上去。開口問道。

    孔夏地髻梳得極是精神。他欲言又止。靈秀地眸子警覺地掃了一眼我地身後。我扭頭一看。南宮韶和極為掃興地坐在地上。一手捏著個枯狗尾巴草。對著籠子裡地||百無聊賴地搗鼓著。我笑著對孔夏道:「無妨。你又不是不知道韶和地。有話就直說吧。」

    孔夏點點頭。從衣袋裡掏出一個不大地簿子。交到我地手上。

    「這是……」我惑著打開,先映入眼簾地竟是一些賬目。

    「這是秦楚源的罪證。」孔夏不慌不忙道,「我從書院出來以後,先去了趟長安城,這裡所記載地,是我之前就一直派人在暗中調查到的東西。

    而我這次出去,則是拜訪了幾位我一直想要拜訪的人。還記得之前被秦楚源冠以『以權謀私,收支不實』罪名的那位戶部主事麼?他也算是家父的師父了。」

    「你去找他了?」我有些驚愕於孔夏的行動能力。

    「他只是其中一個,」孔夏指著我手中的簿子道,「詳細的東西我該寫的都已經寫在上頭了,你可要仔細瞧瞧。」

    我翻了翻,讚賞道:「想不到書畫部的孔夏同學倒真是有幾分能耐。」

    孔夏笑道:「哪兒的話,這只是冰山一角……阿櫻,秦楚源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孔夏的表情忽地認真起來,我點點頭:「有你幫襯著,我倒是喜出望外了。至於永泰宮那邊兒……」

    孔夏環著雙臂道:「包在我身上,阿櫻大可放心……」

    我望著他的眼睛,嘴角彎起一個弧

    說,在這種惶恐不安的日子裡,有孔夏這樣的小美男我,有能力又賞心悅目……我這萬惡的思維方式,真是……令人倍感舒暢啊……

    孔夏正笑盈盈地兀自說著,並沒有意識到我苦中作樂的猥瑣表情,忽地一隻||不知怎的蹦著跳到了他的靴子上。孔夏皺了皺眉,似乎很不喜歡這蟲子一類的,抬起腳就連甩了幾下,可惜那||卻跟粘了上去似的,任憑怎麼甩,都還是牢牢地伏在上頭不肯下來。我調笑道:「你這好男色的||,再不乖乖下來,朕就把你送到那只叫多多的鸚鵡嘴裡去……」聽我這麼一說,孔夏精緻地嘴角明顯抽搐了兩下,我原本笑呵呵的,忽地意識到了方才自己瞎說了什麼,忙閉嘴不再作聲。孔夏彎腰準備用手把那||捏走,不料就在此時,如蛤蟆一般伏在地上的南宮韶和忽地對著孔夏靴子上的||一躍而起,孔夏毫無防備,被南宮韶和那傻小子猛地撲倒在地,只聽一聲悶響,孔夏的後腦勺在地上砸了一下,他面色痛苦地對南宮韶和咬牙切齒道:「冀南王大人下手還真是重……末將險些就一命嗚呼……」我知道他鬧著玩,也就沒說什麼。

    此刻的南宮韶和完全無視孔夏的存在,而是將合攏地手掌打開來,原本笑嘻嘻的臉色立馬拉了下來,大呼道:「死了!土豆死了!」

    「啊?」我上前一步,只見南宮韶和白皙的手掌心躺著一隻因擠壓而死掉地||,連大腿斷了一根……

    原來這||還有名字,叫土豆……

    孔夏「誒喲喂」地從地上爬起來,站在我身旁,揉著後腦勺,用下巴指了指盤腿坐著的一臉淒絕無比的南宮韶和道:「他逗||也忒認真了。」

    我苦笑道:「這小子腦袋若是有你一半的靈光就好咯……」話音未落,我的笑容卻已經僵硬在臉上。因為此刻地南宮韶和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眼角還殘留著亮晶晶的淚花,充血地雙眼正冷戾無比地盯著我身邊一臉無辜的孔夏。他手裡攏著那個||地屍體,聲音無比冷戾道:「你,賠我的||,你賠,你賠……」

    「嘁……」孔夏輕嗤一聲,顯然覺得很荒謬,轉身欲走,不料手腕忽地被南宮韶和死死抓住,孔夏試著向外拽了好幾回,都沒有絲毫效果。

    兩人面對面地站著,南宮韶和一身銀色曳地的長袍,身材修長,他最近個子躥得快,已經比孔夏稍稍高出一些了。可我若是夾在兩人中間卻是個不折不扣地小個子。南宮韶和顯然是真的動了怒了,那冰冷地神色,嘴上卻機械地重複著「你賠,你賠」,臘月初,我忽地覺得生了火盆的室內還是冷意逼人,不禁抱著雙肩揉了揉,打了個寒戰。

    孔夏一臉荒謬地張了張嘴,終是緩下語氣道:「是,末將領旨。」

    我安慰式地拍拍孔夏地肩膀,打了個腹語道『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孔夏點點頭,了然一笑。我又上前安慰著南宮韶和,說什麼「下次讓小毛子他們幾個再給你養幾隻更大的||」,什麼「姐姐一定替你好好教訓孔夏」云云,勸了好久,這傻小子才停下了口中重複了無數遍的「你賠」二字,同時鬆開了孔夏的手腕。雖說孔夏不是外人,可是韶和每次在他們面前犯傻,我都覺得面上無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

    我撇開南宮韶和,隨著孔夏走了出去,瞥見他被抓得烏青的手腕,有些歉意道:「你不介意吧?」

    孔夏故意唏噓道:「嗚呼,人家是堂堂冀南王大人,我一個無名小卒,就算介意又能如何呀?」

    懸著的心垂了下來,我一拳輕輕打在他肩頭,佯怒道:「你這死小子……」本來是鬧著玩,不料我的拳頭卻被孔夏給捉住了。

    我下意識地就要抽回來,卻受到了阻力。不知什麼時候,拳頭已經鬆開,我的手卻被他握在手心,而他的眼,卻是望著我的。

    笑容漸漸在面上淡去,轉而被尷尬代替,這種肢體接觸讓我很不適應。直到守在一旁的高寺貌似巧合地輕咳了一聲,我與孔夏才同時回過神兒來,紛紛尷尬地望向別的地方,手也不知道往哪裡放的好。

    我好不容易找了個話題,狀似什麼都沒生一般問道:「對了,那次大火是孔春救了我一命,你哥他……還好麼?」

    「啊……」孔夏猛地抬頭來,慌亂地放鬆了面上的表情道,「哦,哦,還好……挺好的……」

    他的神色依舊有些不對勁。我依舊記得我昏迷前眼前的狀況,那種火勢,如果我傷勢很輕是因為若蘭玉的功效,那麼孔春呢?他有什麼?又怎會「還好」?

    「既然你不說,那我明兒個就親自出宮去探望他。」我故意道。

    「啊,別……」孔夏不加思索道。

    「為什麼……?」我有些心虛地問道。

    孔夏低垂了眼瞼:「因為,我怕阿櫻你,被他的樣子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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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春究竟如何了?敬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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