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地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在別人之間時候,千萬不要多管閒事,就連張著嘴巴籠著袖子麻木地圍觀都要避免。否則直接的下場就有可能像我如今這般,淪為人質。
我面色糟糕地撇著嘴巴,感到米斯特楊手心的老繭磨得我脖子生疼,他那油膩的頭也彷彿散著惡臭,因為此刻的我已經分不清現實與心理作用了,胃裡只覺得噁心得緊,只想著趕緊回去從頭到腳洗洗乾淨。
「你幹什麼?」馮尚兮不著痕跡地握緊了拳頭,「為人師表,還不快放了他?」
「哼。放了他?簡單,」米斯特楊煙鬼般沙啞的聲音從我脖子後頭傳來,讓我渾身一陣惡寒,「把你擅自收入囊中的東西乖乖交出來,這件事兒,為師從頭至尾就當做沒有生過,就連你們數次擅自出入藏書閣等等,全部一筆勾銷,你們以後依舊可以在書院好好地過下去,依舊是我的乖學生。」
米斯特楊果然是一個善於察言觀色的人。即便我與馮尚兮一再隱瞞,他還是看出來我們的關係不同尋常,所以才會如此卑鄙地利用我來逼迫馮尚兮。
馮尚兮一聽見米斯特楊口中的條件,不由地睜大了眸子,吃驚中彷彿又在仔細地權衡著什麼。他沒有帶佩劍,既然他沒有直接與米斯特楊動手,由此可見,馮尚兮對米斯特楊的實力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瞭解的。我不由地對米斯特楊刮目相看,從不列顛回來的他,會醫術也便罷了,哪裡又習得武學呢?!
正在我懷的時候,只聽唰的一聲,米斯特楊另只手從他那寬大的黑袍子不知哪個角落裡抽出一把細長而富有彈性的西洋劍,劍鋒陡然一轉,銳利地頂端便直直地指向了我那可憐的脖子……
一滴冷汗咻地順著我的耳邊滑下,我心底暗歎,米斯特楊啊,這劍這麼長,您老握著劍柄還要勉強把劍鋒指著跟你離很近的我,這麼個姿勢難道不累麼?!
「馮尚兮,你可別妄想與我動武,他的小命兒還捏在我的手裡呢?」米斯特楊低聲一笑,掐在我脖子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
「哼,」馮尚兮微微瞇起雙眼,「不得不說您不愧是從不列顛學成歸來的人。洋人地好處沒學到,倒是學了一身的膽兒。我敬您是長輩,所以從來對您都是恭恭敬敬的,否則,你以為,本王有什麼理由怕了你個假洋鬼子了?」馮尚兮在「本王」二字上念得很重,也是我第一次聽他這麼自稱。他雖只是個世子,但世襲肅國公的爵位是遲早的事兒,這麼自稱也沒人敢說什麼不是。
見馮尚兮無動於衷。那米斯特楊似乎是下了狠心。我幾乎聽見他磨牙地聲音。與此同時。那把富有彈性地劍猛地向裡一抵。我只覺得脖子上一陣冰涼。垂眼一看。只見殷紅地血吧嗒吧嗒地往下砸在我米色地鞋面兒上。不一會兒就瞧不見多少原本地顏色了。這時候疼痛感才忽地從脖子上肆虐開來。我咯吱咯吱地咬著牙。真他媽疼啊!
「費利維斯。你真敢動手?!」馮尚兮面上輕佻地笑容忽地收斂了去。整個人就像一隻即將咆哮地小獅子。如炬地雙目恨不得將米斯特楊燒出兩個窟窿來!
我忽然又有了麻木觀看地心態。雖然此刻地籌碼是我地性命。我忽地有些好奇。馮尚兮究竟會做出怎樣地選擇?是乖乖地交出那若蘭玉。還是乾脆大義凜然地不管我了。抑或是秉著他地暴脾氣直接殺過來?
「交出來。」米斯特楊面不改色。「交出來。南宮櫻就沒事。而且什麼都一筆勾銷。」
「做。夢。」馮尚兮毫不猶豫地吐出這麼兩個字。我地心便隨之一沉。彷彿被浸入了冰窖裡。就連脖子上地疼痛感。也幾乎感覺不到了。
古往今來。多少男人在利益地面前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地女人拱手讓人。或是用女人地生命換來他們地所得。不論之前有多麼地你儂我。多少海誓山盟。但最終留給女人地。不過是男人冷漠無情地背影。然而後世不僅看不到男人地冷漠。還會加以讚揚。而倘若此時男人作了詩或舉杯獨酌來緬懷那個炮灰女子地話。不得了。肯定立馬變成一段炙人口地佳話。
歷史的風光總是屬於男人,而背後的傷痛卻要女人來償還。
這就是偏見。
米斯特楊左手一用力,我整個人便被他掐了起來,雙腳懸空。呼吸驟然受阻,承載在脊柱上的重量忽地增加,我幾乎感到下一瞬間身子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原本在腦海中的戲謔的心態蕩然無存。糟了,這回這米斯特楊玩真的了,我試圖在掌心積聚內力,卻現四肢完全無力,本來在武學方面就沒啥突破點的我,此刻突然有種遭遇絕境的惶恐感。
我用絕對淒涼的眼神艱難地望向站在面前不遠處的馮尚兮。他一雙眸子已經微微泛紅,除了憎恨,我還看到了掙扎與遲。
「馮尚兮,」米斯特楊高聲道,「
沒,他不是你最喜歡的寵侍嗎?你就忍心這麼看著他,恐怕不死也殘啊?身為堂堂世子,難道說話做事兒就這麼猶猶豫豫,左右搖擺?小時候我怎麼教你的?拿出男子漢的樣子來!」顯然米斯特楊已經端出了激將法。我幾乎絕望了,想當在山洞裡初遇到採花賊的時候,是馮尚兮挺身而出救我的。可是如今,在另一頭的,是高高在上的皇權,我又有何理由讓他為了我而放棄呢?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敢想。我怕自己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馮尚兮眸子掃過米斯特楊手中的劍,又轉而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在極力保持冷靜。他原本被怒火填充的雙眼逐漸暗淡下來。他無力地一笑,對米斯特楊冷聲道:「好,學生願意將那樣東西交出來,但您務必要放了阿櫻,不得出爾反爾。」
米斯特楊滿意地一笑,一股煙草味兒:「那是自然,為師說到做到。」
我……我沒有聽錯?他願意以若蘭寶玉換我一命?這……這可能嗎?
馮尚兮點點頭,伸手探入自己的衣襟,而他的雙眼,卻始終將目光停留在米斯特楊的臉上。
就在馮尚兮將若蘭寶玉掏出的那一瞬間,只見他忽地伸手向前,突兀地將手裡的白色粉末撒向米斯特楊地眼睛。只聽米斯特楊倒吸一口氣,暗罵一聲「中計了」,猛地一轉身,將我推向前方,於是那把白色粉末便盡數撒在了我的臉上……頓時,又酸又辣的感覺襲上我的眼眸,我的眼眶立馬濕潤了,這倒不算,緊接而來的便是洶湧的淚水,我的眼淚如同不受控制一般,肆虐在我地面頰上……
「白癡啊!」我沖馮尚兮大罵一聲,「這催淚粉會看清楚對像再撒啊……」我的眼睛根本睜不開,這輩子也沒流淚流到這種程度,只聽馮尚兮的聲音一變,滿是憐惜與不知所措:「阿櫻……對不起,阿櫻,我……他變了方向我沒來得及收住……對不起……」
我根本沒心思聽他講些什麼,渾身癱軟,唯有淚如雨下啊……
兩人又對峙了一番。顯然馮尚兮根本就不想白白把若蘭寶玉交出來,但又念及我們之前的「交情」,所以他一直在想辦法在兩之間做出妥協。過了一會兒,我的眼睛終是稍稍恢復了些,勉強睜開眼,看到地,卻是馮尚兮眼中的悲涼。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這樣看著我,跟你那催淚粉的效果,是差不多地。
「馮尚兮,」米斯特楊提著我後退一步,「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聽到這句話,馮尚兮抬眼正視著米斯特楊。
「你聽好了。如果你再不交出來,我立馬讓南宮櫻死在你面前,給美麗的芭娜妃子陪葬!」米斯特楊沙啞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墓室中,有種蝕骨地寒冷。
看著馮尚兮仍舊在拖延時間,米斯特楊怕是在擔心他可能搬救兵或在想些別的彫蟲小技。於是米斯特楊繼續道:「你何必要等著我殺了他,白白葬送一條人命呢?在你手上沒有劍的時候,即便是一對一,你當真就敵得過我?我不過是替你將過程變得簡單一些,只要你交出來,你還是肅國公的世子,他還是謀略部的好學生。這件事除了我們三人,沒有別人知道……」我淚眼模糊地望著面前長身玉立的少年。我不知道我此刻地眼神,是不是飽含淒婉與對於生命的祈求。可是我知道,我想活下去,哪怕一無所有,我也要活下去,馮尚兮,你拿什麼來拯救我?
……
「好。成交。」一片可怕地沉默後,少年給出了答案。
朱唇輕啟,清雅的聲音彷彿悠揚地七絃琴,消散於這壓抑的空氣中,溫暖了嚴寒。
修長地手指從優雅的脖子上解下銀色的冰絲,剔透的若蘭寶玉籠罩著紫色的光暈,被寬大的掌心包裹。冰絲被靈活地繞在中指上,手心向下,五指鬆開,那玉,便猶如一滴晶瑩的天山泉水一般,隨著他手中的動作下落,懸在半空中,輕輕搖曳,寧靜安然。
我不由地閉眼,一滴淚水順流而下。
米斯特楊吸取了方纔的教訓,他冷哼一聲,手腕一轉,將原本對著我的劍鋒指向面前的少年道:「繫在這劍鋒上。」好一個陰險的法子。這麼一來,倘若馮尚兮有詐,那麼米斯特楊手中的劍就可以長驅直入地取其性命。
馮尚兮眼神微微黯然,他伸手正欲將玉墜繫上,米斯特楊卻忽地將劍鋒下移了數寸。
「你不用彎腰。」米斯特楊的聲音裡透出了笑意。
馮尚兮不滿的眼神中平添了一絲怒意與不解。
「跪下。」米斯特楊不緊不慢道,「我要你跪下來,將玉給我好好地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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