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蘇幕焉醒來,已是三日後的事情。
雖然面色慘白如紙,但面對我與孔春等人擔憂的神色,他只是淡淡地笑笑,嘴角浮上一抹無力。
意識剛剛恢復,蘇幕焉立馬清醒地認識了自己身上的傷,於是他執意離開療養院,回到戌字捨,服下自己熬製的湯藥,精神體力便以更快的速度恢復著。
見他平安無事,我欣慰不已,卻始終不曾開口問及他是如何受的傷,且不說此事定與他夜溟教的身份有關,更重要的是,以他的性子,若是該告訴我的事情他自會提起,既然他沒有說,便表示不能說。
其間馮尚兮自然是帶著桂三來看過一回。我尷尬地向桂三打了個招呼,此人雖說形容猥瑣,而且以嘲諷人為樂,時常擺出一副小人嘴臉,不過細數下來,他倒是間接地救過我好幾回,我越發地斷定此人在馮尚兮的手下絕對是擔任掌握線人工作的人了。雖然他看上去實在是有些不怎樣,不過既然能成為馮尚兮的左右手,一定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他點頭哈腰地衝我笑笑,算是向我回禮。
想到那日米斯特楊離開醫館時再次向我提起了《唐箴》一事,那一臉冷笑,讓我不禁渾身一個冷戰,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上。臨行時,我一把攔住馮尚兮的胳膊道:「借一步說話。」便帶著他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閃身而入。
馮尚兮一臉壞笑地站在我的面前,環著雙臂,似有好笑地望著我。我噓寒問暖一番,又是拍他背又是捏他肩地,確定他舊傷已經完全恢復之後,才注意到他那含笑的眼神一直鎖定在我的臉上。
「怎,怎麼了?」我摸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什麼東西不成?」
他勾唇一笑,忽地伸手在我臉上掐了一把,調笑道:「膚若凝脂,竟如瓷娃娃一般。」
方才被他那麼一掐,再加上血色上湧,此時臉上定然會出現兩個手印。我啪的打開他地手,佯怒道:「要說瓷娃娃,你家慕容秋小姐才是當真膚若凝脂,吹彈可破吧?」他一愣,繼而俯身向我湊過來,我被他逼得向後退了不到兩步,腳後跟便抵住了牆根,只得眼睜睜地望著他逼近我,一臉壞笑,露出一口白牙,幽幽道:「說道秋兒,你可就估摸錯了。我瞧著她最近,心思好像根本被別的東西挪了去,這女人家的想法,我也看不真切,不過這女大不中留,倒還是真的……」瞧他說的一本正經,我不禁覺得極為好笑,就好像慕容秋是他一手拉扯大的一般。不過馮尚兮顯然不知道慕容秋是夜溟教地人,原本我還擔心慕容秋會不會是夜溟教安插在馮尚兮身邊的殺手,從而傷害到他。但轉而一想,他二人算是自幼一起長大,若慕容秋是來對付馮尚兮的,那豈不是殺手養成?想來她們教主該是沒有那份耐心的。更何況,我雖與夜溟教教主僅有一面之緣,卻能斷定他也不過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因為我清晰地記得他漂亮的手,是怎樣靈巧而輕盈地綰起我的發……
不知不覺中唇上刺痛一下。我回過神兒來。恰好對上馮尚兮那雙亮晶晶地眸子。一對琥珀色地瞳仁下藏著暗暗地不悅。我這才發覺他左手地手指正撫在我地下唇上。而方纔那刺痛。定是他那瑩潤地指甲……
「跟我在一起地時候居然分神。」馮尚兮冷著一張俊臉。聲音低沉道。「蠢貨……」
什麼?蠢。蠢貨?!我揉了揉耳朵。沒有聽錯?!手背輕擦過嘴唇。出現淡淡地血跡。這傢伙居然還是那副德行。不留口德不說。下手也夠狠。我猛地抬頭。盡顯大無畏精神地與他對視著。他不屑地挑眉。揚起尖削地漂亮下巴。那樣子極為欠扁。撓地我心頭直癢癢。我雙手好似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一把扯起他鑲著貂裘地衣襟。猛地向前把他抵在牆上。這下我佔了上風。趁他尚未反應過來。便攀上他地脖子。輕笑道:「敢說我蠢?更蠢地還在後頭……」此語一出。錯愕在他眼中散去。取而代之地是一種玩味與好笑。這更是滋長了我心中地惱怒。於是我二話不說。對準他嫣紅地唇。狠戾而生澀地吻了下去。他身子一頓。立馬進入狀態。一手攬起了我地脖子。用力一掰。我便調了個位置。反而被他強勢地抵在了牆上。交錯地吻忽而變得熾熱。我這才意識到方才自己地行為是如何地莽撞與衝動。心底暗自醒悟。皇位這種東西。顯然已經潛移默化地滋長了我心裡地女權主義。
重新捕捉到呼吸後。我這才想到本想問及馮尚兮地正事兒還沒說。於是我將那本《唐》失竊地事情告訴了馮尚兮。馮尚兮則一面撩著額前風情萬種地亞麻色秀髮。一面笑吟吟地表示著他並沒有在藏書閣見到過《唐箴》。不過可以問問桂三。
當我和馮尚兮調整到正常狀態出現在唐桂三面前問及此事時。他搖了搖腦袋說沒有動過。而且他對他手下地一幫好兄弟也有足夠地信心。雖然西洋部丙組那幫紈褲實在是讓人樂呵不起來。不過他們之間地兄弟義氣倒是不容置疑。既然不是西洋部地學生動了手腳。那麼……我猛地一驚。是不是被關在藏書閣地下密室地那個傢伙給順手拿了去?!
……
我老實巴交地將藏書閣的門鑰匙交還給。他枯的長手從我手心捏起那把銅黃的鑰匙,眼睛狐疑地打量著我。我點頭哈腰,討好的笑笑,一臉真誠,他這才收回目光,但不排除眼角還有餘光停留在我身上的可能性。
之所以心虛,是因為我的確在此之前配了把鑰匙私家收藏了起來。而且,為了能夠順利穿過藏書閣外地高牆,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終於在牆根發現了一個隱秘的類似於狗洞的地方,我用雜草將洞口掩住,看來這個地方可供出入,而且不會被門外把手的兵勇發現。
只是為了潛入密室,我不得不再次讓馮尚兮與我同行,因為憑我根本無法打開那些密室地石門。然而沒有想到的是,馮尚兮卻對我辛辛苦苦找到的「狗洞」完全嗤之以鼻,冷笑道:「爺堂堂七尺男兒豈能從狗門入?」任我如何解釋這不是狗洞,他卻根本置若罔聞,硬是要大搖大擺地從正門入。
「此言差矣!」我反駁道,「當年韓信胯下之辱,昔日功成名就,所謂大丈夫能忍天下之不能忍,故能為天下之不能為之事。」我環臂望著他。
馮尚兮微微向後一仰,一副刮目相看的樣子道:「你們學部的《史記》上那麼快?!」(註:胯下之辱的典故出自《史記淮陰侯列傳》)
「嗯?!」我一愣,而後訕訕道,「不不不……這是我打掃書閣偷懶地時候看到的……」藏書閣的規矩定在那兒呢,倘若再次被米斯特楊發現我二人對其視而不見,再加之不久的將來他就會很鬱悶地發覺他寫給我遠在幽州的「爹」的信箋遲遲得不到回復的話,以鼎鼎大名費利維斯楊的變態程度,絕對不會輕饒我們的。當然,背後有肅國公大人撐腰的馮尚兮十有**只是被訓斥兩句便會作罷,而懲罰到了我這裡便會奇跡般地被無窮放大化。到時候米斯特楊很容易便會聯想到我私配了藏書閣地匙,再加上原本就解釋不清的《唐箴》失竊事件,那麼我真的會—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灰暗的……
想到這裡,我全身就猶如幻化為木頭一般,而後一塊塊地碎了一地,當重新如積木般堆砌回來後,一眨眼的功夫,馮尚兮那廝已經頭也不回地朝兵勇把守的外大門徑直走過去。
我無奈地扶額,見事情已經沒有逆轉的可能性,只好扶了扶袖子裡兜著的幾個熱乎乎的肉包子,巴巴地隨他過去。
「如果這件事兒再被費利維斯楊知道了地話,爺會讓你們一個個都吃不了兜著走!」馮尚兮吊兒郎當地抬著下巴,琥珀色的眸子斜睨著眼前站著的幾個人,手裡的描金扇靈活地向上輕輕一拋,接住,而後對著那幾個守衛的腦袋啪啪啪地挨個兒拍了下去。那些個守衛曉得他地脾氣,據說他雖然現在收斂了不少,可以前向來都是用拳頭說話的,故而個個都是唯唯諾諾,連連稱是,極為順從地模樣。
於是,在馮尚兮強大的氣場地籠罩下,我二人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入了藏書閣。
……
高個子手捧包子,蹲在牆角奮力地啃食著,亂蓬蓬的頭髮下一張髒兮兮地臉露出喜悅的神色。我笑瞇瞇地彎腰望著他,用教育幼兒的語氣循循善誘地問著我一直重複的那個問題:「究竟……是不是你給拿了去?沒關係的,只要你說實話,我保證沒關係的,呵呵,不就是一本《唐》麼,你若是喜歡,我掏一張銀票,在西大街買百八十本兒送給你都無妨,你就說說,究竟是不是你拿…哦不,順手借來的?」
高個子終於停止了其啃食動作,他轉身背對著我與一臉不屑的馮尚兮,沉默了半晌,終於悶悶道:「唔……」
我大喜:「那現在能……能遞給我麼?我去買本兒新的給你,如何?」
高個子猛地扭頭望了我一眼,那隻金魚獨眼一瞇,語氣堅決道:「不行!」
嘿,這人!我都耐下性子勸了他這麼久了,他怎麼還不倒戈呢?我環視著這個密閉的小房間,忽地,我發覺西側牆壁的門磚上隱約顯露出一個門的輪廓。
記得在打掃藏書閣的那段日子,我曾在一本書上看到說,材料所處的環境不同,由於受氣候影響,那麼在夜間,便會在視覺上呈現不同的顏色或形狀。由此看來,這後面還有密道!本以為這裡已是密室的最深處了,沒想到這看似老實巴交的高個子居然瞞著我們!
我大步跨過去,弓伸手扣叩了叩那顏色較深的一片石磚,又轉而叩了叩旁邊的石磚,聲音果然不一樣!正當我用手拍打著四周看看有沒有進入的方法時,那高個子不知什麼時候忽然出現,他一把將手裡的半個肉包子扔出去老遠,忽地伸手,粗魯地對著我的肩頭就是一掌!突如其來的襲擊讓我猛地往斜後方倒去,卻一把被馮尚兮接在懷裡,他從後面穩穩地抱住我,對著高個子厲聲道:「你有病不成?!對阿櫻這麼粗魯,簡直是找死!」
預告:這次的潛入密室,有了意外的發現。而阿櫻命運的齒輪,卻由此而轉動。(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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