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書院三兩事 正文 第四十五話 幕焉字帷上
    「以後這些危險的活動,不要再參加了。」魏如玠的語氣中有些責怪的意味。

    「喂,」我為了淡化心中的尷尬,不由甩開他的手,開玩笑道,「你你你這是什麼口氣,我……不,朕可是一國之君!哪有你這樣對一國之君說話的?」我說著瞪大了眼睛,加上我現在衣著髒亂,效果應該還是比較驚悚的。

    「可我是你的丈夫啊。」魏如玠冷不丁丟給我這麼一句敏感的話,然後意味深長地望著我。

    我頓時啞口無言,無處遁形。

    魏如玠似乎也意識到氣氛有些尷尬,他輕咳了一聲道:「我的意思是,陛下既是一國之君,就更應該關心自身的安危,茲事體大,影響著整個國家的命脈。所以,臣以為……(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其實,魏如玠公子,我一直想告訴你,你還蠻囉嗦的……

    聽完了魏如玠的一番說教,我身心俱疲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正欲推門而入,我卻猶豫了一下,我怎樣用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來面對蘇幕焉呢?算了,該面對的終究是要面對的,我於是抬手叩了叩門。

    「進來吧。」是蘇幕焉特有的慵懶腔調。

    我做了一下深呼吸,門沒有鎖,推開門後一片明媚的陽光撲向我。

    窗前的兩個熟悉的人影正在專心致志地對弈。左手邊的那個似乎處境不佳,他略顯焦急,一臉的青春痘糾結在一起,他一會兒抿口茶,一會兒拿那把贗品的王羲之折扇對著腦袋不停地扇風。右邊的那個身形瘦削,卻峨冠博帶,秀逸挺拔。他神情怡然自得,面帶笑意,正集中精力地將視線鎖與棋盤上的黑白二子。

    為了防止我這身行頭嚇著他們,我咳嗽了一聲,兩人同時轉過臉來。

    「阿、阿櫻?」孔春收起手中地折扇。一臉驚駭地望著我。然後瞬間極富戲劇性地轉化為一種喜悅地表情。他二話不說從案幾邊站起身來。兩步並作一步跑過來一把對我來個熊抱。大呼道:「阿櫻啊。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呢!!都怪我睡過了頭。你還好吧?」說著孔春開始上下打量著我。左看看。又看看。然後又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著什麼咱們眉清目秀地阿櫻怎麼搞成這副模樣云云。

    我欣慰地笑著。眼神卻不自覺地越過孔春向後看去。蘇幕焉倚窗而坐。一手端著茶杯。笑盈盈地望著我和孔春。似乎並不意外我能回來。

    「回來就好。」蘇幕焉放下茶杯走了過來。俯下身子用他那張唇紅齒白風華絕代地俊臉湊近我。笑道。「此事我有不可推卸地責任。幕焉向阿櫻道歉。這樣吧。我去吩咐人準備熱水。阿櫻趕緊泡個熱水澡。哪裡有傷。我這裡有各式地藥草。現配也不成問題。」

    我意味深長地望著他。少頃。我佯作自在地笑道:「幕焉兄多慮了。怪我自己腳下滑。喜歡到處亂跑。若是跟著你們就不會出事了。不過話說回來。這次比賽地結果……?」

    孔春迫不及待地接過我地話:「阿櫻放心。咱們謀略部是怎樣地實力啊?西洋部地主力去尋找他們那勞什子馮尚兮去了。所獲甚少。武術部與音律部本就不是咱們地對手。此次謀略部再次衛冕。不過那西洋部倒是可笑。丟了人不說。連比賽也是一敗塗地。好在咱們阿櫻平安無事。我看吶。就是那姓馮地平日裡囂張過了頭。報應。絕對是報應。哈哈……」孔春一面大笑著。一面不停地扇扇子。

    可我卻覺得週遭地氣溫陡降。心中湧起一陣苦澀。一絲一毫也笑不出來。

    「別說了!」我打斷孔春的話,轉身去找人打洗澡水。

    我與蘇幕焉之間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倒是連孔春都看出來了,我與蘇幕焉之間比以前更客氣了,稍稍疏遠了些。還有就是孔春抱怨道,他一在我面前提到馮尚兮,我的反應就很激烈。

    我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漫長悠遠的熱水澡,身上傷痕纍纍,胳膊上、腿上儘是擦傷、磕傷,腳踝也傷了筋骨,多半是被馮尚兮拉傷的。胸口前一塊很大的淤青,是被馮尚兮踢得,這傢伙出手太狠了。我找出整齊潔淨的院服換上,用寶藍色的絲帶把髮髻束起,別上尋常的簪子,一副家境不錯的書生模樣。

    蘇幕焉照舊很細心地為我開了各式的藥膏,效果都是很有針對性,療效也很不錯。就這一點而言,我對他的醫術倒是很有信心。他表現得格外鎮定,似乎他與我的失蹤沒有任何關係,就連我都不禁懷疑,我是不是冤枉他了?

    那天晚上,我確定蘇幕焉已經休息,便三兩下從榻上起來,穿好衣服,摸黑出了校舍。我要去學案閣查個究竟。

    可憐幾個月來,我的方向感還是沒有練就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我小心翼翼地繞過了無數個迴廊,還撞到兩次巡夜的大叔,還看到一個夢遊的男學生,終於,我發現了學案閣的身影。不大的匾額上,學案閣三個小篆在依稀的月光下勉強可以辨認出來。我攏了攏袖子,朝學案閣的方向走去,忽然,三個人從右邊迴廊的拐彎處閃了進來,與我撞了個照面。

    三個人提了三個燈籠,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莫堂主。後面跟著小廝阿平和阿俊。

    「喲,這不是阿櫻麼,這麼晚了,你一個人黑燈瞎火地跑到這兒來,怎麼也不提個燈籠?」

    我嘿嘿地笑著:「不瞞莫堂主,我本來是提了的,可是路上跌了一跤,滅了。」

    「喲,來來來,快給南宮公子遞上。」聽我這麼一說,莫堂主對身後吩咐道。阿平立馬把他手裡的燈籠,遞給我。我恭敬地接過了。

    闊別莫堂主,我還是滅了燈籠,免得引人注意。然後推開了學案閣的外門。

    「什麼人?!」看守學案閣的人本在低低地打著酣,聽到我細微的腳步聲,飛快地從椅子上坐直了身子,警覺地看著我。

    「在下謀略部的學生,來這裡查閱些資料,勞煩大哥給開個門。」我堆著笑臉道。

    「不行,這裡的資料只有先生們可以看,你若是想看,得拿到制審部崔先生的許可才行。」看守員態度堅決地朝我擺了擺手。

    我嘿嘿地笑著從懷裡掏出一把金瓜子,塞進看守員的手裡:「一點小禮,不成敬意。」

    看守員把金瓜子放在手裡掂量掂量,一看是金子,立馬兩眼發光,態度隨和地對我說:「好說好說,不過您半個時辰之內可得出來,要不咱們做下人的也不好交差。」見我點點頭,他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說道,「這位公子請隨我來。」

    看守員開了鎖,點了燈,讓我進去,然後守在外頭。我邁步進去,一股濃濃的陳舊書卷味兒撲面而來,有些嗆人。我趕了趕鼻子旁邊的風,按照牌子上的指示,不一會兒便尋到了安放謀略部甲組成員檔案的書架。出人意料地,學員資料與其他資料不同,都是寫在布帛上的,我按照名號一眼掃過去,在最上面的左手起第三個瞧見了我自己的,相對其他人的比較新。我好奇心大發,抽下來一看,我笑了,這明顯是太后那老太婆的手筆,上面記載著什麼我是惠帝的遠房親戚,家裡是幽州一帶做布料生意的,家中有親戚在朝廷做官云云。上面涉及的官員名字,我幾乎是一個都不認得。我還翻了幾個,都比較詳細,譬如孔春的吧,正如他當初親自對我們說的,他家的確與洛河王妃很有淵源。

    最後,我在中間一層的最右手邊看到了蘇幕焉的名字。

    我的心跳突然開始加快,他究竟是什麼人,我馬上就要知道了。

    緩緩地用手指將布帛在案上攤開,然而寥寥數語的記載卻讓我失望頗深:蘇幕焉,字帷上,建業人士。出身江南商賈,祖籍不詳。弘光二十六年受太醫院太醫令裴大人舉薦入學。

    僅此而已。

    原來如此。蘇幕焉是建業人,距長安千里之遙。他出身商賈之家,自然不算顯赫。

    難怪他醫術如此高明,尤擅用藥,原來他背後的人,就是宮裡地位顯赫的神醫裴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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