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賢果然是最瞭解我的人。
打開包袱,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我最愛吃的那家豬肉脯,然後還有各式的糕點。不過這妮子也真是的,大老遠托人家高寺小朋友帶東西難道就只有吃的嗎?
哦,繼續挖掘,居然還有一些女人用的首飾!這個傢伙……幸好此時就我一個人,否則被別人看到了那真的是百口莫辯啊,難道說讓別人都以為我是變裝癖嗎?
還有!這妮子!這麼久不見居然連封信都沒有,搞半天就夾了張紙條,上面是一行雋秀的蠅頭小楷,曰:「易行,淡定而處之。再者,小心魏如玠。」
看來她已經知道我現在所有的情況了。
只是,什麼叫「小心魏如玠」?她如何知道我與魏如玠之事的?
看來這裡有丞相府的線人是無疑了。
我完全有理由相信秀賢的智慧,只是她既然要我小心魏如玠,也就是說,魏如玠不可信?到底哪兒不可信呢?既然秀賢給了我這個忠告,那就說明她曾經派過手下的人打探過魏如玠的底細,而此底細是對我有所威脅的。
秀賢為什麼不在信上把事情都說明白呢?丟給我這麼一句模稜兩可的話,要我如何是好?我與魏如玠有約在先,如若我現在因為莫須有的懷疑而違約在先,萬一魏如玠真的是不軌之人,那我豈不是惹禍上身?!
秀賢啊,你這傢伙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內斂啊。
再內斂下去就要做沒人要的老女人了。算了,不想那麼多了,人家魏如玠到現在不僅沒有傷害過我,反而幫過我好幾回呢!我得快快結束在書院的修行才成啊,否則萬一那秦楚源娶了別人呢?等我親政了,我一定要封秀賢個一品誥命夫人什麼的,否則怎麼對得起咱們這麼多年的姐妹情誼呢,嘿嘿……
晌午。食齋西。
「唉。阿櫻。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拜託了拜託了……」
「不行。要去你自己去。」我隨手捏了個核桃仁塞進嘴裡。
「哎呀阿櫻。我孔春平日裡也不求人。看在上回你敗了馮尚兮用地是我地劍地份兒上。你今兒個就幫咱一回吧!」孔春依舊在一旁苦苦哀求。
「我就納悶了。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呢?」
「我……人家有不得已地苦衷嘛……」
「……」
「……」
「……好,我今兒個就幫你一回,下不為例!」
就這樣,我帶著孔春遞給我的神秘小包裹,浩浩蕩蕩地前往我從未去過的女子校舍,去尋找他那位所謂的遠房表妹郭如花。看孔春那個樣子,這個名曰郭如花的小姐恐怕不是他的親戚,而是他未婚妻或者心儀的女子一類,但孔春之前一定跟她有所誤會,因為不好意思,如今才會勞煩我頂著個火辣辣的大太陽跑去那神秘的女子校舍。算了,我也欠孔春一個人情,就幫他這麼一回吧。若真的是撮合了他倆,也省得孔春整天在我眼前晃啊晃,晃得我頭暈。
喲,女子校舍果然是不同凡響,優雅婉約。
我駐足於一方翹簷亭廊前,金碧輝煌的匾額在繁茂的柳枝中若隱若現,提衣前行兩步,方可看清匾額上的漢隸隸書,曰:繁花小築。
趨步而上,映入眼簾的便是繡著梅蘭竹菊的真絲紫檀木屏風,穿堂的左右有著不對稱的迴廊,蜿蜒而前,若即若離,遮遮掩掩。偶爾有幾個腳步娉婷的院服女子悄然經過,見了我也都是掩面而去,毫不張揚。相比之下我是多麼豪爽多麼大大咧咧啊!唉,說真的,這些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皇族小姐吧。像我這樣的,只能是市井上的野丫頭,瘋瘋癲癲。看著這些個女孩子們一個個步伐優雅儀態萬千的,魏如玠這樣自小在皇家禮教的約束下長大的大好青年娶了我還真的有夠倒霉啊!
算了,好在咱們都還年輕,等我修煉合格能親政了,第一件事就是放了他!現在不浪費時間了,我得四處問問那個郭如花住哪兒。
「喂!」我剛繞過屏風,還沒走出穿堂,左肩就被棍狀物敲了一下,「哪兒來的野小子,膽敢擅自闖入女子校舍!成何體統!」
我轉過身,看到一個乾癟的小老頭,個子比我矮半個頭,兩個胳膊上還帶著不一樣的護袖,一臉嚴肅地瞪著我。
「哦∼∼∼那個,呵呵,」我連忙堆了一臉諂媚的笑,殊不知這種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就是需要討好的,「在下是策略部的學生,來此找我遠房的表妹郭如花,這是家母托我帶給她的東西。」我說著亮了亮孔春那個神秘的包裹。
老頭將信將疑地看了看我,收起了棍子,冷著臉道:「哦,是嗎?你,過來跟我登記一下。」
「誒,好咧。」
……
「姓名?」老頭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個皺巴巴的冊子,用手指沾了唾液翻開來,拿起毛筆問我。
「呃…孔、孔春。春天的春。」
「你要找的人叫什麼?」
「郭如花。如花似玉的如花。」
「部、組?」
「策略部甲組。」
「年齡?」
「十……六了。」
「說個姓名年齡怎麼還吞吞吐吐的?!」
「呵呵……可能是天氣比較熱吧……」我心裡鄙夷之,這個老頭真是艷福不淺,都這副德行了還能在女子校舍做事。
「你表妹郭如花住在柳園乙組甲字捨。喏,這是你的牌子。」老頭從抽屜裡拿出一塊刻著編號的木牌,遞給我,「你拿著這個進去,遇到攔截出示一下便可。還有,切莫擅自與別的女學生搭訕,否則按穢亂罪處置,立即開除書院……還有,一個時辰之內務必返回,否則記錄在案,交與人事部處置。」
「哦,哦,」我連連點頭稱是,「學生謝過老伯。」
他懶洋洋地「嗯」了一聲,我心裡暗罵道,這女子校舍規矩還真是多,這麼麻煩。更何況我本來就是女子,有什麼好擔心的!我突然有些感激那老太婆沒有讓我念女子部了。
我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周圍的女學生來來往往果然很多。她們見了我一身男子服裝,皆是面露驚詫羞赧之色,我鬱悶吶,慌忙扯下一把劉海,盡量把臉遮住——要知道,女人是最瞭解女人的,就算是我胸前裹了多層布呈太平狀,也難免有些觀察力仔細的女孩子能夠看出來我的身份。若真是那樣,那可就不好玩了。
為了盡量不引起別人的注意,我選擇了沿牆邊行走。
就在這時,前方喧嘩的吵鬧聲引起了我的注意,抬眼望去,一大片身著紅色女子院服的女學生們圍在一起,彷彿在看著地上的什麼——如此宏偉壯觀不成體統的事情在女子校舍那可是頗為鮮有啊。出於我這罪孽的好奇心,我決定上前一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