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書院三兩事 正文 第十九話 提線之木偶(1)
    早早地完成了測試,許師傅提前下了課,我們仨一道返回校舍。孔春依舊夾在我與蘇幕焉中間,嘰裡呱啦地講述著他方纔的種種小失誤才會敗給蘇幕焉云云。蘇幕焉倒是悠哉,亦沒有反駁孔春的大話。

    到校舍的路途須得經過馬球場。馬球場正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比賽,飛揚的馬蹄踏起滾滾的塵埃,風一吹,便落得我一臉的沙子。本來準備拉著他們兩個趕緊撤,無意中卻在馬球場上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風馳電騁的少年,褪去了湖藍色的外罩紗,一身潔白如雪,胯下一匹黝黑的駿馬,黑白相襯,惹眼之極,正是魏如玠。風拂起他如墨的青絲,有些凌亂地掃過如玉的面龐,那雙漆黑如夜的眸子裡滿是認真的神色,正一絲不苟的在賽場上遊走。

    「在看什麼呢?」孔春的痘痘臉突然躥到我面前,嚇我一跳。

    我收回目光:「看到了幾個咱們組的罷了。」我一語帶過,這時,一個少年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我認得他,他是經常在咱們校舍做事的小廝阿平。阿平一瞧見我就咧嘴笑呵呵地說:「南宮公子,書院門口有人來看您吶!方才聽說您在習劍園,客人便在前頭的柳閣候著呢,您現在要是方便的話,就趕緊過去吧!」

    「找我的?」我詫異道。

    「可不就是您麼!」阿平拿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小的知會到了,那小的就先告辭了,莫堂主還要我幫忙去呢!」

    「好,真謝謝你了。」

    送走了阿平,我在岔路口與孔、蘇二人道別,逕直向柳閣的方向過去了。

    書院本就是寬敞得猶如皇宮,我愣是饒了十幾個彎子才找到那所謂的柳閣。

    假山石水間,一個婉約別緻的庭院在桃枝茂柳後舒展開來,門外的守衛面生得很,衣著也沒見過,好像不是書院的人。一看見我,便行了大禮,我吃了一驚,他們恭敬地替我打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剛一走進去,他們便無聲地關上了門,遮住了門外明亮的光線。這時,一個人影從裡間走出來,我定睛一看,這少年面如冠玉,一雙眼睛明亮有神,透著睿智,竟是多日不見的高寺。他身著便服,倒還真是一表人才。

    「奴才高寺給陛下請安,陛下萬歲。」我尚未開口,高寺便行了個大禮。我很不習慣,連忙上前扶他起來。高寺笑著直起身子,看到我擔憂的神色,十分恭敬道:「陛下莫要擔心,門外的守衛皆是隨奴才一道來的御衛軍將士,陛下有什麼吩咐儘管說。」

    我累得找了個椅子坐下:「高公公特地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奴才此次是奉太后娘娘之命來探望陛下地。陛下隻身一人掩埋身份性別在此求學。太后娘娘頗為讚賞。也一直心繫陛下。前陣子時常跟咱們幾個奴才提起您。太后一直誇您孝順明理。幾位輔政大臣也說了。有您這樣地明君。大鄴前途不可估量啊。」

    他這馬屁拍得。我差點把一口茶給噴出來。笑死人了。還什麼「太后娘娘頗為讚賞」。拜託。是她逼我這樣地好不好?她若是不發話。我才懶得放著好好地皇帝不當。跑到這鳥不拉屎地郊外苦苦求學。跟一大幫大老爺們擠在一起……還有。太后娘娘那老太婆會一直記掛著我?算了吧。我是她昔日情敵地孩子。她若非膝下無子。恐早已把我斬草除根以除後患了吧?誒。我怎麼會突然這麼想……我被我自己地想法嚇了一跳。清了清嗓子。放下手中地茶盞。對著高寺裝模作樣地說:「呃……那個……近日。朕不在宮裡。宮裡一切可好?」

    「回陛下地話。宮裡一切都好。上回裴太醫奉命特地從五台山回宮了。哎喲。還是裴太醫醫術高明。他回來立即給淑儀公主診了脈。開了幾劑良藥。不出三日。那整日咯血地淑儀公主就能下地了。現在身子骨啊。那是一天比一天恢復得好了。」高斯說著幫我地茶盞滿上。

    「哦?裴太醫?」我笑了笑。「不瞞高公公。朕倒是沒跟裴太醫打過照面兒。」

    「裴太醫可是咱長安赫赫有名地神醫啊。只是近來年邁。年前回五台山修養去了。這會兒好些了。太后娘娘便下旨將他召回宮。至於淑儀公主。陛下您可能不知道。公主是先帝慕容貴妃唯一地女兒。先帝寵愛之極。不料大皇子去了之後淑儀公主就一病不起。可能是這兄妹倆感情太深了吧。唉……」高寺說著面露歎惋之色。「如今淑儀公主已是該嫁人地年紀了。好在先帝在天之靈看到了淑儀公主地苦悶。讓她地病有了起色。」

    我這回算是明白了老太婆為何要把高寺這個孩子放在我身邊了。他雖然不過十六七歲,可閱歷那是極為豐富。尤其是會揣摩主子的心思。比如方纔我就在納悶那個什麼淑儀公主的事兒,他便把我心中的疑問猜了個正著,不等我發問便解釋了個詳細。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如此,既是朕血脈相連的姐妹,那朕回去定要探望探望淑儀公主,看來朕該替這位不曾謀面的胞姐物色物色駙馬的人選了,希望她能待見我這個妹妹才好。」

    「陛下這是哪兒的話,」高寺笑道,「陛下體貼入微,淑儀公主定是感激涕零才是。」

    哼,她不記恨我奪了皇位就已是萬幸了,還感激涕零……

    「那……朝廷裡呢?朝廷裡近來如何?」我表情更加嚴肅了,嚴肅得我自己都噁心了,「朕身為一國之君,竟不能時時在朝堂上為臣子們分憂,為此朕深感自慚。」

    「陛下莫要擔心。有秦大人及各位輔政大臣在,陛下可以放一萬個心,在陛下親政之前,一定將朝廷打理得好好的,恭迎陛下回宮。」

    「如此,便甚好。」我笑了笑,心下凜然,看來朝廷果然是完全被他們把持了。我不禁懷疑,難道這些就是他們的目的?好在秦楚源清正廉明,身為丞相多年,如今又是首輔大臣,才使朝廷上不至於亂了章法吧。至於那老太婆……我總覺得她心思放在太多事情上面,未免有些顧此失彼。

    「啟稟陛下,太后娘娘這次讓奴才來,還是有些事情要交代的。」高寺終於切入正題了。

    「但說無妨。」

    「是這樣的。太后娘娘聽說您與肅國公大人家的公子打過幾次照面兒……」

    「你是說馮尚兮?」

    「呃……正如陛下所言……太后娘娘的意思是,馮公子並不知曉陛下的身份,若是稍有得罪之處,還望陛下海涵。其實肅國公與太后娘娘的關係想必陛下是知道的,所以陛下與馮公子算是有兄妹之名了,故而都是一家人才是。這個,是太后娘娘吩咐裴太醫特地為陛下配的藥。」高寺說著將一個綢緞的荷包遞到我手上,我打開一看,那熟悉的香氣,竟是治療關節脫臼的良藥。

    笑。

    遲遲送藥過來,真的只是送藥麼?

    我倒吸一口氣,忍不住用手死死地握住荷包:那老太婆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呢,就算你是皇帝,你也穩穩地被掌握在我的手中,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休想有別的打算。就如同一個沒有生命的提線木偶,任人擺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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