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芯蕙穿著一件淡藍色的羊絨大衣,脖子上圍著一條黃色絲巾,因為天氣冷,臉凍得紅撲撲的,顯得更加動人。
我們相隔只有七八米遠,中間還隔了一座雕像,楊芯蕙掃了我這邊一眼,我覺得她是沒有看到我,只見她突然挎住男的胳膊,嗲嗲地說:「你就告訴我你剛才在佛主面前許了什麼願嘛?」
這時我才仔細看那個男的,二十七八歲年紀,身上穿著一件名貴的貂皮大衣,戴了一副金絲眼鏡,梳一頭五六十年代知識分子梳的中分髮型,還抹了發油,油光嶄亮,臉龐瘦削,下頜尖尖,身材矮小,楊芯蕙的身高在一米六七左右,這個「大中分」和楊芯蕙站在一起,似乎比楊芯蕙還要矮兩公分。
大中分猛然間被楊芯蕙挎到胳膊,好像還不怎麼適應,可是從他的臉上還是可以看到洋溢著得意之色,笑著說:「我許的願是祝我們的生意能夠合作成功。」一口南方口音,聲音也尖細難聽。
「你就沒許別的什麼願啊?」楊芯蕙一臉曖昧,仍然嗲嗲地說。
「我還許了就是我們的將來會更好,結婚後你給我生一大群小寶寶。」大中分仍然笑著說。
「你討厭啦。」楊芯蕙在他胸前輕輕地打了一拳。
看著楊芯蕙和大中分撒嬌的樣子,我的心彷彿重重地挨了一錘,好痛好痛,為什麼我朝思暮想的人突然會變成這個樣子?不想再看他們表演下去了,就想走出去,可是由於突然間受到這麼重的打擊,我只感到渾身酸軟無力,我的腿就更加軟了,居然難以邁開步子,就咬牙堅持著艱難地向廟外走。
出了寺廟,取出車鑰匙正要開車門,身後突然傳來楊芯蕙的聲音:「杜子騰,你站住!」
我轉過身,見楊芯蕙已經走出了寺廟的大門,一雙圓圓的杏眼死死地盯著我。
這時,大中分從後面追過來,跑到她身邊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說:「芯蕙,你跑什麼?」
楊芯蕙掙脫他的手說:「我看到了我的一個朋友,我要和他聊一會兒,你先回去吧。」
我愣愣地看著她,有些不知所措,本想就這麼逃離她,以後永不和她相見,可是沒想到她早就看到了我,那麼難道她剛才對大中分撒嬌是故意做給我看的?
「你的朋友?誰是你的朋友?」大中分奇怪地問。
楊芯蕙手指向我對他說:「他,他是我以前的朋友。」
大中分上下打量了我幾眼,不屑地說:「你是說這個開出租車的?開玩笑,你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朋友?」
「不准你看不起我的朋友,你先回去吧,一會兒我會回去的。」楊芯蕙生氣地說。
「你別生氣嘛,要不把你的朋友請到公司去聊吧?」大中分賠著不是。
「不,你先回去,我要和他單獨聊。」楊芯蕙說著走向我。
我仍站在原地愣楞地看著兩人,直到楊芯蕙拉了一下副駕駛的車門沒有拉開,對我喊著:「傻瓜,開門!」
我機械地開了車門,鑽進車裡把副駕駛的門打開,楊芯蕙開門坐了進來說:「開車。」
「去哪兒?」我漠然地問著。
「隨便,就當我打你的車,給你錢。」
我發動了車子,從倒車鏡裡我見大中分開了那輛奔馳車的車門,坐進去也發動了。
我慢慢地開車下山,從後視鏡裡看到奔馳在後面慢慢地跟著我的車。
楊芯蕙回頭看了一眼對我說:「甩掉他!」
「小姐,人家是奔馳,我這破車能甩得掉嗎?」我仍冷冷地說。
「他是南方人,根本不適應在冰雪路面開車,你能甩掉他的。」
聽了她的話,我加快了車速,這段路面比較窄,看到前面有一輛大貨車,我踩了一腳油門超了過去,超過貨車後是一個十字路口,正趕上綠燈還有幾秒鐘變燈,我緊踩了一腳油門,拐到了左邊的路上,信號燈正好變成了紅燈,大貨車已經停下來在等信號了,奔馳更是被它擋住了,我加快速度,出了這條街遇到岔路口又一個左轉,上了另一條街,確認奔馳是追不上了,才放慢了速度。
「你開車很有進步嘛,是不是出來一直就開出租車來著?」她問我。
「是啊,出來一直也沒找到工作,只有幹這個混碗飯吃了。」我淡淡地說。
「你見到我好像挺不高興啊。」她冒出了這麼一句。
見到你不高興?我都感覺像是過節一樣了,要不是你和那個油頭粉面的傢伙那麼親熱我會不高興嗎?可是我沒這麼說,仍是淡淡地說:「沒有啊,我挺高興的。」
「你怎麼不問我他是誰呢?」
「他是誰和我有關係嗎?」我反問。
「你!」她好像不認識似的瞪著我,隨即又平靜下來說:「他是我男朋友。」
聽了這句話,我的心痛到了極點,可是那傢伙雖然長的不怎麼樣,人家開著大奔,而我呢?奮鬥一輩子也不見得能開那樣的好車,什麼叫天壤之別?我現在深有體會了,強壓著內心的悲傷,眼睛盯著路面淡淡地說了一句:「哦,他挺好的,很有錢吧?」
「是很有錢,身家幾十億呢。」她用比較誇張的聲音說。
「哦,那我祝你們幸福。」此時此刻我又能說什麼?唯有祝福她幸福。
「你!」她要說什麼卻欲言又止,突然說:「你送我到春雨公司去。」
按照她的吩咐,我把車向春雨公司的方向駛去。
足足有幾分鐘我們一直沒有說話,車子也開上了一條比較寬闊的馬路,馬路中間是兩條黃實線,除了沒有護欄以外,和高速公路差不多,可是路面象鏡子一樣結了一層冰,我仍不敢快開,前面十幾米處,一個穿著邋遢的中年人推著自行車要強行過馬路,我的車速本就不快,再加上我心裡不痛快,使勁地按了幾下喇叭,本以為他停下來我就可以過去了,可是中年人像聾了一樣,依然慢吞吞地推著他的破自行車向馬路的另一邊走。
車離他越來越近了,見他沒有躲閃,我忙踩剎車,這樣的結冰路面根本就不能把剎車踩實,只能一腳一腳地輕點剎車,車速雖然慢了下來,可是根本停不住車,情急之下使勁踩了一腳剎車,車子就向前滑去,車終於停下了,可是車頭也碰到了那個人,碰的雖不重,那人腳下一滑,也連人帶自行車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