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號鳥 卷五 夢與真的更變 第183章 生命輪迴的舞曲(三)
    協和醫院護理室,姚垣和趙菲菲正忙碌地替喬安娜做著搶救後的各項檢查;坐在床邊的秦芳雨兩眼通紅,看著病床臉色蒼白的女兒,不時的發出一兩聲抽泣。傅晟雅遠遠地站在門口,顯得有些愧疚;畢竟喬安娜的舉動與他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安娜,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這麼傻……」秦芳雨不停地摸著女兒的頭髮,眼淚不覺又掉了下來。「安娜,你這麼做值得嗎?你還這麼年輕,怎麼能做這種事情……如果你真的出了什麼事,你讓媽媽以後怎麼活啊……」

    「媽……」喬安娜現在異常的虛弱,看著母親憔悴的樣子,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淚。「媽,晟雅不要我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們為什麼要救我,如果我現在死了,我就不用這麼痛苦了……」

    喬安娜的聲音雖然不大,但站在門口的傅晟雅聽得很是清楚;看著她現在的樣子,青年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停滯了。是的,他並不愛喬安娜,但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這份感情是無論如何不能割捨的。畢竟,是他自己背叛了喬安娜,更背叛了她那份執著的感情。

    「安娜,是我對不起你……」傅晟雅慢慢地走到了病床邊,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愧疚,難以言表的愧疚佔據了他整個的心房,傅晟雅現在能做的,只有對喬安娜懺悔。

    「晟雅……」看到青年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喬安娜突然有些激動;雖然他的心並不在這裡,但她依然能夠感受到屬於他的那份氣息。秦芳雨輕輕按住了喬安娜的身體,急道:「別動安娜,你現在很虛弱,好好躺著行嗎?別讓媽媽擔心了……」然而喬安娜依然急促地呼吸著,血壓表的數值正在劇烈的波動。

    姚垣和趙菲菲遠遠地站在一邊,怕喬安娜的病情再次出現什麼危險。年輕醫師的臉寫滿了惋惜,惋惜病床這位女孩過於偏執的感情;而他身旁的趙菲菲,寫在臉更多的則是不滿,也許作為女孩,她不能接受面前的傅晟雅拋棄了這位公主一樣的女孩,而去喜歡另外一個少女。

    而那個少女,竟然是葉欣怡……

    「媽,我想和晟雅單獨呆一下可以嗎?」喬安娜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輕輕地說道。秦芳雨看了女兒和傅晟雅一眼,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安娜,有什麼事情就叫我們,聽到了嗎?」

    「嗯……」喬安娜虛弱地應了一聲,看著母親和姚垣他們離開了病房;傅晟雅的臉依然寫著愧疚,緩緩地坐在了床邊的椅子。

    「對不起安娜,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青年所重複的只有這一句話而已。喬安娜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你的心都不在這裡了,說對不起有什麼用。」

    「你想要什麼,我幫你拿。」傅晟雅看著她乾裂的嘴唇,關心地問了一句。喬安娜輕輕地呼吸了幾下,隨後露出了一個笑容:「我什麼都不需要,我就想你在這兒陪著我,就像以前那樣陪著我,我就很知足了……」傅晟雅的心臟猛然一陣揪緊,有些不敢看女孩的那雙眼睛。

    「晟雅,記得大學的時候,我也生過一次大病的。那個時候,你就是這樣陪著我……」喬安娜移開了自己的眼睛,望著天花板輕輕地說著。「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是世界最幸福的女孩子,甚至憧憬可以這樣幸福一輩子。並不是因為我的家庭,也不是因為我的容貌。其實我的幸福,只是來源於很簡單的東西……」

    傅晟雅眨了眨有些苦澀的眼睛,無力地用手抹著自己的臉。

    「晟雅,你能就這樣陪著我嗎?我不會再奢望什麼東西,不會讓你陪我去逛街,也不會纏著你幫我買東西,更不會逼著你和我結婚……我錯了晟雅,但我不能沒有你……只要你能這樣陪著我,我就很知足了,真的!……晟雅,求求你不要走,不要離開這裡行嗎?……」

    喬安娜的眼淚已經流滿了枕頭,因為哭泣,她的呼吸又開始變得急促而困難。

    「安娜,別這樣,好好養病……」傅晟雅忍不住伸出了手,替她理順了有些折皺的枕頭;而他的這一舉動,卻讓喬安娜的眼睛裡透出了幾分活力。

    「能陪著我嗎晟雅,陪著我……」

    「好,我不走,我要等著你出院……」傅晟雅輕輕地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笑容。安娜,經過了這次事情,相信你能夠清醒過來的。忘了我,忘了我這個人,因為世界還有很多能夠讓你幸福的男人,他們才是真正值得你愛的人。

    「嗯,我一定早點出院,一定……」感受著傅晟雅的氣息,喬安娜安穩地閉了眼睛,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夜漸漸深了,傅晟雅關了電燈,慢慢地走到了病房外,靠在了電梯邊的立柱。這時,他的手機輕輕地震動了起來。

    「喂……」

    「晟雅,你怎麼不接電話啊?」葉欣怡有些擔心地問道。傅晟雅喘了口氣,輕輕地說道:「剛才我在病房裡,那裡的信號被屏閉了。這麼晚了,你還沒休息啊?」聽著少女的聲音,他的心情一時變得無比的複雜。

    「我剛剛到家。」葉欣怡好像聽出了他的聲音有些不對,頓時緊張了幾分。「安娜姐的情況怎麼樣了,不會很嚴重?」

    「她很好,只是有些虛弱。」傅晟雅無力地回答了一聲,「可能過一段時間就能夠出院,你不用擔心。」

    「我……我想看一下安娜姐行嗎?」

    「不要欣怡,我知道你是好心,但這樣對你們都不好。」傅晟雅連忙拒絕了她的要求。「好好休息,答應我,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知道嗎?因為……因為我現在才發現,人的生命很脆弱……」

    「嗯,你也要保重啊。」葉欣怡聽著青年的感慨,似乎也體會到了他的心情。「那再見了,晚安!」

    「欣怡!」

    「嗯?……」

    「我愛你……」說完這三個字後,傅晟雅趕忙掛掉了電話,隨後精疲力竭地靠在了立柱,直到自己的身體蹲到了地……

    雖然今年的夏天並不顯得炎熱,但七月末的太陽依然火辣辣的照射著地面。街的行人變少了,都市在白日裡呈現出了少有的寧靜,所剩下的只有一架架空調運轉時的轟鳴。

    狹小的出租房裡,小小的電扇已經不能夠起到降溫的作用;沈梅抱著小欣月不住地搖著手裡的扇子,卻並沒有因為這份炎熱顯得精神不濟。因為她的女兒葉欣怡,出人意料的當了塞拉帕克的經理,這種成績是一家人做夢都想不到的。

    穿好了衣服,葉欣怡和以前一樣忙碌地整理著自己的手袋。前幾天剛剛去售後部做了報道,員工們對她這位新任的經理還是頗為認同的;但是想著即將離開自己工作了一年的步行街分店,葉欣怡的心裡依然有些失落。畢竟,那是她一直工作的地方,有著她一份美好的回憶。

    「欣怡,經理一個月掙多少錢啊?」沈梅關心地問了一句。葉欣怡笑了笑,說道:「我也不太清楚,應該不會少?可能再過幾年,我們就能買套房子了。」小欣月高興地拍了拍手,說道:「姐姐,買了房子一定要裝空調啊!」葉欣怡笑著摸了摸她的臉,說道:「一定!」

    「欣怡,你升職後新同事們對你還好嗎?」沈梅幾乎每天早晨都會重複這句話,「要記住,人不要太好說話了,不然別人會瞧不起你的。你現在是領導了,對那些下屬要樹立起自己的威信來,該管就要管,不能把這麼好的職位弄丟了知道了嗎?……」

    「媽,您都說了一百遍了!」葉欣怡有些不耐煩地整理好了東西,似乎根本聽不進這些話。「新同事對我都很好,我又為什麼要在別人面前擺架子。」她說著拉開了門,對著小欣月搖了搖手:「姐姐班去了,你在家乖乖的啊?」

    「葉經理再見!」小欣月也搖了搖手;這時沈梅連忙遞過了她的車鑰匙:「你又坐公交班啊?公司不是給你配了車嗎,哪有經理坐公交班的道理……」

    「……」葉欣怡看了母親一眼,覺得自己已經無言了。她推開了母親的手,說道:「媽,今天公司安排體檢,我還要先回步行街分店交接一些事情,開車太不方便了。再說咱們家現在的情況,根本用不起這車,還是省著點!」她說著一閃身,早就出了家門。

    「媽,姐姐都當經理了,怎麼早還在社區裡打工啊?」小欣月有些不解地問了一聲。沈梅無奈地收起了車鑰匙,說道:「為了這個家,你姐姐實在是太辛苦了。欣月,你馬就要學了,以後一定要好好讀,要對得起你姐姐聽到了嗎?」

    「嗯……」

    迎著火辣的陽光,葉欣怡慢慢地走到了車站,看著眼前過往的車輛,她似乎有一種錯覺。是的,每年夏天,公司都會安排一次員工的體驗,也就是去年的這個時候,葉欣怡得以來到塞拉帕克。

    雖然過了這麼久,但她依然沒有忘記當時的情景。

    慢慢地走了公交車,葉欣怡依然習慣地靠在了立柱的邊。時間過得真快啊,自己的生活也隨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在的她,早已習慣了自己的生活,是那麼的自然和從容;然而改變她的,竟然是她一直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青年的形象幾乎隨時都可能出現在她的眼前,但今天的葉欣怡卻沒有像往日以往那樣沉醉。因為她今天想要做一件事情,想彌補一點內心的歉疚;畢竟她現在的幸福,讓另一個女孩犧牲了太多。

    …

    …

    芳雨步行街分店裡,今天卻顯得格外的熱鬧。分店停止營業,安排了員工們統一的身體檢查,這讓終日忙碌的營業員們有了難得的放鬆機會。秦紋坐在辦公桌前,仔細地幫大家整理好盤點表格,最後她的眼睛落在了一張表格,神情隨之失落了不少。

    葉欣怡,這是她最後和步行街分店的員工們在一起了;這次體檢之後,她將真正去公司總部任職,從此和這所小小的分店告別。雖然心裡一直期望著葉欣怡能夠取得更好的成績,但到了臨別之時,這份不捨卻難以讓她平靜下來。

    一年了,那個時候的葉欣怡是多麼的青澀,幾乎不敢與人多說一句話,但誰又能夠想到一年後的今天,她竟然站在了這座都市的零售領域之內,也擁有了自己的一片成果?

    秦紋看著那架飲水機,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眼睛裡卻含滿了淚水。

    「秦姐?」門被敲開了,秦紋抬頭看了一眼,卻是葉欣怡來到了辦公室裡!她依然穿著一貫的T恤和牛仔褲,但和以前相比,卻顯得更加成熟和可愛。秦紋呆呆地望著她,忍不住想要哭出來,但還是把眼淚吞了下去。「欣怡,你回來了?」

    「嗯,今天我要和老同事們一起參加體檢呢。」葉欣怡露出了一個笑容,但她的情緒明顯和秦紋差不多。一年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同事們之間的這份感情卻是永遠不會消逝的。

    「新的工作環境還習慣嗎?」秦紋調整了一下情緒,拉著她的手坐了下來。葉欣怡也恢復了愉悅的心情,有些不太滿意地說道:「一點都不習慣。成天坐在辦公室裡,該做的事情都讓別人做了,我只管動動嘴巴,一點成就感都沒有。要不是我在社區裡還有工作,我都懷疑我每天來公司是幹什麼的?」

    「你這丫頭,天生不是享福的命!」秦紋笑著捏了捏她的臉,「不要小看動嘴巴的工作啊,這裡面學問可大呢。你要是碰到什麼不懂的事情,千萬別自己拿主意,要向公司裡的前輩請教一下,才能學著當好一個主管。要知道,光會動手是不行的,不然一個部門這麼多事,你再勤快也做不來的不是嗎?」

    「就是就是!」不知什麼時候,同事們都已經進來了;楊琴有些嗔怪地說道:「欣怡你太不夠意思了,回來也不和我們打個招呼!」葉欣怡連忙道歉道:「對不起啊,我怕影響了你們的工作,從後門偷偷遛進來的。」

    「葉欣怡小姐,你這樣做是不對的!你不知道作為公司領導應該多和下屬溝通一下嗎?」楊琴故意把聲音憋得老粗,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秦紋說道:「對了,方經理就是一位不錯的主管,欣怡可要向他學習啊!」

    「啊?算了……」葉欣怡看了一眼大家的眼神,覺得大家好像是在取笑自己。這時,彭玲也突然擺了一個很嚴肅的面孔,說道:「葉欣怡小姐,我說過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的發生,但你還是犯了這種錯誤。我希望你能夠解釋一下自己的行為!」

    「哈……」同事們愣了一下,忍不住都笑了起來;然而葉欣怡呆呆地望著他們,卻絲毫沒有笑意。是的,彭玲學的是曾經高傲無比的那個女孩,但自己在追逐幸福的時候,卻無情地剝奪了她的幸福。

    「欣怡你怎麼了?」楊琴發覺葉欣怡的情緒有些不對。葉欣怡回過神來,連忙笑了笑:「啊,沒什麼……對了,我離開後,步行街售後處的組長是由楊琴負責?這段時間沒有出什麼事……」

    「哎呀欣怡,你也太小看我了。」楊琴噘了噘嘴,「我們好歹也是一起學的,雖然你的手藝比我差了那麼一點點,但也不影響我彌補你以前留下的漏洞。」葉欣怡也學著她的樣子噘了噘嘴,說道:「這個楊組長,越來越臭美了……」

    「好啊,你升了經理就敢小看我?」楊琴一把將葉欣怡按在了沙發,不少女生也都圍了過來。今天放假,似乎大家的心情也難得的放鬆到了極點:「姐妹們,今天體檢可是難得的機會,大家不要錯過哦?」

    「嗯!……」

    葉欣怡猛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喊了一句:「秦姐,救我!」秦紋卻笑了笑,說道:「今天放假,不存在什麼店長經理,你要求就求她們?」葉欣怡無奈地推著那些鹹豬手,發覺自己離開步行街分店還是有充分理由的。

    「對了,聽說喬經理還在協和醫院住院呢……」不知道誰說了一句,眾人頓時都安靜了下來;葉欣怡也坐了起來,因為這句話又提醒了她今天決定做的事情。

    「今天……我們去看望一下喬經理行嗎?」葉欣怡提議了一句,卻迎來了大家驚訝的眼神。楊琴皺了皺眉道:「幹嘛要探望她,你忘了她以前是怎麼對你的嗎?」

    「畢竟,她也是芳雨以前的經理啊。」葉欣怡用手輕輕地撫著微卷的長髮,眼神中露出了幾分柔和。「其實……她一直是一個很好的人,我希望大家不要因為我而對她有成見。」

    「秦姐,你看……」同事們都有些不樂意地看了秦紋一眼。秦紋想了想,說道:「就聽欣怡的,這個結也應該到了該解開的時候了。而且對欣怡,喬經理沒有理由不接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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