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道門 正文 第三卷 第二十四章 河東柳氏
    劉夢梅說到這裡,有些傷感地道:「現在我也不清楚,我那次的經歷,究竟是一場夢,還是真有其事?若是夢,怎麼會如此真實?若是真事,卻為何我總也找不到那處所在呢?」

    梅清想了一會,這才慢慢地道:「劉公子,不知你這些年來苦苦尋找,可曾發現過你當日出走時,自己所在的方位?」

    劉夢梅點點頭道:「雖然當時年紀小,我又嚇得緊了,但這些年來四處找尋,我大致也知道了當時自己所行的方位。甚至在我摔倒前,那處坡頂一棵極高大的銀杏樹,也和我記憶中一點不差。只是從那銀杏樹所在山坡上下去,應該就是我摔暈倒的地方,只是一處極為幽深的山澗。四近裡莫說梅花山谷,就是平坦一點的土地也沒有半點。據我想來,莫非是那仙子救了我以後,帶我到了別處地方?不然在那地方周邊,我已經走了不知多少遍,是絕沒有那樣的山谷的。」

    梅清聽了點點頭,這才慢慢地道:「此次劉公子出行,便是再次來尋找那梅谷所在麼?」

    劉夢梅面上泛起一絲紅色,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前幾次我還想,是不是當年仙子告訴我要專心學業,因此在我學業未成之前,便不肯現身見我?去年我用功甚勤,鄉試錄在前茅,這番總算是對當年仙子之囑有個交代了。因此我便有些癡心妄想,這些天來,總想再到原來的地方轉轉。希望有奇跡或能出現。」

    梅清聽了笑著搖搖頭道:「劉公子,我想你或是想得差了。當年那仙子鼓勵你之語,乃是要你體會父母望子成龍之心,而非是純指學業。若依我言。你若肯信仙子之言,便當再奮余勇,修身齊家,成就一番事業。或許離仙子之意差近。不然只這般空找下去,怕是難有結果。」

    劉夢梅聽了大不服氣道:「梅公子之言差矣。若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不由讀書來由什麼來?在下雖然年幼,但學業在這德安府也是三甲之列。若說胸中才學,也不敢妄自菲薄。若是兄台不信,盡可一試!」

    梅清看劉夢梅一臉不服氣的樣子。不由暗暗好笑。在梅清想來,這劉夢梅所言,倒是不假。只不過看這人似是個癡人,若是從此沉迷尋找神仙地事業中,看他也不像有仙緣的樣子,倒是把一生浪費了,因此才欲點醒他一下。哪知道劉夢梅少年心性,不免有些爭強的念頭,聽了梅清之言。便立時不服氣地反駁了起來。

    梅清沒有說話。碧真卻有些不滿意,在梅清身後一個勁的攛輟他。要他殺殺這可惡少年地銳氣。見梅清裝作不理,立時便在神念中大發嗔音道:「壞阿清。你要不把這自大小子收拾老實了,我就不和你一起去找梅谷了!」

    梅清只得苦笑了道:「劉公子說的什麼話。在下連學都未進過,如何敢相試?不過天下學問,總還是萬法歸一,若公子有心,請教切磋,也還使得。」

    劉夢梅少年心勝,聽了毫不客氣,立時便連連發問,與梅清盤詰起來。

    初時劉夢梅還面有興奮之色,躍躍欲試地想一展才學。結果不一會,便漸漸有些收斂。過不多久,臉色已經越來越白,最後垂頭喪氣,低了頭嗒然若喪,張口結舌不知如何開口了。

    這也不怪,梅清那是什麼樣的怪胎,只怕在修真界中這腦袋的記性也是屬一屬二地。\只說過目不忘都是謙虛,一談起某一章句來,往往引用數十古籍,將其中詞句、出處、釋詁、正誤說得一清二楚,簡直信手拈來,哪是劉夢梅這小孩能比得了的?

    「梅兄果然大才,這番比試……卻是我輸了。」劉夢梅滿面通紅,費勁地小聲說道:「不知道梅兄出自哪位高師門下,想來功名早有成就?」

    梅清笑著搖搖頭道:「我沒有座師,也沒有功名。」

    「那卻是為何?」劉夢梅詫異地道:「難道梅兄意不在此,欲效許由之行麼?」「哪裡,我自小癡呆」,梅清苦笑著搖搖頭道:「人人皆以白癡視我,哪裡還入得學、拜得師,又何由科舉功名之路?」

    「白……癡……?」劉夢梅目瞪口呆,隨即面色紅若雞血,怒聲道:「你這樣還是白癡……那我……那世人都成什麼了?我真心請教,兄台為何取笑於我?」

    梅清苦笑道:「劉公子若是不信,我也無法。只是我自小確是如此,雖然記性過人,卻無法自主思考,直到**之後,才忽然荃愈。因為承祖蔭有個飯碗,也就沒有再走科舉之路。」

    劉夢梅聽了,臉色這才好看了些,又覺得大不好意思地道:「卻是小弟唐突了。只是以兄大材,總是可惜些。」

    梅清笑著搖頭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就說在下這點能為,放眼天下,算得了什麼?就說劉兄如此年少,比之我當年不知強了多少了。」

    劉夢梅聽梅清相誇,面上又有幾分激動,拉了梅清,又開始說起自己學業中的不明之處,倒是把梅清當成了老師一般。

    看著劉夢梅遠去尚不斷回頭招手的身影,碧真不無酸意地道:「倒是個情種呢,是不是很感覺臭味相投啊我看你一聽人家說有仙女,看你那眼睛瞪得都快突出來了。」

    梅清笑道:「仙女自然是有的,不過早就被我偷到身邊,還有什麼可相投的?那小子面對寶山而不自知,是他笨罷了。」

    碧真面有笑意,卻「哼」了一聲道:「就是說得好聽!」說罷又問道:「剛才你一勁套人家話,地方也打聽清楚了,現在咱們就去看看麼?」

    梅清搖了搖頭,卻用神念對碧真道:「咱們回去,看看會不會有人追上來。\」

    碧真一驚,面上卻不露聲色,跟著梅清一邊說笑,一邊向來時路走去。

    「二位且少行。」耳後忽然傳來一個蒼老地聲音。

    梅清與碧真回過頭,見出聲之人,正是剛才在茶館中,與那樵夫閒聊的老者。

    只見老者頭戴方巾,身上穿了一件褐色直裰,腳下卻是一雙便靴。看年紀不過五十,只是頜下鬍鬚並兩鬢,都已經斑白了,顯得有些蒼老。面容卻是光潔如玉,滿面含笑。

    「這位老丈,不知有何吩咐?」梅清轉身道。

    「呵呵,卻是老夫有些莽撞了。適才聽這位小哥言語清正,學識不凡。老夫久居此地,卻未見過如此少年英才,一時唐突,欲請小友相敘一番,不知小友意下如何?」那老者笑著問道。

    碧真聽了,正要點頭答應,梅清已經上前施禮道:「得老丈青眼,小可幸何如之。只是我兄弟二人乃外來訪親,今日出門未曾打過招呼,此時天色不早,不得不回。不知老丈仙鄉何處,還望賜告。待明日我們兄弟稟明家中,登門求教便是。」

    那老者聽了呵呵一笑道:「果然是少年老成,行事妥當,好好。那老夫也不驕情了,明日便掃徑相待。鄙宅便在由此前行四五里,路邊宅院便是。老夫鄙姓柳,河東人氏,賢仲昆到時打聽便知。」

    梅清聽了,連忙又報了自己二人的姓名,稱是京城人氏,數日前方來此地,訪親之餘,入山遊玩。那老者聽了笑道:「老夫姓柳,賢仲昆姓梅,倒合了個梅柳渡江春了。」

    梅清與碧真聽了由微笑,又約了時辰,二人便與柳老丈作別,轉身沿路緩緩行去。

    「你怎麼知道他會追咱們?」碧真以神念相詢:「既然知道他有別的心思,剛才他請咱們攀談,為什麼你又非得推辭了,等明天再去?」

    梅清笑著反問:「難道你沒發現這位老人,有些不同尋常之處麼?」

    碧真皺著眉頭想了想道:「沒有啊?他身邊根本感覺不到真元的波動,感覺就是個尋常老人的樣子。」

    「是麼?」梅清聽了卻有些遲疑:「我卻覺得這老人有些不太一般。雖然真元波動不是很明顯,但身邊卻有一層什麼東西,隱隱抗拒我的試探。而且你發現沒有,咱們進了那茶館以後,雖然他一直在和同桌的人閒聊,但他的注意力,其實一直在我身上。」

    碧真聽了吃了一驚:「難道這老者不懷好意?你還覺出什麼來了沒有?」

    梅清搖搖頭:「倒也沒覺得他有什麼惡意。只是覺得他一直在關注我,因此我才猜道咱們若出來時,他估計會過來搭碴,結果果然被我猜中了。只是現下情況不明,咱們冒然相交,怕有什麼不妥之處。此外你我俱是生人,忽然出現在這裡,如果他試著相交,咱們表現太過熱絡,也容易引起他地懷疑。所以我才推到明天,回家問問岳母大人,有何建議。順便也拖拖他,省得他覺得咱們有什麼心思。」

    碧真聽了笑道:「總是你心眼多,成天算計人,也不知道累。不過那老傢伙偷偷看你,想來也沒存什麼好心思,小心一些,倒也不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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