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娘在府上住下以後,咱們的王爺成天便什麼也不做,只管圍著梅姑娘轉。老王妃見了,當然十分不喜。不過府上諸人,開始雖然有些瞧不起梅姑娘,但時日不長,便都喜歡上了她。」
「事實上,我們也覺得,王爺和梅姑娘如果拋開身份出身等不論,著實是一對璧人。王爺相貌頗為清秀,氣度也好。梅姑娘更不用說,他們兩個在一起走的時候,大家不論誰見了,都覺得合適得很。只是王爺畢竟是王爺,就算他愛梅姑娘愛得昏了頭,但也知道要想娶她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孩為王妃,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六爺低低地說著,梅清也沉默了。正如六爺所言,以興獻王的身份,其正妻乃是需冊封的王妃,卻不是尋常女子可以做得的。
「那」梅清遲疑了一下才道:「那位梅姑娘,她究竟是什麼來歷身份,你們沒有問過麼?」
「怎麼能沒問過」,忠叔接口說道:「但除了自幼生長在那梅谷中,之後忽然遭遇那惡人,不得已以法術自保之外,梅姑娘便一無所知。她的那兩個丫環我也都問過,說得和梅姑娘也是一樣的。」
「那法術呢?」梅清追問:「一個自幼生長於谷中之人,卻何處學得法術?」
六爺聽了搖搖頭,說道:「修真中人,互相是不可以打聽這些的。若是可以說的,一般都會自報家門。事實上也有很多門派謹守門中規矩。從來不向外人提及自己地出身。」
忠叔點頭道:「正是。梅姑娘只是說自己的師傅不許她提及此事。我們也不好再多問。」
「後來呢?後來怎麼樣?」梅清沉默了一會,抬頭問道。
「後來」六爺苦笑道:「王爺越來越離不開梅姑娘,但我們都不知道梅姑娘對王爺是不是真的有意思。畢竟她幾乎對所有的人,都是那般的和顏悅色,親切溫柔。」
「我相信王爺那時候定然已經對梅姑娘多次表白過了,但梅姑娘不知道是心不在男女之事。或是沒明白王爺的意思,但事情一直就這麼拖著。直到過了一個多月,大概是二月中旬地樣子吧」
「梅姑娘雖然對他人都很好,但她自己卻一直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你知道。她有什麼心事其實也都不會藏著,臉上都會露出來,只是大家也不明白她為什麼不高興。在王府裡,那時候大家都對她很好,王爺更對她百依百順,只要天底下有的,幾乎都要想辦法給她弄來。只是梅姑娘這個生性十分疏淡,什麼東西。也不太放在眼裡。就是女孩最喜歡的衣服美食,她也沒有挑剔地時候。問她為什麼不高興。她也只是笑笑,不肯多說。」
「後來還是一次那個叫五兒的丫環一句話,使王爺想明白了。那時府中一枝梅樹忽然開放了,王爺想梅姑娘一定喜歡,就請了梅姑娘去看。誰知道梅姑娘看完了,臉上鬱鬱的表情更清楚了,連一邊的下人看著,都覺得心疼得不得了。五兒在一邊就說:這梅花卻不如咱們家裡的好看呢……「
「王爺這才明白,梅姑娘每天悶悶不樂,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想家了。她們口中的「家」。自然就是那座開滿梅花的山谷了。於是王爺就去找梅姑娘,說要帶她回谷中去小住。」
「當時梅姑娘聽了王爺地話。快樂得不得了。我現在都記得她眼睛忽然一下子變得異常明亮,以及她笑得燦爛的樣子。事實上。全府上下,都似乎因為她地笑容,變得一下子輕快了起來。侍衛們開始準備帳蓬車馬,丫環們收拾物品。第二天,陸忠他們便上路去往梅谷這名字是梅姑娘她們叫的,說來也是很合適。」
「我因為要在府中留守,因此不太清楚谷中的事。不過三天後,他們就回來了。再回來時,梅姑娘便藏在馬車裡不肯見人,等出來時滿面羞澀,而王爺則一臉喜氣洋洋的樣子。」
「我向王爺祝賀,王爺很高興,但又歎氣說道,梅姑娘還是沒答應嫁給他。其實在我看來,這已經不是什麼問題,不過是早晚的事罷了。真正應該擔心的,是梅姑娘嫁過來後,應該給人家一個什麼樣的身份罷了。」
「正在這時,茅陽真人忽然找了來,說道是當年舊友傳信過來,欲出門訪友。\\王爺當然苦苦挽留,但他去意已決。最後,他又和王爺單獨呆了很長時間,這才起身離開了。不過我感覺他走後,王爺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
道這裡,六爺又沉吟了一會,這才悠悠說道:「事實上,我一直覺得,自從梅姑娘來了王府之後,茅陽真人就變得有些奇怪。」
「奇怪?」梅清問道:「什麼意思?」
六爺想了一會這才說:「我不知道如何說得清楚。事實上在入梅谷時,在草屋外,茅陽真人的表現就有些同平常不一樣。那廝平日裡總是擺出一幅世外高人的樣子,一臉淡然,長袖飄飄,沒有事地時候也要手把酒杯,偶爾還吟上兩句詩文。但在梅谷中,我便見過幾次他有些心神不寧地樣子,更看過一次晚上他獨自站在谷口,對著月亮呆呆地發楞。」
「尤其明顯的,就是他地氣息。同為修真之人,對此最為敏感不過。好幾次在看到王爺和梅姑娘在一起時,我都能感覺得到他的真元變得不穩定起來。\開始時我還以為是偶然,但連續幾次都是如此,我這才想起那一段他地表現,心中暗暗有所警惕。」
「這次王爺與梅姑娘同住梅谷中回來後,明眼人都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茅陽真人的表現,卻十分的反常。「
「怎麼?他莫非有什麼異動麼?」梅清聽到這裡,心中覺得茅陽真人大有可能是垂汕老媽的美色,才變得有些古怪。
「正相反,他平靜得有些過份」,六爺搖搖頭道:「不止表情舉止毫無異色,就是真元也平靜得如一潭死水一般。那種平靜,並非如一般修真者平時的平和,而是帶著一種死寂般的氣息,讓我覺得十分不舒服。」
「當他說要離開訪友時,我心中鬆了一口氣,同時又覺得,他離開的原因絕對不是什麼訪友,而是因梅姑娘。其實梅姑娘這樣的女子,只要見過她的人,若說傾慕喜愛,怕是人人都難免的,喜歡她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但那茅陽真人陰陽怪氣的樣子,總還是讓人擔
「因此我擔心他臨走時說了什麼中傷梅姑娘的話,還特地為此問過王爺。王爺閉口不說,後來我問得煩了,還大大地發了一通脾氣。」
「我知道在那時候的王爺心中,茅陽真人比我更可信任。畢竟修真之道,我沒有辦法教他,而茅陽真人卻傳他許多。雖然現在看來」六爺說著搖了搖頭道:」其實不過全是燒煉外丹,以助龍虎的一些門道罷了。」
「好在無論如何,茅陽真人是離開了。那一段,我自己也有了一些私事。我的道侶忽然動了心思,想要一個孩子。修真之人,要想生養,其實頗為不易,不只折損真元,而且也還有許多準備要做。她既然喜歡,我也不便反對,便向王爺告了假,離開了大概十幾天。」
「等我回來時,已經到了三月底了。我去見王爺,說起我要當爹了。王爺的面色忽然變得十分奇怪。我反覆問是怎麼回事,他這才說道,原來梅姑娘,也懷孕了。」
「在我想來,既然如此,便應該快些準備婚禮才是,總不能讓人家姑娘大了肚子被人恥笑。可是王爺吱吱唔唔,總說要等幾天再說。我看得出來,王爺也是十分痛苦,卻不明白他究竟在擔心什麼。」
「終於有一天,王爺叫我去。看他面色十分憔悴,但卻說,他決定了,不管如何,一定要娶梅姑娘為妻子,就算是為此失去一切,也在所不惜。我聽了十分高興,以為他們終能有個好結果。「
「但是沒有想到,就在那天中午,一個京城來的秘客忽然風塵僕僕地趕來。王爺把那人讓到密室內,商談了許久。等他出來時,臉色變得十分地激動,兩隻眼睛都發著狂熱的光芒。開始我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很快我就知道,原來先帝駕崩無嗣,內閣楊大學士等人同皇太后商議,決定迎興獻王爺入京為帝!」
「王爺要當皇帝了,大家自然都非常高興。這消息開始時還不敢張揚,但我們幾個親信自然都知曉了。但是我問起梅姑娘的事怎麼辦時,皇帝的眼睛卻又黯淡了下來。」
「後來我才知道,為著此事,老王妃已經早有安排了。王爺若為皇帝,梅姑娘自然是當不得皇后的。就算是現在忙著娶梅姑娘過門,說來都與禮不合。老王妃將王爺喚去,整整談了半夜,最後王爺出來進,滿臉無奈地對我道,母命難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