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道門 正文 第二卷 第八十七章 重見天日
    徐福法術漸漸展開,便在當空之中,破出一道門來,隨即對張留孫喝道:「門戶已就,銅人安在?」

    張留孫端坐不動,單手一揮,便見銅人已經飛身而起,直投到那道黑沉沉的門中去。

    此時門中黑芒閃動,不斷有道道黑色白色的氣流,交叉雜繞,在其中盤旋往復。銅人方到門中,便聞得怒喝一聲,原本身上的道道符文,都化作星光一般散入光門之中。銅人原來呆滯的四肢,也同時舞動,身材瞬間擴大到與光門同樣高大,四肢向外展開,登時將那光門四框撐住。

    徐福緩緩地轉動雙手,一道又一道奇異的符形漸漸幻出,打在銅人身上,映得銅人週身霞光萬道,散發出奪人二目的光華。

    半空中的光門,漸漸安定下來,內裡黑沉沉的門洞,不時閃動著淡淡的暈芒,便如同遙遠的星空一般神秘。

    徐福聲音有些疲憊地道:「門戶已開,二位請吧。」

    梅清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空中門戶,只覺得黑沉沉地看不到什麼,心中略略有些好奇,不明白門戶背後,卻通向何方。

    又看了一眼張留孫,見他還是一臉淡然的樣子,梅清總覺得那背後,似乎有什麼東西似的。

    梅清頭腦中轉過幾個念頭,總覺得算到此時,應該再無遺漏了。徐福應該不會再與自己為難,而張留孫雖然惦記著自己體內子鼎,但在出去之前。應該不會冒著惹怒自己與徐福二人的危險發難。何況,就算他真有辦法同時算計自己與徐福,那他自己卻也再無機會離開此地。那時候困在這死地方。他到哪裡找人給他再煉分身去?

    至於出去以後,梅清就只能賭上一賭了。若是運氣好,而且自己猜得不錯,自己被抓到這裡,張十三、苦大師與碧真應該設法營救,就守在外邊。只要他們能在第一時間趕到,一則自己有了相當的助力。二則張留孫就算是再怎麼說,也是半個天師教地人。有張十三的面子在,他怎麼說也不能翻臉就把自己滅了吧?大不了自己吃點虧,就把子鼎交給他算了,反正自己也已經賺得足夠了。

    只是……梅清再次打量了張留孫一眼。而張留孫依然一幅風輕雲淡的樣子。梅清心中總隱隱覺得哪裡似乎不對,好像自己忘了什麼一般。但在徐福幾聲催促聲中,也便先且放下,離開此地再說了。

    梅清雙手連動,先將一道張十三所贈地護身符護了身體,這才催動座下靈鶴,輕輕地向著那道光門中飄然而入。

    在他身體恰恰進入光門的一霎那,梅清看到徐福的臉色忽然變了。同時。他眼角的餘光看到銅人巨大的身影似乎在搖晃。

    梅清心中大驚,全力催動真元,想要衝出門去。只是身邊巨大的壓力,如同一座山一般乍然壓在身上,使得他一絲一毫也無法移動。座下靈鶴發出一聲哀鳴。立時化出紙鶴原型。消失不見。

    此時梅清才發現,原來撐住光門的銅人。不知為何突然撤手,如同一座巨山一般。直直地向著徐福撞了過去。而少了銅人支撐地光門,瞬間就面臨著崩潰的邊緣。恰恰身在其中的梅清自然一下子就被狂大的壓力牢牢的束縛在了當場。

    梅清只覺得身體內骨骼被壓得吱吱響,雖然有張十三地符護體,但那硬生生破開法陣的光門所需的真元是何等之大,一旦沒了銅人的支撐,以梅清的實力,卻是遠遠不及。只聞得「咯咯」幾聲,梅清便已經覺得不妙。果然張十三符沒幾下便支持不住,登時碎裂開來。

    梅清大驚,匆忙中顧不得太多,只得一咬牙,按著張留孫所授的法門,真元流轉,元嬰頓挫,一下子便將體內子鼎強行分離出來。

    一股如同剜心的疼痛如潮水般激湧而至,梅清眼前一黑,以他這般強大的神念,也不由得有些心神恍惚。生死存亡之機,卻不容得半分猶豫,梅清手捏法訣,拚命把握住最後一點清醒,將身體瞬間埋入到方才分出地子鼎中去。

    恰當身體進入子鼎之時,梅清已經感覺到了子鼎在外界壓力之下渾身抖動,隨即便被壓得變形縮小,直向自己的身體壓了過來。

    再之後,梅清便覺得整個人都被一片黑漆漆的巨大雲霧籠罩了起來,隨即失去了知覺。

    梅清只覺得身體似乎飄蕩在雲端一般,只覺得一霎時輕鬆,一霎時緊張,忽冷忽熱,經過了許多時間。

    有火燒過,有水淋過。見了木之生機,金之殺伐,土之厚重。

    一遍遍地循環,變成自己,又好像不是自己,直到沉沉睡去。

    「啊突然醒來時,梅清本能的身體稍作欠伸,忽然便痛得叫了起來。

    這一出聲,更覺得週身上下四肢五脈,卻是沒有不痛的地方。絲絲疼痛揪心刻骨,登時疼得梅清聲音暗啞,豆大汗珠瞬時便如雨般落了下來。

    然後,他就再次暈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時,那火燒火燎般地疼痛,似乎便輕了許多。

    「阿清,你醒了!」耳邊一個驚喜地聲音,似乎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模模糊糊,不甚清楚。聲音入耳,梅清地頭腦瞬間便清醒了過來,神念一動,一種熟悉的感覺霎時充滿週身。

    是碧真。梅清才一作念,便又覺得頭腦中地轟然一響,數不清的大量信息如火山爆發一樣瞬時噴湧而出,將自己的神念攪得如山崩地裂,轟然亂落。

    梅清心中一驚,只覺得自己那神念便如狂濤中的一葉小船也似,在波峰浪谷間上下拋動,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

    這在此時,忽然覺得一股明亮無比的光環,在四周亮了起來,約束著狂暴的神念,漸漸歸於平和。光環緩緩的鋪開,將亂成一團的神念慢慢地聚合在一起。梅清的心神也就此舒緩下來,沉入其中,入定過去。

    當梅清再次睜開眼睛時,映入眼中的,正是碧真滿是關切的目光。

    「阿清……你個大壞蛋,你總算是醒了,唔唔……」碧真一把抱住梅清,又是敲打又是哭道。

    梅清只覺得週身依然疼痛無比,被碧真這一抱一打,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口中卻笑道:「真兒?是你麼?我沒事了,這是什麼地方?」

    他用力的轉了轉頭,這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張十三和史夢竹都在床邊,連忙道:「師傅,史先生,卻讓你們擔心了。大家都好吧……唔……」

    只見碧真猶自惱怒地道:「好什麼好,你偏逞什麼能,進了那破地方,我都嚇死了,怎麼也進不去……」

    到這裡,碧真眼中淚水又忍不住掉下來道:「等了你好些天,苦師傅都說要加門派找人了,老道師傅說再試一次,結果我們正想拚命炸開那地方時,那塊石頭自己卻炸了……」

    梅清見碧真雙眼紅腫,人也瘦得不成樣子,衣服頭髮,都是亂亂的,面色憔悴不堪,哪還有半分平常明艷絕倫的樣子?梅清心中暖暖地,偷偷伸出手,抓了碧真的手,小聲道:「卻是勞累師傅和你了。」

    碧真聽了,低了頭,眼淚卻是更多了,口中恨恨地道:「現在說這好聽的,以後卻不許你獨自逞強去追了。」

    梅清口中連連答應,心中卻想起自己在碣石中的種種經歷,只記得自己逃入子鼎,也不知後來都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脫險的,連忙追問道:「真兒你說那千金冶炸了?後來呢?」

    「後來?後來你就出來了唄!」碧真氣鼓鼓地說道:「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出來的,千金冶一下子爆開,我被師傅們帶了出來。後來覺得那裡炸得有些奇怪,不像是我們做的,倒有些像是從裡邊破開的一般,就又回去看。結果卻見你老人家光著身子躺在當地睡大覺呢!」

    梅清聽碧真所說,應該便是徐福在破開法陣時,似乎因為張留孫的暗算,結果破開了空間,自己僥倖逃脫出來。只是其中細節究竟如何,卻是不知了。

    梅清扭了一下頭,看了看一邊的張十三,滿臉關切中,又帶著幾分壞笑,不由面上一紅,叫了一聲道:「師傅!」

    張十三嘻嘻笑著挪到床邊,打量了梅清幾眼道:「我的好徒弟,行啊你呀。這一去,玩得挺不錯吧?你這小媳婦可都快瘋了,你要再不出來,差一點就把我給生著吃了!」

    梅清聽了,只把碧真的小手攥得又緊了幾分,口中卻笑著說道:「師傅說哪裡話來。真兒她飲食頗為講究,絕不會亂吃東西。何況象師傅你這肉,又酸又硬的,絕對沒人肯吃的。」

    「好小子!」張十三怪眼一翻道:「才活過來就又編排師傅我不是?依你說我肉要是細嫩,就直接煮了不成?」

    他師傅二人這裡笑罵不禁,碧真卻大感不好意思,粉面通紅,對著張十三叫了聲「師傅」,卻低頭不語。

    「罷了罷了」,張十三道:「丫頭,梅清這小子已經是沒事了。咱們也別在這搗亂了,讓他再稍事休息,用點飲食,再敘不遲。你這丫頭沒日沒夜守了這麼久,也得歇一歇了,還不快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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