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十三、苦大師與碧真,正在外邊為著打開那通石碑忙亂。而此時的笑彌勒和劉六,卻也是並不輕鬆。
笑彌勒與劉六,此時正身處在一處奇異的所在。
只見這地方,卻是一處極大的石洞。四眼望去,幾乎難見邊際。雖然如此,石洞中卻並不黑暗,整個石穹之頂,淡淡地發著柔和的光澤,使得洞中景色,被照得清清楚楚。
一道巨大的水流,自洞底倒灌而下,如銀龍倒懸,水花迸濺,更揚起陣陣水霧,充斥於四周。在瀑流之下,卻是一方極大的黑色巨石,雖然不知被那飛流衝擊了多少年,卻依然未被磨損出坑窪。正對著人面的一方,乃是三個大字千金冶。
但見這三個大字,似篆似隸,每一字跡,怕不有丈許,真不是何人所書,又是如何銘刻上去的。
飛流注下的巨大洪水,滔滔沿著兩道分流,順著壁巖向兩側流去,但見河面波濤洶湧,霧氣騰騰,不知所終。
在這巨大石洞的正中,立著數處石屋,亦是用那黑色岩石所築。雖然材料只是石頭,卻修築得頗為高大華美,前後宅院廳堂,一一分佈其中。
此時笑彌勒與劉六以及一動不動的梅清,正在那院落之中。
「護法大人,他們……不會追進來吧?」
劉六滿頭是汗,也是剛才被笑彌勒嚇壞了。此時他四下打量著,有些膽顫心驚地問道。
「你便放心吧,此處教中秘地,還是先人所留遺跡,便是……嘿嘿,你便不用多問,先去萬鬼堂中,看看萬載寒鐵採得如何了吧。此次咱們行動有些不太妥當之處,一時半會。卻難有動作。若是那寒鐵再出了問題,只怕你我,也難有交待了。」說到這裡,那笑彌勒似乎想到了什麼,平素笑呵呵的聲音竟然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劉六聞了。只能唯唯稱是。笑彌勒四下看了看。又看了一眼一旁毫無聲息地梅清。哼了聲。自往右手一間石屋中行去了。卻是他在剛才數次施法。也頗有損耗。到了這裡。便先回靜室中。且調理恢復去了。
劉六待笑彌勒離開。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看了看地上一動不動地梅清。恨恨地踢了他一腳。卻被震得腳尖生痛。抱著腳「哎喲」了幾聲。這才氣沖沖地對著門外叫道:「來人。把這小子先押到後邊石牢裡去!」
隨著應聲。只見兩個瘦如柴棒地人僵硬地走了上來。將梅清一左一右地架起。拖著向後面去了。
劉六吐了一口唾沫。轉身沿一條小路走去。一邊走著。腦海中卻不由想起當年來。心中真是又怕又悔。
當年自己兄弟不過是佔著聞香教這名字。在鄉間騙些村民愚婦。混些錢財。落些好處。也沒有什麼大想頭。直到有一天。幾個神秘怪異地人找到自己時。一切都有了翻天覆地般地變化。
哥哥還是大教主。自己是二教主。只不過。教中多了四名護法。又多了此生面孔地壇主令主之類。最後。還有一名根本既不知名也不知姓。根本無人得見地太上教主。
雖然自己兄弟擔著個教主之名,其實教中曉事的都知道,這教中事務,全是左右兩位護法說了算;而左右護法,又是全都聽那位未見過人影地太上教主的吩咐。自己兄弟,根本就是兩個傀儡。需要出頭露面時。擺擺樣子罷了。
一想想初見時那些怪人的手段,時至今日。劉六都不由激稜稜打了個冷顫。那些人,才是真正有道行的人吧?就說眼前這處名叫千金治的怪地方,自己雖然進來過數次,但卻一直弄不明白,這地方是怎麼進來又怎麼出去的。
再想到萬鬼堂中那些毫無生氣、不斷機械工作地殭屍,更讓他不由從心底向外一股寒氣升了上來。
第一次受那護法之命,設法尋找各種人牲送到這裡來時,自己還有些不忍之心。尤其當自己看到被自己騙來的東村那個傻楞子,變成了那樣一番模樣時,自己把胃中所有的苦水都吐光了。
只是當那白頭髮一臉冷色的左護法,冷笑著道或是去想辦法弄人來,或是自己兄弟給變成這模樣時,自己就很快明白,擺在自己面前的路,其實只有一條。
再想想自己這些年來,或騙或買或搶,弄進來的人口,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
罪孽麼?那東西就是騙騙人的,就像自己這個教主罷了。雖然這幾年,自己也曾到這千金冶地方,學過幾手法術。但自己心裡清楚,自己這點材料,只不過是充充門面,糊弄下沒見識的老百姓罷了。不說別的,就是前兩年送來地那個叫楊晉的書生,在這地方不過學了多長時間,自己偷偷看到的那等手段,就不是自己能想像地。
只不過前一段好像教裡出了什麼事,一批批人派了出去不知做什麼,卻再沒見回來過。
現在這千金冶中,好像留下的人手也不多了。不然的話,右護法也不會讓自己當個跑腿的,去看萬鬼堂中的情形了吧?
倒不是照顧自己這個所謂二教主的臉面,只不過萬鬼堂,卻是教中關鍵所在,平素自己這個當教主的,也不是可以隨便進入的。
再聯繫今天一系列事件,劉六不由隱隱感覺到,這聞香教,怕是遇到什麼難題了吧?
再想到自己等人臨來時,忽然兩位護法回了一次房中,出來時便匆匆讓自己那個大哥帶著一幫人,不知去做了什麼。
想到自己那個不成材的哥哥,劉六不由心中一抖。今天地行動,雖然是自己按著上仙的安排,鼓動兩位護法所為,但不知怎麼,總覺得其中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劉六一邊歎息,一邊緩緩沿著曲折的小路,慢慢地走了上去。
這萬鬼堂並非堂口本名,真正在教中人名字,是稱為風壇。教中設風雨雷電內四壇,其實不過是相當於甲乙丙丁,並無實際含義。只是因為風壇所負之責,乃是開採洞中精鐵,因此最少為人所知。
除了由外騙買而來的人牲外,也有教中犯錯的眾人,被施以法術,變成不人不鬼的行屍走肉,送到此處來的。時間久了,難免有消息透出去,結果就被人私下稱為萬鬼堂了。
後來教中護法雖然聞得此事,但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居然並沒有加以阻止,反倒自己也隨著這般叫了起來。
這萬鬼堂雖然名為一處壇口,但真正壇中管事地人只兩個確切地說,是活人只有兩個。其所在乃是在洞中一處內洞裡。沿著曲折的山路縈迴而上,不多久便行到石壁半腰的位置上,這裡便是萬鬼堂的入口。
這風壇乃是右護法親自所管的,尋常人等別說進來一觀,就是這入口都不許上來的。劉六隻是因為經常要送各類人牲到此處,這才被右護法等賜下一塊玉珮。也正是有了這塊腰間玉珮,他才能在這小路上隨意行走而不被暗設的法陣轟得屍骨無存。
認真說來,也許這才是他作為教主,比起一般其他人等的一點特權吧。
只是這樣的特權,劉二教主著實沒有一絲地優越感。說來說去,這幫子人,不過是將自己看做一個奴才,一條狗。用得著時,便扔塊骨頭罷了。
只是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地是,就算是一條狗,總還有自己的秘密,和自己地倚仗的。
想到這裡,劉六那灰敗的臉色上,總算是有了一絲絲的笑容。
但是很快,他就強壓下自己的那絲笑意,換上一幅一本正經的樣子,快步向壁上曲折行去。
和那幫人打交道,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是致命的。劉六這樣想著,很為自己的謹慎和機敏而得意。
在劉六打著自己的算盤的時候,笑彌勒卻在自己的房屋中收了功法,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沒辦法,這個鬼地方不知為什麼,行功煉法,額外的困難。就是施展法術,也比外面要多消耗不知多少的法力。
真不知道那一位,是怎麼發現這個地方的。
一想到那一位是,笑彌勒不由把眼睛轉向了牆上所懸的一張奇怪的畫像上去。那畫不過幾筆而成,勾出一個人有頭面五官,甚是簡陋。
但笑彌勒的眼神,卻不敢有絲毫不敬,就算是看的是一張畫像,也只是小心掃了兩眼,便急忙把眼光轉開。
唉,那方鼎那方鼎,右護法心中暗暗後悔。自己為什麼當時一時頭腦發熱,就聽了劉六那小子的話,將那鼎給帶出去了呢。
現在好處沒撈到,要真是鼎要找不回來的話他的眼睛不由再次偷偷瞄向那張畫像,臉上無時不在的笑容,變得有些發苦起來。
「昨日安排之事,不知處理得如何了?」正在笑彌勒發呆之時,牆上那幅畫像突然就像活過來的一般,眉目五官,都忽然變得生動鮮活,更開口講起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