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道門 正文 第二卷 第十八章 二師一徒
    「有什麼錯的?道統傳承,哪有合二為一的道理?」張十三氣哼哼地道。

    史夢竹連連搖頭:「牛鼻子你是把道統與道法混為一談了。我且問你,昔年陸靜修,人稱三洞弟子。天師、上清、靈寶,未見便因此拒之門外。孔子,也曾問道於老子;老子,更有化胡之經。至聖尚無門派之見,怎麼到了你這裡,受他門道法就成了大逆不道了?」

    張十三一時語塞,但還是連連搖頭。

    史夢竹繼續說道:「道統非是道法。若說法術,就算是一門之中,也各自有別。道統則以精神想傳,心中道在,則傳承即在。」

    史夢竹看了看沉睡中的梅清,笑著說道:「據我想來,梅清這孩子這兩天裡,表現定然是大出你二人意外。除了他資質過人,悟性極佳外,更有許多超出你二人想像的表現。不然牛鼻子你也不會這麼著緊上火了。只是你二人想過沒有,既然他是如此特出的人才,又豈能是一門一派的見識?只讓你們一個人教他,反倒拘束了、限制了他。以老夫之見,莫若你二人,只管把道統傳了給他。至於他如何去蕪取精、調和發展,一任他自己搞去。或許另有一片天地,你二人道統才叫發揚光大。」

    張十三聽了,大為意動,苦大師也抬頭看著史夢竹,似有所思。

    史夢竹呵呵笑道:「就算是不成,將來也可以讓他分擇門人。各傳你二人道統,不至有什麼壞事。苦大師或許你也擔心,只收他為俗家弟子。怕是難傳精深法門。[閱讀文字版,請上]其實我看梅清主見甚深,這樣的徒弟,也不是喂一口吃一口地人。你二人需要做的,倒是憑著見識經驗,在關節上多點撥他就好,沒必要用太多的成見教訓,來約束於他。師者,傳道授業解惑。其要害不是讓你手把手教他手藝。」

    苦大師聽了,忽然開顏一笑,手呈拈花之形,靜坐不動。張十三也點點頭笑道:「還是你這老秀才一張油嘴說得順溜,嗯,老道我聽著,倒也是這麼個理。嘿嘿,這老光頭被你一席話說得放下些許因果糾纏,倒還有些好處呢。」

    苦大師這入定時間甚短,似乎不過眨眼地功夫。便見他睜開雙眼。微微一笑,雙手合十道:「史兄指點迷津,老衲在此謝過。」

    「咦……你怎麼說話了?」史夢竹還未回答,張十三一下子跳了起來叫道。

    「和尚也是人,為何不能說話?」苦大師笑道:「今是而昨非。呵呵,老衲明白了。」

    「明白了?……哈哈,好,明白了好。往常看你修個閉口禪,假麼三道裝著不說話,以只神念傳音就覺得累。既然如此。咱們可說好了,梅清那是我的正傳弟子,算你的俗家弟子,可別和我再搶了。」張十三一板正經地道。

    苦大師全不在意,一揮袍袖道:「正傳俗家,有何區別?老道你說是,那便是了。」

    張十三見苦大師忽然這般灑脫。反倒楞了一下。然後帶著一絲苦笑道:「原來你這和尚還真是看透放下了。[閱讀文字版,請上]哼。你們佛家這點上,倒確實有些獨到之處。」

    梅清這一覺。直睡到天色放晚時才醒了過來。他可比不了張十三、苦大師的修為,坐著睡了這一天,只覺得真氣有些不暢,腰腿也有些發麻。欠伸之後,睜眼四望,卻見史夢竹、張十三、苦大師正圍坐在自己面前,一個個眼盯著自己,便如惡狼見了綿羊一般。

    梅清不由激稜稜打了個冷顫,有些費力地道:「這個史前輩,張前輩,苦大師,在下……非是偷懶想睡……」

    「你說什麼!」張十三開口打斷梅清的話道:「什麼前輩不前輩的,叫師傅!」

    苦大師也點頭,表示贊同。

    梅清吱唔道:「此事在下還想……」

    「你不用想了」,史夢竹微笑道:「我們已經決定了,你就同時算他們倆人的弟子。以後有事弟子服其勞,你就好好伺侯你二位師傅吧。」

    梅清皺眉道:「那我老婆……」

    張十三道:「什麼老婆不老婆的,她要敢讓你不要我這師傅,便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地婆娘,直接休了便是!」

    梅清抗聲道:「這和忠孝仁義有何相干?再說我二人情愛甚篤,怎可休了?」

    苦大師合十道:「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你當和尚的無憂無怖好了,我才不稀罕……啊,苦大師,你咋說話了呢?」梅清大驚失色。[閱讀文字版,請上]

    不管梅清如何不願意,但三位前輩大有牛不喝水強按頭的意思。好在梅清也不是真不想拜師,因此在表現了一分威武不能屈的慷慨激昂之後,稍有的一點志氣就被張十三以幾個二品符的精彩演示給打得雲消霧散了。

    喝了拜師茶,行了拜師禮,又拜了門中尊神和師祖的牌位,梅清就成了張十三的傳人了。沒想到這張十三居然還真是天師教的傳人,至於他老人家在天師教中是什麼身份,梅清左看右看,也不像是什麼重要人物。

    苦大師這就容易得多了。由於梅清不能受戒,因此只是撫頂念了一段聽不太清楚的經文,問了幾句問題,梅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點頭稱是,這個弟子就算是收下了。

    拜師禮完畢,二位師傅高坐其上,梅清老老實實垂手在下邊站著,心中不由暗歎前兩天還平起平坐,一旦身份變了,馬上在待遇上就有了體現。

    這時只見張十三已經把手伸到了懷裡,瞇著眼睛說道:「梅清,你既入我門下,師傅也沒有什麼好拜師禮送給你——」

    來了!梅清登時精神百倍。\按說這張十三也出身名門大派,又混了這麼多年,那身家還差得了?尤其現在兩個師傅在上邊坐著,人哪有沒個攀比之心地?那還不得一個賽著一個地掏好東西出來?這回師傅沒白拜,也該輪著咱發回財了吧?

    梅清眼珠一轉不轉地盯著張十三的手從懷中掏了幾件東西出來,聽他慢騰騰地說道:「這幾件符筆等物,都是你修習符必不可少之物。我門中規矩,入門之後,師傅都要給徒弟準備的……」

    一方小小玉硯,一隻狼毫小筆,一疊黃色符紙,一小塊硃砂墨。梅清又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絕未看錯。

    「師傅,人家徒弟拜了師,師傅都是法寶丹藥的送一大堆。您這都是什麼呀,這紙分明未經砑制,硃砂墨搗得杵數也不太夠的樣子,筆還是用過的,這硯台——」梅清拿起那方小小玉硯說道:「你徒弟我家中歙青端紫應有盡有,正經說哪有用玉做硯台的,都是些胡玩的人才用的。而且這玉好像也不是什麼好玉……」

    話音未落,只覺得後腦勺上「啪」的挨了一下,只見張十三氣沖沖地道:「混小子,哪有你這樣當徒弟地,師傅贈你東西,還要挑肥減瘦的?還法寶丹藥,你以為法寶是什麼,滿大街都是麼?長者賜,不敢辭,還不老老實實給我收下。」

    梅清口中嘟囔兩句,見張十三瞪眼又要打,只得委委屈屈地把東西收下。張十三又一瞪眼道:「還沒謝過師傅我吶!」

    梅清只得謝過張十三所賜禮物,直起身對著苦大師道:「師傅,你看這——」

    苦大師微微一笑,對梅清道:「梅清,今日你入為師之門,師傅有一個字贈於你,以為禮物。」

    「哦?什麼字?」梅清疑惑地道。

    「那就是一個——空字!」苦大師法相莊嚴:「萬物皆空,萬事皆空。此一字,保你終生受用無窮……」

    梅清轉身便走。

    「回來!」苦大師叱道:「你還沒謝過為師呢。」

    「反正萬物皆空,萬事皆空,謝也是空的,還謝它做什麼?」梅清振振有詞。

    萬物皆空,萬事皆空。好在兩個師傅教起徒弟來,那是一點也不空。

    豈止是不空,簡直是充實得很。

    張十三果然貫徹了他打好基礎的思想,要梅清把最基礎的下階一品符,先每種畫二百遍,要求他一天畫完。

    「這也……師傅……這也太多了吧?」梅清才要怒斥,忽然想到現在地位的差距,連忙換了個悲歎的口氣。

    「多什麼?你不是昨天還挺明白,這方法不錯地麼。少廢話,抓緊畫來!」張十三一掃往日懶散地表情,義正辭嚴地斥責道。

    「好吧……我畫,我畫,我畫畫畫!」梅清雖然有些怕累,但也知道張十三教自己的乃是正途,只得沉下心來,磨了墨,抓了筆,一絲不苟地畫起符來。

    金、木、水、火……咦,這五行符能不能也像那張復合符一般,將其兩兩繪於一張上呢?

    梅清心中忽然想到這個好點子,連忙停下手中畫筆,對一邊地張十三說了一遍。

    「你試試就知道了。」張十三嘿嘿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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