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庫房整個都被法陣所禁,一切道家神通入了這庫房,都無法使用。平時梅清因為與這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聯繫,所以能感知到這硯的所在。現在一下子失去了硯的蹤影,梅清雖然想以神念搜索,卻是無能為力,反覆試了幾次,只得放棄。
但是心中隱隱地有一種很彆扭的感覺,似乎有什麼不太對,就好像有些事情應該想起,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的那種感覺。
梅清用力地搖了搖頭,許是因為剛才精神太集中了,頭腦好像有些不太清醒,就連眼前的事物都有些模糊。
似乎有什麼在動——梅清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卻看到了極為古怪的一幕——
只見在庫角那一處陰暗的角落,突然開始扭曲起來,似乎那一處牆壁變成了活的,從牆角與地面接觸的縫線開始抖動,一團說不清楚形狀的東西忽然從那裡鑽了出來,隨即便看到一把黑黝黝閃著暗芒的鋒利匕首尖鋒直向自己刺來!
順著匕首把柄看過去,只見到一隻長長的手臂直伸過來,手臂主人是一個渾身灰暗的削瘦年青人,面龐似是籠在一片昏暗中看不清楚,只見到兩隻閃閃發光的眸子閃爍著奇異而陰暗的光澤……
「梅大人!」梅清正在驚恐之時,忽然覺得肩上被人拍了一把,然後只覺得眼前景物一晃,剛才看到的景象瞬間消失不見,定睛看時,只見身邊依然是路澤有以及錢、趙二人,姚定國和周昌二人站得略遠幾步,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怪異。
梅清心中念頭紛雜不定,急轉頭向剛才那處牆角看去,卻只見陰暗的角落處,鋪地都是巨大的條石,掩在陰影之中,並無什麼不對之處。
「梅大人,你怎麼了?」路大有剛才見梅清一直在發呆,忍不住在肩上拍了他一下,見他還是有些怪怪地,便又發問道。
「沒什麼,許是有些累了,剛才眼睛有些離……」梅清鬆了口氣說著,忽然心中一動:自己金丹大成,五感超人,雖然在庫中神通被禁,但眼力仍在,何況心神堅定遠超常人,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幻覺?思一及此,頭腦中如電光石火般閃過幾個念頭,毫不猶豫地便向前一步,手下卻是錚地一響,那把懸在身側從未用過的繡春刀已經被擎在了手中。[閱讀文字版,請上]
路澤有諸人大驚,還未出聲,卻見梅清已經刀隨人走,手中繡春刀斜斜舉起,直向牆角劈去!
眾人都道莫不成梅大人他瘋了?那處牆角雖然處在陰影之中,但也看得出來空空如也,並無一物。梅大人他對著空牆角在砍什麼?
隨即發生的一幕,幾乎讓在場諸人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隨著梅清手中的刀劃過一道閃亮的刀光劈落,只見那處角落接地的長條石縫忽然扭曲起來,一把黑黝黝閃著暗芒的鋒利匕首不知從哪裡忽然冒了出來,斜著切在梅清劈出的刀鋒之上。只聞「哧」的一聲輕響,梅清的長刀竟然被這黑沉沉毫不起眼的匕首輕輕鬆鬆地攔腰砍斷,半截刀頭噹啷啷掉在地上,梅清也哎呀一聲,被那撞擊之力震得向後踉蹌而退。
此時眾人方看清楚,那處牆角便如同成了活的一般,一團不知怎麼隱在那裡的人一下子顯露出來,只見他面目黝黑,身材細長,兩隻眼睛閃著奇異的光澤,整個人如同一隻無聲而矯健的豹子一般,一縱而起,手中匕首劃出一道詭異的曲線,直向踉蹌跌回的梅清撲來!
梅清雖然修煉已然有成,但在這禁陣中卻一點也用不出來,真動起手來,自然只有挨打的份。剛才雖然有心算無心,佔得先機,可一旦接手,便被人一招擊敗,刀斷人退。此時見那怪人向自己撲來,耳後雖然聞得眾人驚叫之聲,卻已然來不及退回去,只得一咬牙,腳下發力躍回,同時手一抬,直接將手中那半段繡春刀向那怪人臉上擲去。
那怪人被梅清看破行藏,心中大驚,不知道梅清是如何辦到的,因此一旦出手,便有置梅清於死地之心,毫不留神。剛才手中匕首一接便將梅清手中繡春刀斷去,便知道梅清未曾習練過武藝,心中一定,便直向梅清撲來。不想身在半空,卻見梅清竟是毫不猶豫將手中殘刀脫手打來,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怪人身形一滯,刀已臨近面門,只得將手中匕首在面前一格,將那半截斷刀擋了開去。這般一耽擱,提起來的這口氣一沉,身子已經墜了下來,未能逼近。
只是此人身法極佳,雖然身形一墜,但見他口中輕喝一聲,兩臂一展,已經如一個怪鳥般輕輕騰起,再次向梅清撲了過來。
路大人本是一介書生,這幾下子兔起鷂落,看得眼睛都要瞪出來了,站在那裡動也不動,哪裡反應得過來。梅清剛才吃那怪人一擊,身形向後直倒,蹬蹬退出幾大步,方才穩住身形。見那怪人如影隨形又撲了上來,手無寸鐵,只得一退再退。
至於手拿茶壺的趙大有趙經歷,全無平日指點江山的氣概,早就嚇得面色如土。好在平常訓練有素,雖然抖成一團,左手的茶壺卻依然在手中端住,不過是隨著手抖的手晃得其中茶水也飛濺出來。空著的另一隻手在懷中摸來摸去,口中也不知哆哆嗦嗦的在念叨著什麼。
倒是那大鬍子錢三,有幾分凶悍之氣,雖然初時一楞,但見梅清刀斷人退,那怪人一沉又撲上,便大喝一聲,嗆啷一聲長刀在手,向前一步,長刀如雪練般由上而下直接向怪人頭上劈來。
與此同時,那姚定國與周昌也見事不妙,雙雙怒喝一聲,鋼刀在手,一左一右,隨著錢三前衝的步伐一同逼了上來。兩人身手顯是高出前邊幾個甚多,配合錢三那一股勇往直前的猛勁,倒生出幾分無堅不摧的慘烈氣息來。
怪人一見三人出手,前邊一個莽漢雖然手中刀帶風聲,勁道不小,不過也不過是一份死力氣;但其身後二人,身法刀式,顯非尋常高手。三人夾擊之勢已成,自己若想再擊殺那能看穿自己身形的傢伙,怕是為難了。於今之計,只得打點精神,先求脫身為是。
只見那怪人修長的身形如一隻怪鳥也似,兩隻長長的手臂帶著腰膂之力,左右一旋,便帶得整個身形一晃,恰如在空中懸浮了一刻一般,一下子便讓錢三用盡了渾身力氣的一刀劈在了空處。正當錢三一擊落空,渾身舊力已盡、新力未發的難受之時,那怪人手中短匕已經橫著鑿了過來,正擊在刀側不著力的地方,一下子便將錢三整個人橫著擊得跌了出去。
此時姚、週二人已經逼到近前,忽然見錢三一個照面便悶哼一聲飛出,隨即見那怪人借這一擊之力,身形再次飄然躍起,沿著一個詭異的弧線自斜上方向二人擊下,不由大驚。二人齊齊一個駐步,手中長刀舞成一團爛銀也似,護住身形。
不想那怪人身形,每每出人意料之外,眼見得他合身下擊,便要撲在二人刀團之上時,卻又一個盤旋,直接向側面牆邊一滾,已經穿過姚週二人的封鎖,之後如出柙之獸猛彈起身,便向庫門之處急撲而去。
這時眾人才知道這傢伙卻是要逃跑。先時此人一副拚命的架式,因此眾人都沒想到他要跑。這裡見他身如一道淡煙般直向門口衝去,才想明白這傢伙本是個賊,雖然現在除了梅清還不知道他偷了什麼東西,但想來是得手了就要跑路,不由均是又驚又怒,心中都想到:「若是容此人這般從容來去,眼睜睜看他在咱們庫裡把東西偷跑了,咱們四組以後也沒臉再去見人了。」
只聽姚、週二人同時發出一聲怒吼,轉身便追著那身形撲了過來。只是他二人轉身本就花了時間,又不及對方身法輕靈,哪來追得上?
怪人適才這幾下,無論心智功夫,自覺表現頗為得意,更兼欲盜之物已經在懷中,更是心花怒放,身形起落,已經撲到庫門口,抬眼看時,不由大吃一驚,一霎時如身在冰雪。
原來那庫房大門,不知何時居然已經牢牢地關上了!
這怪人本是一個慣偷,事先踩盤子的功夫不能說下得不細緻,早已經將來去路線摸得清清楚楚。只是千算萬算,沒想到平時有人入庫後都是一直敞開的大門,因為今天路大人親自入庫,而按著向來未曾遵守過的規矩,給關上了。
怪人口中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吼,萬沒料到這個時候出了這樣致命的錯誤。他為了盜這件東西,雖然事先有人透了些情報出來,又身懷隱身絕技,可還是反覆策劃方才行動。初時也頗為順利,才開庫門他就閃了進來,早早到了這小庫角上埋伏。在入庫諸人最後到小庫放東西時,這才施展妙手空空之技,在眾人眼皮底下取了那東西出來。未想到那個年輕人,不知如何發現了自己的形跡。結果雖然自己竭盡全力,衝了出來,卻被這道該死的鐵門把一切都毀了。
怪人眼中決絕之光一閃,除了拚命,他已經無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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