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與碧真正在屋內談論新釋出的雷法時,忽然門外小道童明鏡呼喊,不由一驚。抬眼看時,卻見一人排門直入,身後明鏡踉踉蹌蹌的拉著他追了進來。
但見來人膚如凝脂,面如博粉,眉似細柳,眼似彎月,身著嫩綠色湖綢外裳,外披大紅披風,伸出如削蔥一般的蘭花指,開言恰似鶯啼燕語:「碧真妹妹,怎麼就總躲著不見哥哥我呢?」
還哥哥……大哥你是宮裡來的吧。
原來不是別人,正是那整日苦苦追求碧真的郭小公爺是也。
本來和梅清言笑彥彥的碧真,見是這位人妖級的公爺來了,立時臉就冷了下來,淡淡地說道:「郭小公爺也是有身份的人,今天怎麼話都不說就闖進來了?碧真這仁聖宮可不是國公府呢。」
郭小公爺眼中怨毒之色一閃即沒,面帶笑容說道:「碧真妹妹,怎地如此生份呢。今日愚兄在南城外新置了處園子,這麼特地來請妹妹過去散散心……」
碧真偷偷看了看梅清,見梅清面色不豫,心中不由暗惱這該死的傢伙淨來添亂,打斷他道:「碧真本是出家人,什麼妹妹不妹妹的,請小公爺自重。我也早就說過,道觀清靜之地,不方便小公爺往來,還請見諒。」
郭小公爺滿面笑容一下子僵住,見碧真滿面冰霜,又想起初進門時見屋中二人親密神色,不由心中大恨,尖聲說道:「既然碧真人是出家人,那這小子怎麼會在你房裡?」
梅清早看這傢伙不順眼,見他扯上了自己,眉頭一揚,正要說話,碧真已經搶著開口道:「梅生先是貧道道友,今日相邀共論道經,難道還要小公爺你批准不成?」
「共論道經?」郭小公爺尖聲冷笑,指著案上帛書道:「就這些鬼畫符的東西?你騙誰呢?」
碧真如若不聞,冷冷說道:「言已至此,信與不信,全憑你自己。明鏡,請小公爺出去吧。」
郭小公爺面目扭曲,聲音尖利地道:「不用!好你個碧真,現在成了真人了,就眼裡沒人了是吧!好,我走,有你來找我的時候!」說罷手一甩,將身邊的明鏡甩了個踉蹌,頭也不回地走了。
碧真低頭不語,良久才抬頭對梅清道:「梅清,其實他……」
「罷了」,梅清拉過碧真的手,柔聲說道:「不必說了,像這種人妖一類的東西,咱們理他作甚?誰穿了新鞋,還往狗屎上踩不成?」
碧真被梅清說得一下子笑了起來,隨即又問道:「人妖是什麼東西,碧真卻是不曾聞過。[閱讀文字版,請上]」
梅清大汗,皺眉仰面思索半天,這才堅澀地道:「這個問題說來就很複雜。你要知道,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
「你拉倒吧」,碧真毫不客氣地打擊梅清道:「這些日子道經全白看了,你以為妖生下來的天生就是妖啊。那要是修真的人生下孩子來,還天生就是真人了不成?」
梅清繼續深思地道:「這個問題提得有深度。碧真同學,任何理論上的研討都是沒有意義的,我強烈建議我們還是由實踐中來驗證這一觀點是不是成立比較有意義。先說下,你覺得我們是生個男孩真人好,還是生個女孩真人好呢?」
「去你的!」碧真大羞:「誰要和你生孩子了,要生你自己生去!」
生孩子的時機還遠遠未到,不過梅清釋注的後邊那幾種雷法道術,卻終於有些眉目了。
其後記載的道術,一共有三種半,之所以有個半種,是因為最後一部分已經失去,無法補全。
這幾種道術分別為:五行遁術、雷禁術、靈鶴符、掌心雷,最令梅清遺憾的是,其中威力最大的掌心雷,偏偏就是那不全的一部。
即使是前邊已然整理出來的三種,雷禁與靈鶴二種也是無法練得,因為與這二部法術相關的符菉,二人都不知如何下手。
畢竟神宵門還屬符菉門派,其法術中符菉佔了相當大的一部分。
如此一來,就只剩一下五行遁術,可以供二人習練了。
雖然碧真自己未曾修過道術,但畢竟久在師門,見聞頗廣。據她言,這遁術各大門派中都有,有七十二家遁法之稱,其實相互之間大同小異。神霄門雖然諸法均以雷法為基礎,但這遁法上估計與其他門派差別不大,估計梅清習煉亦無不可。
「為什麼說我煉無不可?難道你不煉麼?」梅清有些驚訝地說道。
「我只要能過了凝丹這一關,自然有門中道術可以修煉。你卻不然,本就無門無派的,我的那些道術又大多不見得適用於你,就是我將來拼著犯了門規偷傳於你,怕也難修得個結果出來。因此與今之計,你這道術,唯有從這神霄門的秘籍中尋出條路來,方是正理。」碧真有些黯然道。
梅清一聽,這才恍然。碧真並非與自己一樣無術可修,只不過是時機未到。待到得丹成之時,自然有師門中傳授,若先期偷學了他家法門,反而不美。
既然已經商量好了,梅清便先著手學這五行遁法。只是修煉之初,少不得碧真在旁邊指點,雖然碧真一樣是道術小白,但比起梅清這白上加白的傢伙來說,總還是強個一分半分的。
「看來今夜我是不能回去了。娘子,不知今夜哪裡安歇?」梅清見碧真命一個火工道人去給梅府送信道是今夜有事難回,便腆了臉壞笑著問道。
碧真啐了一聲道:「壞傢伙,我管你哪裡安歇。煉完了就一腳踢你到藏書閣去,找你的玉真妹妹去練愛念觀去!」
一聞此言,梅清眼前不由浮現出玉真極具殺傷力的形象來,忍不住激凌凌打了個冷顫。
當天入夜,梅清便在碧真房中,開始修煉五行遁法來。
所謂五行遁術,乃是借五行之力,瞬間遁去,本是修道之人入門之初都要修習的法術。若修到精深處時,一念間千里可至,入水不溺入火不熾更是不在話下。
「那可好了,我修了這道術,以後想你了便直接一個土遁到你房中,再一個木遁到你床上……你笑什麼?」梅清正在狂想習得遁術後的種種方便,卻見碧真笑個不停,連忙問道。
「你當遁法是什麼?用來沒事四處逛的術門麼?嘿嘿,看你不明白,還不聽本仙子細細講來。」碧真笑顏如花,今夜能與梅清深夜相對,看得出來心中也頗是欣喜。
原來遁術如其名,本是一樁逃命的本事。共有金、木、水、火、土五類遁法,故稱之為五行遁術。其使用之時,也頗多限制之處,是絕無可能隨心所欲地遁來遁去的。
碧真取了一個小小木令牌出來,給梅清套在脖子道:「若煉遁法,先立令牌。這個雖然不是雷驚棗木的,也是上好的三陽佛桃木。給你煉個這遁法用,還算不錯,可要收好了。」
梅清覺得有些意思,連忙拿在手中看看,果然細緻香沉,大異尋常桃木。只見其形如令箭,不過盈寸,就笑道:「原來令牌是這個樣子的呵,我還道得老大的擺在案上呢。是不是以後要用這遁術,離了這令牌就不成了。」
碧真點頭稱是。梅清把玩這令自牌片刻,忽然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碧真訝問。
「我忽然想到煉一樣道術就得掛一個令牌的話,那些修煉十幾種道術的高手,豈不是脖子上都要掛滿了?一想到那道門高手要脖子上掛了一堆牌子滿街走,就忍不住要笑了。」梅清嘿嘿笑著說道。
「你得了吧,哪有這等事的。」碧真白了梅清一眼,這才給他解釋。
原來一般道門弟子,入門築基後所能修練的道術極為有限,有一些需要畫符菉的也不是都要用到法器。而且到了煉精化氣的時候,這些法器也大多可化入體內,自然也不需要掛著滿街走了。
「太極之先,天地根元;金木水火,土神當先……」梅清足下踏魁步鬥,口中念訣。一邊的碧真眼睛一霎不霎,手持那卷五行遁術,在一邊護法。
五行遁法共分「隱」、「遁」兩層,各有五行訣法。修煉之時,需擇四時八節、及甲子、庚申日方可祭煉。修煉之時,先隱後遁,隱字中先由土訣入手,三日後方可再煉下一訣,前後共需一個月的時間,方能大成。
其修煉心法與尋常符菉派亦同,乃是由其所謂「元始祖氣」入手,將祖氣從腎水提至與心火相交,化為五行之氣,一口吹去,呵在令牌之上。待十訣行畢,便需時時將此令牌以神念溫養,待到危急之時,持牌運訣,自然隨意驅遁,無有不應。
梅清修的本是丹道,若說什麼元始祖氣自然是無從來由。但碧真早就說過,各門各派,遁法並無太多區別。既然修丹,便以丹氣上提相呵,應該亦無不同。此時梅清便依所言,內視祖竅,以一輪太陽真火,下射那一團幾已凝固的氣旋之上,果然一道丹氣,便依令騰然而起,不一時走遍五臟,合混陰陽,已然渾沌沖虛。
梅清不敢怠慢,足下不停,陰斗由貪至破,陽斗由魁至罡,駐住身形,祖氣停息,手掐令牌,一口吹去,便覺一股黃茫茫渾厚之氣,凝於令牌之上,更隱隱與心神相應,恰如書中所言,心中明白第一道土訣已然煉成了。
而在碧真看來,梅清在一口氣呵出之後,忽然之間整個人的氣息便消失不見,只覺一派土地深厚氣息,眼中看去也是渾茫茫不見人影。只是她與梅清間心念已然頗有相通之意,自然感覺得到心上人其實就在眼前。見梅清初習此法便有這般奧妙,不由心中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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