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道門 正文 第十九章 一陽初動
    梅清體內元氣凝固,遠超胖道人那點真氣,因此無論其如何奮力,總是如蚍蜉撼樹一般,莫說破壁而入,根本連梅清體內元氣的波動都未能引起。

    這番胖道人連番攻擊梅清下丹田處,本也是絕無可能動得其一絲一毫,但梅清神念相附,卻不免情況有所不同。

    道者言:“神為氣子,氣為神母”,神氣二者,本是無可分割,相依相存。但梅清身內卻是與常人大不相同,其神念竟被阻隔於外,無法與元氣相交感。

    說來還是因為梅清前時昏昏噩噩十幾年,本來就心無神定。雖然後來大病得愈,神明開朗,但其神念總是後於元氣,一直未曾相溶。他又從來未得修煉之法,神念微弱,自然難有所為。

    但此時其神念附於胖道人真氣之上,立扣關門,雖然胖道人真氣微不足道,但畢竟也是修煉所得,略勝於無。這一次體內元氣當即被觸動,更對梅清這似主似客的神念生出感應,開門延客,結果胖道人與梅清神念當即排門直入。

    便如龍回大海,虎入山林一般,梅清神念一動,已是瞬間便達於下丹田之處。只覺其內便如一片混沌也似,烏蒙蒙地淡然一片。其中若隱若現,似有什麼正在悄悄流轉,又似乎艮古未動。梅清心中茫然無地,只覺得似有什麼將要發生,卻尋不出個因頭來。

    正當此時,卻見後方有什麼雜亂異動,正是胖道人那道氣機,也被一並吸納了進來。

    梅清神念歸位,但對體內元氣掌控尚不熟悉,自然未能指揮若定。但體內精純元氣見了胖道人這道雜駁不堪的真氣攻了進來,自發地便生起抗爭之意,只覺體內氣機一動,便將胖道人那真氣消得干干淨淨。

    胖道人開始覺得終於攻破元氣壁壘之時,心中尚覺歡喜,暗想道爺真氣所指,自無不利,正在得意之時。誰想忽然間形勢大變,體內真氣一湧而入梅清體中,隨即便覺得對方體內元氣渾厚,只是一旋一轉,自己的真氣便給化得一絲不剩。

    胖道人心中大駭,只覺得體內空虛至極,幾乎連神念都要給抽光了。還好梅清體內元氣無有指揮,適才行動不過是其自動御敵罷了。若真是梅清此時心機一動,怕不當時反攻而至,當場將這胖道人轟得魂飛魄散。

    饒是如此,胖道人也是當時便癱倒在地,一身修為弄得賊去樓空,一口氣提不上來,當時便暈了過去。

    梅清卻根本無暇注意到這些,此時他的神念,正守在丹田之內。剛才體內元氣忽然一動,雖然只是為了化去胖道人侵入的真氣,但這一動,卻恰恰被梅清守得正著。

    梅清神念本來正固守其中,見其中氣機初動,立時便生感應,神念一凝,便將那一動之機,輕輕執住。

    便如天地初判,陰陽始生,只覺轟然一響,當梅清神念執取一機之時,原本鴻蒙混沌一片的元氣,突然出現了一線靈機。自梅清神念之執,一線微動,光華流轉,隨即便盤旋而生,一派蒙蒙元氣,乍然分了開來。

    一派青蒙蒙的清騰之氣,廓然顯於其上;無邊深黃色的沉積之氣,茫茫鋪於其下。中間顯出一團混沌元氣,正是梅清神念所執,似遠似近,若明若昧,於其間盤旋回轉,正是一點靈藥之引,恰為神念采於其中。

    此時梅清進入無喜無悲之境,神念於那混沌元氣之間,若即若離,只覺得忘卻了周身上下,說不出地輕松淡然。

    若是有修道之人見了梅清這等異變,怕不當場驚得眼睛也要掉出來——原來梅清在這胖道人與自己誤打誤撞之下,居然稀裡糊塗地進入了修真之人最難入門的一道坎——築基培藥。

    修道與普通養生功法,入手均由守一這一法門,但其真正分別,便在能否築基之上。養生功法,守一至氣機生,便由意念導引,自命門而上,沿督脈漸次而升,至百會而入任脈,漸次下行復回丹田,循環往復,是謂小周天,以此通了氣機,養生益智。其後雖有大周天之法,氣走奇經八脈,但也止於此步,再分不過功夫深淺,卻再無道行境界可進了。

    但修真之法,雖亦由守一入手,但卻不以意念強自導引,唯行溫養之法。下丹田之地,修真人稱之“祖竅”,或稱“中宮”、“太極”等,乃是先天玄竅。以意培之,便如天地初始一般,混沌自守,是為培藥。如北派金丹之學,需培養四十九日,始得火侯。之後待其陰極陽生、虛極靜篤之際,一陽初動,采取此初動之機,以為靈藥之引,是為日後修真入道之基。所謂“下手立丹基,休將子午推,靜中才一動,便是癸生時”。築基之名,自此而來。

    雖然說來甚易,但真能入此門者,卻是如同鳳毛麟角一般,百不一見。所需性情、師侶、機緣等等,缺一不可。因此古來能得築基者,均需深廣基礎,更由師長守護指引,或輔於天材地寶佳地。即使如此,也常有功虧一匱,不得其門而入者。

    梅清自然不明白自己撿了大便宜,尚自懵懵懂懂,先時聽胖道人所授行氣提氣,也不是很認真的聽得清楚,因此雖見了些異象,也只當是本應如此。神念亦未多做沉迷,便退將出來,睜眼看時,卻是大吃一驚。

    只見胖道人委頓於地,正努力雙手撐著搖搖晃晃地坐直身體,臉色灰敗,便如大病一場了一般。想想剛才見他還滿面紅光,正有模有樣的運氣入體,怎麼一轉眼便這般形象了?

    梅清連忙伸手相攙道:“仙長,不知怎地成了這般模樣?”

    胖道人沙啞無力地道:“唉,適才為了施主導氣,貧道自然全力以赴,不惜將全身修為灌頂於施主,結果……唉唉,這也是施主福澤,只是貧道這份心意,還望施主莫要辜負了呀。”

    梅清見了胖道人半死不活的景象,心中也老大不忍,也不好再問他剛才修煉時自己體中所見異象,連忙要扶他去休息。只是胖道人雖然累得半死,卻是堅決不肯去休息,定要傳授梅清**完畢才行。

    梅清見胖道人口口聲聲還要傳道授業,卻是只管看著自己表情古怪,吞吞吐吐不說什麼道什麼業,忽然明白端底,連忙道:“本當隨仙師修習**,只是在下尚有俗務,不得不先且告別。不知觀中功德薄何在,在下卻有些小小心意,待要結個善緣。”

    胖道人聞了梅清這話,登時長長松了一口氣,本來氣色灰暗的臉上又透出一派笑容道:“施主難得有緣,怎麼說就要離去呢,真叫貧道不捨——罷了,如施主既然有緣,日後自會再見。”說罷便跳將起來,眨眼間便將一個老大的紅色綾包面大冊子取了來,又忙著取了筆墨,將那筆尖墨舔得飽滿,恭恭敬敬地奉於梅清。

    梅清看這胖廝剛才還有氣無力,一說到交錢了,居然立時便這般生龍活虎,不由大歎果然錢可財神,財能治病,比起什麼**神功,都要有效得多了。

    梅清緩步回到家中,只覺得周身上下,無不舒服自在,自恢復記憶以來,從未如今日這般適意過,只覺心中平安喜樂,難以言表。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築基已成,還道是胖道人所授之法有效,所導真氣有功,心中還在暗暗感激。

    往日梅清用過晚飯,只因煩惱那惡夢纏人,他又不欲朵雲等擔心,都是早早將其遣到外屋,自己上床安歇。今日身體大佳,心情甚好,便不欲早回屋中,就喊了朵雲和五兒,取了涼床在院中,靜臥乘涼。

    梅清覺得心中平和,三人都不大說話,甚是安靜。此時聽五兒“嘻嘻”一笑道:“朵雲姐姐今日怎麼傻傻的,看了少爺只是偷偷笑呢?”

    梅清聞言轉過頭來,只見朵雲用手中團扇輕輕打了五兒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盡瞎說,誰傻笑了。我不過是見少爺今日心情甚佳,也跟著高興罷了。”

    五兒笑道:“姐姐卻是只管說嘴。少爺哪天不是笑呵呵的,怎麼見得今天就特別高興了?”

    朵雲聽了五兒之語,卻未再出聲反駁,只是抬眼來看梅清。見梅清也在注視自己,眼中盡是柔情,知道少爺明了自己之意,二人相對一笑,均未多言。

    一邊的五兒氣嘟嘟地小聲道:“哼,就知道欺負我小,說的話讓人不明不白的,只管眉來眼去不理人家……”假裝生氣,轉過身去,不再理二人。

    梅清只覺得佳人解語知意,心中愛憐無限,伸手便將朵雲輕輕攬入懷中。朵雲掙扎一下,卻覺得渾身無力,只得伏在梅清懷中不動。

    五兒裝著生了一會子氣,少時又忍不住偷偷轉過頭來看,卻見少爺抱了朵雲姐姐在懷中,二人一臉甜蜜的樣子,心中大羞,連忙又轉過頭去,當時不由得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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