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迴後宮(蠟筆嘟嘟)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恬然不受
    宸貴妃在原地四下看了一眼,幸災樂禍的笑說那我就不打擾你靜心了!

    惠兒不卑不亢的低下頭恭送宸貴妃娘娘。

    外面月亮剛剛升起來,今個是初五,彎彎的月牙兒掛在雲彩的一端,天倒不黑,到了一年之中白天最長、夜晚最短的時候了。鳥蟲還鳴叫著,宮裡的奴才們提著小燈籠來回穿梭,那燈籠的樣式倒比亮光更引人注目些。

    我的心情略微有些複雜,豆兒扶著我,也有些沉默,想是知道我的心情,故意不發出聲響打擾我,遠遠的,小米兒提著燈籠過來尋我,說是寧遠已經等候我多時,我笑了笑,由兩個丫頭引著,緩步朝德秀宮走。

    還沒進宮門,便聞到一股幽香,庭院右側的夜來香開了,濃郁的香氣環繞在整個院子裡,合著快要入夜時的清冷空氣,越發讓人心曠神怡。

    我摘了一朵開的最好的鵝黃色的夜來香,走進大殿,兩側的屏風不知何時已被更換,金絲繡制的龍鳳呈祥和五彩祥雲逼真的懸浮在那屏風之上,繞過屏風,便是內殿,門口的簾子也被換成了珍珠做成的珠簾,大大小小的珍珠隨風擺動,相互撞擊,發出沉甸甸的清脆聲音,豆兒看向小米兒,小米兒有些獻寶的低聲說大概有一千多顆南海的珍珠呢!

    她邊說邊為我掀開珠簾,寧遠正對著蠟燭看書,我款款的走進來,寧遠聽到了聲響,忙回過頭來,笑吟吟的迎上來,問去了哪裡?這麼久,可不要太勞累!

    我把夜來香放在寧遠的手中,笑說不過出去走走,順便看看那幾個孩子。你不知道他們現在都可愛。

    寧遠把那花插在我的鬢間,柔聲道朕只想著我們的孩子,來,朕和他說說話。

    寧遠攙扶著我讓我靠坐在床榻上,他威嚴的在我肚子前走了兩圈,清清嗓子,說道大膽孩兒,見了父皇竟然不下跪!

    我撲嗤一聲笑了出來,寧遠略微衝我使了個眼色,我忙止住笑意,雙手撫摸著肚子,輕聲呢喃聽到了沒有?父皇在叫你呢!

    寧遠帶著笑意說你這小傢伙,再不給父皇行禮,父皇可要生氣了,到時候就算你母后求情也沒有用了。

    我這才明白寧遠的用意,忙抬起頭看他,他坐到我身邊,牽起我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笑說這段時日發生了很多事,你受累了,等過了這陣子,朕就冊立你為皇后!

    我沉吟了一下,才笑說何必這樣著急?臣妾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再當皇后,德妃就不錯啊,只要皇上愛臣妾,臣妾就心滿意足了!

    寧遠搖頭,有些固執朕的這個皇后你還真是作定了!

    我難免有些急切可是臣妾現在的身份是震遠大將軍的女兒,朝臣定會反對,臣妾不想讓皇上為難!

    寧遠搖頭,吻吻我的額頭笑說這些事情朕自會處理,沒有什麼能夠改變朕立你為後的決心等到你橫空出世之後,朕定給你起一個好名字!

    我笑著搖頭,抓住寧遠的左手那如果是臣妾自己不願意做皇后呢?

    寧遠正在撫摸我肚子的右手忽然停住,詫異的看著我,我道臣妾已經對這些名分厭倦了,德妃就已經不錯了,臣妾只要皇上明白,皇上真正能夠給臣妾的不是這些虛華的東西,而是皇上的真心。

    寧遠不禁有些動容,環抱住我,低聲問朕即給你名分又給你真心不好嗎?

    我緩緩的搖頭,抬頭看寧遠的眼睛,柔聲說身為一國皇后所要承受得太多,臣妾不想皇上和臣妾之間的感情中參雜一點功名利祿的成分,做了皇后就要母儀天下,就要以德統領後宮,這些事情做起來太違心了,臣妾只要做皇上的寵妃,可以肆無忌憚的吃醋、與皇上鬧脾氣、撒潑般的只要皇上陪我一個人。臣妾不想再虛偽的做人,因為臣妾知道與皇上的一切是多麼來之不易!

    寧遠把下巴靠在我的額頭上,說道後宮裡的這些女人哪一個不希望晉陞,只有你,竟然對朕放在你手中的名分不屑一顧,你真的這樣愛朕?不是朕一廂情願?

    我微笑臣妾只想和皇上一起,拋開皇上皇后的身份和重任,做一對相愛的普通男女,臣妾可以做悍婦、妒婦、潑婦、蠻婦,可以對皇上百般的好,皇上就像普通的夫君一樣,對臣妾又怕又愛,接受臣妾對皇上付出的一切就好了!

    寧遠若有所思的看著我,面色有些凝重,沉聲問是不是太后又對你說了什麼?

    我忙搖頭皇上不要誤會,太后今天還特別囑咐臣妾要做好他日冊立為後準備呢,太后很高興婉瑩能夠再次為後,是婉瑩自己拒絕了——皇上,冊立一事還請皇上能夠顧全臣妾的意願。

    寧遠默不作聲,右手再次放在我的肚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我輕笑名字啊,太后她老人家早都想好了,包括凝婉儀肚子裡的那個,若是男孩就叫向儒和向睿,若是女孩就叫宛平和欣平,皇上啊,只管想著給他們什麼封號便是,說起來,向晚都會走了,是不是也該給個什麼名號,幾位公主也都是,皇上可要多留心呢!

    寧遠笑笑你覺得什麼名字好呢,和朕說說,朕都依你!

    我向下挪動一下身體,側過身體,把頭枕在寧遠的胸前,寧遠寵膩的點點我的小鼻子,笑說怎麼像只小貓?

    我一時調皮,用拳頭砸他的胸膛貓咪哪有我好?

    寧遠低下頭,燭光將他的一側臉照亮,另一側隱匿在較暗的光線裡,高挺的鼻子,兩隻眼睛猶如天空中褶褶生輝的星辰,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低聲呢喃為什麼我剛剛發現你竟然這樣俊朗?

    寧遠忍不住笑,口中的熱氣吹下來,我有些陶醉的看著他,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把這種靜謐、貼近的氛圍給嚇跑了。他說那是因為這麼多年,你終於願意仔細的看我了!

    我微微的瞇起眼睛,調皮的笑道我真是後悔呢,竟然把這樣俊俏的郎君拋在腦後,你放心,以後我一定好好對你,不讓你受一點委屈。

    邊說我邊輕佻的用手指頭點寧遠的下巴,寧遠亦玩興大發,裝出委屈的口吻那你要對我很好很好,知道嗎?要把以前你虧欠我的都補回來,再也不許去看其他男人,只准看我一個,你的生命中也只能有我一個人!

    我收起笑容,凝視著他的眼睛,他似乎有些緊張,我爬起來,抱住他,在他耳邊呢喃我們再也不要錯過彼此了!

    寧遠這才放鬆下來,長呼了一口氣,有力的環抱住我,眼角竟有些濕潤,他不著痕跡的吸吸鼻子,笑說餓不餓?要不要傳飯?

    我道有你就好!

    我和寧遠相互摟抱著,躺在床上,錯過了晚飯、錯過了月亮爬樹梢,可這些又何須惋惜呢?我們錯過彼此太久了,恨不得用一生的時間去填補分別時的空洞。

    到了四更天,寧遠輕輕的起身,盡量不驚動我,穿上龍袍,上朝去了,我睜開眼睛,豆兒笑道娘娘再睡一會吧,時候還早呢!

    我搖搖頭,坐起身來,心中似乎總有一絲摸不著捉不住的東西在蔓延,那是一種受寵若驚的患得患失和害怕失去的恐懼感。

    豆兒收拾地上的水盆等物事,邊說就快到舒妃的忌日了,咱們要不要吩咐人把軒禧宮整理修葺一下,那荷花池一夏天都沒有照看,開的層層疊疊,都快看不到湖水了,菱角和藕比暢音湖長得還要好,都說軒禧宮人傑地靈,果然沒錯。

    我看看窗外,已經有些濛濛亮了,只是薄霧似乎給所有景物都蒙了一層面紗,整個世界都顯得黑白和不真實。

    我說為本宮擺駕!

    豆兒問早晨露水重,娘娘這是要去哪裡?

    我淡然的笑說去軒禧宮,趁著太陽還沒有出來,咱們去採些菱角回來。

    豆兒這才走過來,扶著我到銅鏡前梳洗,幾個小丫頭捧著各色首飾要我挑選,我只大略看了一眼,便道不用這麼大費周章,只要樸樸素素就好。

    豆兒忙為我選了一隻黃金鑲寶沒有流蘇的珠釵,插在鬢間,我只在手和臉上塗了些雪花膏,便走了出去,早晨的空氣果然好,呼吸一下便感覺整個身體都活過來了。天依然是灰白色的,偶爾有一絲微風吹過,天空中依然掛著淡白色的月牙兒,只剩下一個隱約的影子,軒禧宮離這裡並不遠,小米兒習慣性的舉著個燈籠在前面走,繞過幾座宮殿,軒禧宮便矗立在遠遠的甬道盡頭。

    這裡曾經發生了太多事情,以至於我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斯人已去,樓閣卻依然高聳威嚴,彷彿世人的來來往往無法留下任何蹤影一般。

    豆兒上前推開軒禧宮的大門,牆壁上用金粉點綴得花紋早已經隨著風吹日曬雨淋,變得淡薄,院內生著一些雜草和花朵,正殿裡的窗簾飄飛著,幾張紫檀的名貴桌椅還擺放在原來的位置上,我們繞過大殿,直奔荷花池,還沒有走近,便聞到一陣清冷的荷花香,這香氣不似白天聞到的那種,洗盡了鉛化和溫度,倒覺得凜冽悠遠了。

    高大的荷葉層層疊疊的鋪展著,隱約還能看到池子的邊緣,和其中潺潺的流水!豆兒把蒲團放在池邊的石凳上,我坐上去,遠遠的望著那一片荷葉,其中幾朵淡粉色的荷花亭亭玉立,花瓣上凝結著露珠,偶爾一流動,便有無數的光芒折射出來,我看看天,卻沒有太陽,還是那殘缺了一半,失去顏色的慘白月亮。

    小米兒提著小籃子繞著池子尋找菱角,那些青色、紅色和紫色,皮脆肉美的菱角隨著荷葉的翻開露出紫紅色的莖和鮮艷的黃色小花,小米兒仔細的尋找著,撥開荷葉和水草,把盛開著的花朵連同莖蔓,一同撈上來,就看到了鮮嫩的菱角,小米兒把菱角一個一個摘下來,放到小籃子裡,笑說一會送去御膳房,要他們給小姐熬些粥補養身體。

    豆兒看了看我,從小籃子裡拿出一壺熱茶,為我斟滿,我雙手捧著,蒸騰的熱氣再次把面前的一切給模糊了。小米兒彎著腰在荷葉中來回尋找的身影,在白霧之後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我眨巴眨巴眼睛,一切又都消失了!

    那群在樓閣之間忽然盤旋著飛來的白鴿,帶著翅膀煽動的聲音呼嘯而過,天漸漸亮了起來,小米兒採了滿滿一籃子菱角,笑呵呵的走過來好多呢,咱們吃不完,拿去給淑妃、太后一些?再給凝婉儀一些,最近都沒有看到凝婉儀,聽說肚子圓鼓鼓的,和小姐有一拼呢!

    我笑笑,忽然想起來凝婉儀現在已經「歸順」了宸貴妃,不曉得她現在的境遇如何?豆兒扶起我問娘娘現在東山再起了,是不是也要關照一下合淑儀?

    我抬頭看看天,笑道著什麼急?我等著她沉不住氣自己來找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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