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他殺了克裡斯蒂!」周圍的玩家一下子炸了窩,好一點的對我戟指痛罵,惡狠狠的甚至立刻抽出兵刃,打算在海量的NPC守衛眼皮底下PK我給克裡斯蒂報仇雪恨,氣的我嘴歪眼斜。早聽說聖光大法師的妹妹聖女遊俠克裡斯蒂人望極高,我還以為羅德裡格斯;另有一個妹妹哪,沒想到說的就是這個驕蠻女,真看不出來在銀月城中她還算一號人物,有這麼多人肯為她賣命。
這時候沒空自己爭辯,發情的群眾不會給人時間解釋,見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我忍不住惡向膽邊生,反正自己也是貴賓,無論自己怎麼折騰都不會被守衛PK,這群人再敢聒噪,***,刀子伺候!
想起貴賓這檔子事兒,我立刻發現自己沒有必要如此野蠻,連忙大吼一聲:「胡扯!你們***見過殺過人徽章還不變色的!」說罷一亮彎刀,轉了一圈,只要我不踏出城門一步,作為貴賓,PK值總是為零,這群人認廟不認神,我這招立刻奏效。說實話,我倒不怕真刀真槍的戰鬥,可是擠在這等人潮之中,我在感知大減的情況下對於暗地裡捅來的刀子根本就是防不勝防,看玩家們這個架式,別說聖光公會的會員,就是不相干的人都有可能一怒拔劍,殺人於無形。
玩家的隊伍再次發生騷動,我打眼望去,艾拉斯卓女士已經換了身整齊的衣衫,快步走來,張惶的神色已經消失無蹤,她的眼中充滿淡定的光芒。上一次在大街上與銀月城主交談時,她的目光也顯得誠懇而富於理智,不過卻與此時此刻有著微妙的不同,現在的艾拉斯卓好像披上了一層神秘的紗巾,神色上雖然看不出兩樣,氣質上已經悄然改變。
我心中不禁產生一絲疑惑,這個NPC的變化真是奇妙啊!現在的艾拉斯卓哪裡還有大殿前那副狼狽不堪的樣子?固然,在那種情況之下任何人都會一臉狼狽,不過狼狽與狼狽並不一樣,這個從容不迫的艾拉斯卓怎麼看都是個即使敗陣也不慌亂的絕頂高手,可以讓同伴充滿信心,決不會是那個拋下我一個人逃走的不負責任的傢伙。
艾拉斯卓徑直向我走來,深施一禮的道:「你還活著?謝謝,對不起。」
「沒有,我已經死了,現在是鬼魂。」我沒好氣的道,這見鬼女人會說人話否?
艾拉斯卓對我好一陣端詳,忽然問道:「剛才在大街上,就是我進門之前……是不是你?」
「你,你怎麼看出來的?」我心中一驚,後退一步的道。
「別擔心,我們等下再聊。」艾拉斯卓輕輕的道,「我先把他們解決掉再說。」說罷一指聖光總部高大的拱門。
「那個,你成麼?」我擔心的道,我沒看到大殿內的戰鬥,也就不知道卷軸和魔法陣的使用情況,不過艾拉斯卓剛才被人菜成那幅慘狀我可親眼目睹,而且賴以護身的銀焰已經無影無蹤,可以想見她隻身入內的難度有多大。
「哼!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艾拉斯卓憤怒的道,不過我卻不可能瞭解城主這番話的內涵,現在的艾拉斯卓才是如假包換的銀月城主,那個菜鳥已經脫身而去,浪費了不少工夫不說,還留下一個爛攤子等著她來收拾,讓她如何不怒?
艾拉斯卓緩步走向聖光大門,八個百級NPC守衛一字排開,堵在大門以裡,公會僱傭的NPC守衛不能違法亂紀,也就是說不能充當打手,但是聽從幫會首腦指揮,可以進行合理反擊,就算幫會首領罪大惡極,他們也不會去管孰是孰非。
「所有人放下武器!」艾拉斯卓無視數百人的存在,用流水一般的嗓音淡淡的道,差點把我笑翻,這句話……怎麼在警匪片裡經常出現,怎麼被她挪到這裡來了?
見沒人搭理自己,艾拉斯卓把手一揮,輕聲對我道:「不要跟來。」弄的我非常鬱悶。我空有膠卷卻無處使用,只得收起相機,停在大門之外,聖光公會的大門無風自關,「砰」的一聲將兩個世界隔絕開來,隨後一道淡淡的光幕自門內發出,將整個聖光總部籠罩其中。「靜音結界!」我正一片茫然,已經有識貨的人喊出聲來,這個法術段術不高,有的玩家也能施展,可是要像艾拉斯卓這樣抖手間罩住這麼大的一片空間,沒有登峰造極的技能絕對不行。
本想跳上院牆看個通透,可我轉念一想,要是因此惹的艾拉斯卓不高興了可就大大的不妙。看她這麼自信滿滿的,應該有幾分把握才是,過一會少不得還要讓銀月女士還些人情,嘿嘿,最好給個什麼隱藏任務就好了,我的野心不大,隨便弄個三卷軸玩玩就可以滿足。
NPC守軍包圍聖光總部已經好一會兒,圍觀的玩家越來越多,光是大門前這條大街上就站了上萬人。玩家們議論紛紛,主要還是對於某人能夠翻牆越脊感到無比驚訝,特別是銀月聖光公會的會員們,望向我的目光中充滿了敵意。剛才倒在我刀下的冤魂沒有四十也有三十多個,親朋好友自然不在少數,這裡要是沒有如此數量的NPC守衛,說不定他們已經開始PK了。
見我雙刀在手,渾身煞氣,不相干的玩家也不敢隨便湊上前來,不過膽大的玩家還是不住詢問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這群人失心瘋了,打算PK艾拉斯卓,城主現在報仇來了,瞧好兒吧!」我不負責任的說道,說罷轉身朝城主府走去。
玩家們一下子炸了鍋,看銀月女士這個架式就知道我沒有亂說,聰明的甚至開始爬牆,有我的先例可鑒,上牆也不失為一種選擇,不過……沒有特殊工具,好像沒人爬的上去。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我終於鑽出人群,城主府的守衛見到貴賓,立刻把我引進二樓客廳。艾拉斯卓的府邸美輪美奐,古典歐洲風格的大廳,光潔的大理石地面,旋轉的樓梯和絢麗的魔法吊燈無不散發著貴族的氣息,牆上掛著各式裝備,還有大幅的壁畫,講述著動盪之年眾神進入主物質界的故事。我本打算欣賞裝備消磨時光,可是剛剛挪步,面前就出現一道黑影,一個門框逐漸顯出形象,緊接著艾拉斯卓邁步而出,讓我狠狠吃了一驚。
這麼快?二十分鐘不到就被人家打回來了?我望著蓬頭垢面走出任意門的艾拉斯卓,微感後怕,要是她不幸被殺,那個,我這貴賓資格可就報銷了,那個時候……
不過仔細看去就會發現不同,這一次艾拉斯卓雖然煙火之色更濃,但是依然不減她的美麗,她絕對沒有一絲慌張,和上一次匆忙逃進任意門時被人踩了尾巴的表情大不一樣,我試探的問道:「那個,艾拉斯卓女士,你……回來了?」
「嗯呵?」艾拉斯卓碧綠色的雙眼中閃動著勝利者才有的光芒,好像受了什麼刺激一樣,完全不顧自己一貫端莊的形象,一甩活力四射的銀髮,輕鬆的哼哼道:「都結束了。我去打理一下就來。」說罷轉身上樓而去。這NPC的譜兒還夠大的哈?我微微一愣,銀髮飄飄的艾拉斯卓在我眼中變得更加神秘。
艾拉斯卓並沒讓我久等便漂浮著走下樓來,一身淡雅的裝束配上耀眼的金冠顯得清麗脫俗又不失典雅,愈發耀眼,看上去完全恢復了往日的形象。「卓爾,剛才真的多謝你了,不然羅德裡格斯的計劃還真的有可能實現。」銀月女士鄭重其事的謝道。
「哦,確實如此。」我點頭應道,坦然接受了銀月女士的道謝。艾拉斯卓的臉上立刻布上疑雲,在她的邏輯中,人們在聽到這麼誠摯的道謝時,不是都會謙虛幾句的麼?在她數百年的生活中,還從類沒有遇到過這類回答,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面的對話。
「艾拉斯卓女士,請問,您是如何知道我就是一開始時您認錯的人呢?我的徽章有什麼不同麼?」見銀月城主被我一句話弄的張口結舌,我心中暗笑,換上獨角獸徽章,主動問道,「或者說,您一開始的時候為什麼將我認錯的?」NPC就是NPC,不在程序範圍之內的東西,任你本領通天也不知道所以然。
「你……也有守密者面具,還有,你的徽章也是……」艾拉斯卓斷斷續續的道,「佩戴梅莉凱高等徽章的遊俠雖然不多,但是也不算罕見,可是同時擁有守密者面具……這個,你的面具哪來的?」
老精靈!一定是那老傢伙,好麼!竟然是艾拉斯卓女士的老朋友啊!我對老東西的評價立刻提升了一大截,這傢伙是艾拉斯卓的老朋友,絕對不簡單!「這個面具,嗯……銀月城與金之森林之間新打通了一條路,有個精靈隱居在那條路的中段,這個面具和徽章都是他給我的。」我如實的道,「他……是您的朋友?」
「哦?」艾拉斯卓聞言一驚,銀髮飛舞的道:「原來他住的這麼近!」說罷一陣沉吟。
「您知道他是誰麼?」我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對老精靈的身世如此感興趣。
「他沒有告訴你麼?」
「沒有。他給我面具和徽章的時候有……嗯,有急事要做,匆匆走掉了。」
「既然他沒有告訴你,那我也不便越俎代庖。」艾拉斯卓忘恩負義的道,「我們沒有必要為這件事浪費你的時間,還有我的。」說罷狡詰的一笑。
「那位老精靈走的太過匆忙了。」我一臉無奈的道,「連這枚所謂的高級梅莉凱徽章到底高級在哪裡也沒有告訴我就走掉了。您作為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遊俠,能不能替他告訴我這枚徽章的奧秘呢?」
「哦?」艾拉斯卓捋了捋水一樣的銀髮,一陣沉吟的道:「不行。遊俠必須自行領會森林女神的教義,才能發揮神術的最大威力,這也是遊俠並不是一種職業的緣故。」
我心中喜憂參半,憂的是,什麼消息都沒打聽出來,要想從老精靈和徽章上面攫取暴利還要花一番功夫,喜的是,艾拉斯卓女士絕對不會有恩不報,在她權限之內的事情銀月城主一定會給我方便,現在她什麼都不說,顯然是因為她無權告訴我這些問題的答案,也就是說,我問的問題非常非常重要,屬於核心機密。說起來,艾拉斯卓本身是密斯特拉女神的選民,又是森林女神梅莉凱的信徒,不知道她到底信仰什麼,不過臨陣脫逃,扔下救命恩人一個人逃跑這種行徑,估計兩個女神都不會贊成。
「那個,您聽了不要見怪哦,剛才,那個,在聖光總部的大殿外面,您只要放一個絕對防禦魔法,不是就可以擋住那些長箭了麼?為什麼您那時候……」我不好意思再說下去,面前的女士地位高貴,我還有求於人,應當保持足夠的禮貌。
艾拉斯卓靦腆一笑,不知道該如何解答。首先,當時的她並沒有話語權,一切行動都跟她沒有關係,如果是她在場,當然不會出現撇下救命恩人自己逃跑的可恥行為,可是這件事又絕對不能向人提起,即使別人猜到也要百般抵賴,哪怕違背女神的教義也無話可說。其次,那種情況之下使用絕對防禦魔法並不是什麼高招,比菜鳥掌控者的「等死」也高明不到哪裡去,因為絕對防禦魔法雖然減免傷害,卻不減免攻擊效果,也就是說,她雖然可以不因為弓箭和小魔法減少生命,在那種頻繁打擊之下也別想施展不能瞬發的法術,而小魔法對付骨龍又不好使,要想對付骨龍,最差勁也要使用分解術。因此那種情況之下,艾拉斯卓最佳的應對並不是絕對防禦魔法,而是更低檔的銅牆鐵壁,只不過菜鳥掌控者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法術列表的最頂端,根本想不到下面還有實用的低段魔法可以使用。
「談談我們該如何善後吧!」艾拉斯卓沉默片刻後道:「我是說,你的報酬。」
我一直琢磨著如何啟齒,怎麼才能狠敲一槓而又不開罪美麗的隱藏任務之源,沒想到艾拉斯卓這麼善體人意,一下子來了精神。「那個,三個多月前,您獎勵了某個幸運玩家一套卷軸,這個東西我也很喜歡,能不能作為對我的獎賞?」若是能夠得到三卷軸,那我就算是滿載而歸了,若是我肯出賣,絕對可以喊價五百萬金幣以上。就說那個最不起眼的防禦卷軸,也不是杜達蒙水晶上附帶的這種毫無領域支撐的微末法術,強大的防禦效力魔武兼防,而且法術持續時間長達半個小時之久,絕對是保命良器,而它還只是三卷軸中最差勁的一個。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艾拉斯卓斬釘截鐵的道,「那三本卷軸經過密斯特拉女神親自加持過神力,才有那種效果,即使我給你三本同名卷軸,以我的魔力也不可能加上多少領域之力。」
「哦,那魔法女神有沒有留下什麼其它的東西啊?跟那三本卷軸效果差不多的就行。」我失望的道,如意算盤果然打不響,沒有三卷軸,那就只能讓艾姐姐弄點別的東西了,希望她的品德如同傳聞中一樣高尚,千萬不要糊弄我。
「嗯……怎麼說好呢?」艾拉斯卓臉上一紅的道,「我只能以個人的名義報答你,因為你並沒有完成任何人的委託,只是救了我。這樣說你能明白?」
「就是說,即使你還有女神的物品,也只能保管,無權分配了?」我眼珠一轉的道,「那你能不能幫我些忙?放心,是以你個人的名義。」委託只不過是任務的另一種說法,艾拉斯卓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我沒有完成任務,就不能得到獎勵,那麼……你交代一點任務線索總可以辦到吧?說起來,我還真的不知道以什麼名義勒索艾姐姐,我只是救了人家一次,確實沒有完成任何任務,總不能要求人家以身相許吧?
「你的意思是……」艾拉斯卓疑惑的道。
「你告訴我些信息,總可以吧?」我直白的道。
「這個……你知道,有很多事情,我即使知道也不能說的。」艾拉斯卓為難的道,「只有你接到了委託,我才能稍微幫一幫你。」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您到底想怎麼補償我呢?您要知道,要不是我有這個救命的項鏈,您就看不到我了。」我鬱悶的道,這個艾拉斯卓一口一個報答,說的倒是挺好聽,鬧了半天是個瓷公雞,一毛也不拔,讓我徒呼奈何。
「我的意思是,我只能以自己的名義報答你,因此我可以支配的物品,您可以任意挑選一件。」
「才一件哪!」我誇張的道,「您的頭冠算不算是可以支配的物品哪?」這傢伙也忒摳門了,要是我不出手,她已經被人射成篩子了,NPC死亡之後可不能復活,頂多是變成遊魂繼續待在費倫大陸,我對她可是真正的救命之恩哪!
「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上限了。」艾拉斯卓無奈的道,「這頂頭冠,要是先生喜歡,儘管拿去。」銀月女士一邊說話一邊把頭冠設成展覽狀態。
我二話不說,掏出相機就是一頓狂拍,一邊拍照一邊口吐白沫,賣糕的!被千萬人垂涎的寶冠竟然……竟然是個裝飾品,這個demo肯定是要大賣的了!
看來艾拉斯卓外強中乾,身上並沒有多少油水啊!「那個,艾姐姐,咱們也別兜***了,您有什麼家當,給我報一遍吧!」假扮純良君子實在是太累了,我逐漸失去周旋下去的耐性,露出猙獰面目的道。
「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物品,能夠用來贈送的就更少了,不過我可以製作一種名叫『焰駒』的交通工具,倒送您一輛。」艾拉斯卓可憐兮兮的道。
難道說國度中最出名的NPC,銀月城的大統領,神之選民艾拉斯卓,竟然沒有拿的出手的東西?「我記得『焰駒』需要法師來駕駛吧?我就算有材料,誰來替**縱它呢?而且我記得,這個東西只能使用一次吧?這個這個……就是偉大的女王艾拉斯卓小姐對救命恩人的報答?」「焰駒」這種東西確實是代步的好東西,可以騰空飛行,穿梭於藍天白雲之間,而且比趕馬車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不過只能使用一次的話,跟我的心理底線還是差的太遠太遠。
「經過幾百年的不斷改進,我發現降低一點速度的話,稍有魔法資歷的人都可以駕駛『焰駒。而且現在的『焰駒』已經可以通過咒語收放了。」艾拉斯卓靜靜的說道,聽的我面現喜色,「可以使用兩次。」
「日!」我衝著牆筆劃了一個世界通用手勢,就這玩意艾姐姐也拿的出手?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囂,我探頭一看,聖光總部周圍的玩家正在移動,估計是熱鬧已過,那裡已經失去繼續圍觀的價值,只是幾萬玩家同時撤離發出的喧囂聲勢浩大。慢慢的我發覺不對,那些玩家並不是四散撤走,而是快速湧向這座城主府,不單是他們,四面八方的玩家們全都朝這裡湧來,而且顯得非常亢奮,說話的聲音都非常之大,因此光是周圍數萬人的交談聲就已經震耳欲聾,幾乎有把銀月城翻過來的趨勢。
「他們怎麼了?」我愕然望向艾拉斯卓女士,這些人如此亢奮,肯定不會沒有原因,艾拉斯卓剛才幹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