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良!你……你怎麼……你怎麼在這。」饒是任逍遙見慣大場面,早已練得處變不驚,此刻勿自長大嘴巴,滿臉駭異,差點說不出話來。
「我就是三皇子,請你來二條御宮見面的三皇子惟光。」黑崎正良說話的語調一如往昔,神情卻分外凝重。他穿著的是完全附和王室禮儀的華貴和服,橘黃的顏色正是皇子專用,袖口、衣襟、衣裾嵌滿金絲、銀線並繪有作為四方守護神的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圖案,顯得金碧輝煌,典雅莊重。
「你?不……不會吧,我記得……三皇子明明早就來了虛夜宮。」任逍遙尷尬的望向真宮寺龍炫,「宗主您不是特意召回護宮十三番保護宮闈,以防……」
「任教主熟讀兵書,精通韜略,應該知道三十六計中的一招李代桃僵吧。」說話的是花事君,「黑崎大人策劃兵柬,預料到可能失敗,有心將三皇子托付給龍炫,豈知籐原道隆詭計多端,暗中派遣伊賀谷忍者封鎖了所有通往的道路。黑崎大人無計可施,只好讓親子黑崎正良偽裝成殿下『自投羅網』,以吸引伊賀谷的注意,同時讓家臣高橋廣瀨護送殿下經由鳥取繞道前往奈良。」
「怪不得……怪不得正良精通漢話,熟知各種美食、禮儀、風物,且對扶桑武林各流派的境況瞭如指掌,原來他就是三皇子、養在深宮、尊貴無比的三皇子!」任逍遙恍然大悟,心中卻同時生出更多的疑竇。
「這招原是行險,卻沒想到黑崎正良在隨行忍者的拚死保護下竟然成功突破封鎖,有驚無險的來到了虛夜宮。籐原道隆遍尋殿下不得,以致勃然大怒,惱黑崎大人懷他好事,竟派出忍者追殺所謂的『黑崎正良』一行。」真宮寺龍炫接口道,「按說我本當親率護宮十三番前往搭救,但如此一來,勢必讓籐原道隆洞悉殿下的真正身份,恐怕我等尚未趕至,大錯已然鑄成,只好將錯就錯,放出殿下正由京都趕往奈良的假消息,並讓美奈單獨前去鳥取,執行保護任務。」
「美奈已通過上忍測試,且有流刃若火隨行,對付尋常的刺殺忍者自是輕而易舉,卻沒想到久保功介為了討好籐原道隆,竟派出五艷姬中的久紗野水萌、羽田夕夏,連帶新撰組組長富堅義搏,險些害我失去女兒。」真宮寺龍炫走近前來,大力一拍任逍遙肩膀,欣然道:「幸虧你仗義出手,救了瀕臨絕境的美奈,不然老夫可要為自己的倉促決定遺憾終生。」
「豈只如此,大哥哥還救了我哩。」三皇子感慨道,「美奈姐姐尚未趕至,福山潤率領的大批追殺忍者已經包圍了鳥取,高橋叔叔被逼無奈,只好帶我出海,想去中原避一避,豈知沒行多遠就給對方追上,高橋叔叔還……」說著說著,他的語調哽咽了,「如果不是大哥哥,惟光早就死在福山潤手裡,如果不是大哥哥,惟光就算有一百條命,也不可能活著來到虛夜宮。」
「不,你真正要感謝的應該是宗主,是他在緊要關頭放出殿下已到虛夜宮的消息,並大張旗鼓的召回十三番隊,把伊賀谷的全部精力都吸引過去,不然……」任逍遙聰明絕頂,稍加提點立即明白其間發生的一切,「不然的話,一路上阻攔我們的就非覬覦暗花的二、三流門派(芥川流和櫪木松本流都是受激而來,並非為那三萬兩黃金),而是久保功介親自率領的伊賀谷主力。」想到光是五艷姬之首的長谷川泉媚術便如此了得,逼得自己分出四成精力用以抵禦,若是武籐蘭親臨那還不得翻了天去,再加上實力迄今成迷、連三皇子都摸不清根底的久保功介,他們一行怕是永遠沒有機會到得奈良。
「哈哈哈,過分的謙虛等於自滿,何必推三阻四呢。」真宮寺龍炫捋鬚大笑,欣然道,「殿下平安歸來,老夫固然使了些手段,真正出力的卻還是你。」
「可是我卻沒能護住流刃若火,害的……」
「流刃若火?」真宮寺龍炫、花事君相視一笑,前者走到壁櫥旁,「霍」的拉開櫃門,取出一柄赤紅色的雪亮太刀,赫然正是流刃若火。
這……這刀不是已經……怎麼會……」任逍遙驚得目瞪口呆。
「很簡單,美奈第一次執行重大任務,我不放心他的安全所以讓真田慶次郎暗中跟著,找一個適當的時機把流刃若火拿回來。」花事君嫣然笑道。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失卻神兵的美奈不是更加危險,不是更加保護不了自己麼!」任逍遙急促的喘幾口氣,失去理性的激動道,「夫人知不知道,當時的美奈才剛『死裡逃生』,身上還帶著傷呢,卻給自己人嚇成那副樣子,我……」
「柳剛流、甲賀谷和籐原道隆是一丘之貉,且有大批忍者聚集在鳥取附近,如果不以流刃若火被盜作為契機,讓霧隱示現流和他們攪在一起,連鳥取你們都出不去!」花事君的眼神倏地變得複雜,似包含著無數一直隱藏在深心內的情緒,輕輕一歎,柔聲道,「非是我做母親的不關心女兒,非是我做母親的故意讓女兒受到傷害,實在是為了殿下的安全,為了國家的將來我不得不這麼做。」
任逍遙虎軀劇震,發自肺腑的感受到花事君的用心良苦——為了忍術界的和平、為了國家的安定,她寧願讓視若掌上明珠的女兒作出犧牲。
何其相似的情形!
想當年,龍吟嘯為了給天極教尋找一個文武雙全的繼承人,硬生生的讓龍菲芸女扮男裝,受盡十八年孤寂甘苦的煎熬。幸好自己及時出現,代替龍菲芸接過了天極教教主的職銜,令她恢復女兒身,得以向天下展露傾國傾城的絕世姿容。
而今,真宮寺美奈用她稚嫩的雙肩扛起了保護三皇子的重擔,雖然她們倆在自己的陪伴下平安回到了虛夜宮,但整件事情並就此完結,兩天後真宮寺龍炫的五十大壽才是和桐瑚太子、籐原道隆他們一決勝負的關鍵!
作為真宮寺美的戀人,自己於情於理都要拼盡全力相助北辰一刀流!
念及此處,任逍遙頓覺一股熱血湧上心頭,脫口便道:「殿下召我前來,是否有用的著在下幫忙的地方,但請開口逍遙必……」
「大哥哥!」三皇子截斷任逍遙的言語,目中隱泛淚光,哽咽道,「請不要殿下、殿下喚我,在你面前我永遠是那個不懂事的大孩子,更何況……更何況我們已經歃血為盟,結拜成為兄弟,如果你不嫌棄就叫我惟光吧。」
「惟光……」任逍遙腦中倏地閃過當日黑崎正良提出結拜,真宮寺美奈以眼神示意讓自己立刻答應的情形,不由的愈發感動。
「其實,想和任教主密談的是我。」真宮寺龍炫功聚雙目,緩緩道。
任逍遙乍聞此語,立覺事態嚴重,試想以真宮寺龍炫宗主之尊,想見自己竟然還要借三皇子的名頭,既是說虛夜宮內部很可能已被「反北辰一刀流聯盟」滲透,連他和夫人的行動都有所顧忌。
果然,真宮寺龍炫接下的話證明了任逍遙的猜想:「任教主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瞞你,在黑崎正良到達奈良的當天晚上,我就知道十三番隊裡有內奸——因為安排『三皇子』住在二條御宮的事情我只在隊長會議上提過,而夜裡就有忍者意圖刺殺入內刺殺。幸虧黑崎正良知道自己不是真身因而住在偏殿,否則……」
任逍遙追問道:「後來怎樣,刺客逃出去沒。」
真宮寺龍炫冷冷道:「當然沒有,闖入守備森嚴的二條御宮豈是易事,他在床上胡砍一通,聲音早就驚動了附近值夜的暗部,還沒來得及出門就給團團包圍,只恨領頭的分隊長動作稍慢,被他切腹自盡,不然早就把內奸揪了出來。」
任逍遙愕然道:「既如此,宗主為何早不深查,非等到藍染隊長遇害……」
真宮寺龍炫截斷道:「因為我有顧忌,天大的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