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遙不便明言,生恐打擊秦襄的自尊,旁敲側擊道:「其實感情這東西講究緣分,勉強是勉強不來的,若你與柳姑娘有緣,不用我幫忙也能水到渠成,若是無緣,縱然有千萬條妙計也休想得她垂青。」
秦襄目光炯炯,透出堅決不移的神色,沉聲道:「緣分雖由天定,但命運卻須自己把握,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幸福從指邊溜走,我要靠自己來爭取,靠自己去追求。」
任逍遙擔心秦襄終有一日為情所傷,壓低聲音故作神秘的道:「秦老弟,恕我直言,在我眼裡柳姑娘與你其實並不般配。」
秦襄早已為任逍遙先前的言語折服,怎知他是有意勸自己打消念頭,愕然道:「這……這怎麼會,論家世背景我倆門當戶對,從小又青梅竹馬……」
任逍遙含笑打斷道:「秦老弟出生世家,應該知道男長女幼才合時宜的聯婚傳統,柳姑娘比你大上幾歲,倘嫁入秦家豈非落人笑柄。」
秦襄倒底不諳世事,任逍遙誇大其詞的說法竟也信了個十足十,呆呆的瞧著燭火,半晌不曾言語。
任逍遙趁熱打鐵,續又說道:「我輩江湖中人本不受世俗禮法的禁錮,但令尊貴為王爵,又是朝中大將,自然而然得講究許多繁文縟節。退一萬步說,就算你們秦家不在乎,柳家呢?」
秦襄自言自語道:「三叔受封威國公且遙領洞庭湖水師指揮使,一舉一動關乎朝廷顏面,同樣出不得半點岔子。」
任逍遙鼓其如簧之舌,開解道:「愛一個人不是要得到她,而是希望她幸福,你想想,就算你看淡那些流言蜚語,愣要將柳姑娘娶進門,就算你全心全意的待她,她能得到幸福麼?」
秦襄露出痛苦的神色,頹然道:「當然不能,我們的舉動會給家族蒙羞,如何……如何還有顏面……」說著說著他心如刀割,再難繼續言語。
任逍遙大力拍他肩膀,沉聲道:「如果你仍堅持要娶柳姑娘為妻,我可以答應將追求女孩子手段的傾囊相授。」
秦襄長吁口氣,有如大夢初醒般一震道:「不,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纖雲背負不循禮法的罵名。」
任逍遙心中寬慰,正色道:「這麼說你是打斷放棄了。」
「我……」秦襄為之啞口無言,良久後才歎道,「唉,十年了,我苦戀纖雲整整十年了,真要揮慧劍、斬情絲,實在……實在有些割捨不下。」
任逍遙目光灼灼的盯著秦襄,一字一頓緩緩道:「主意你自己拿,我想說的只有六個字——長痛不如短痛。」
秦襄倏地仰天厲吼,藉以舒洩積蓄胸臆的哀傷,似平復下來時,虎目忽然湧出熱淚,哽咽道:「好!從今天起,我只把纖雲當成姐姐,再不存非分之想。」
任逍遙分外感念他的無私的付出,柔聲安慰道:「大丈夫何患無妻,秦老弟且放下兒女私情,全力投入北伐大計,待功成名就之日,上蒼必賜錦繡良緣。」
秦襄湧起萬丈豪情,抱拳道:「借任少俠吉言,小弟告辭了。」
秦襄前腳離開,張風後腳便到,請教的同樣是如何創造機遇。
他的性格與憨厚老實秦襄略有差異,機敏中稍帶三分狡詐,屬於時不時耍點小聰明,間或又自創機楙的類型。
指點起他來顯然比指點秦襄容易得多,沒廢太多口舌,這位天極教的後起之秀就心滿意足向任逍遙道謝,接著話題突然一轉,竟牽扯到柳纖雲身上。
任逍遙恍然大悟,原來他和秦襄都暗戀柳纖雲,怪不得親同手足的兩兄弟才沒約好一起來向自己請教。
任逍遙不緊不慢的將對秦襄說過的話重複一遍,滿以為張風也會主動放棄,誰曾想他竟不以為意,淡然自若地微笑道:「我爹爹與柳三叔俱乃當世豪傑,豈會在乎他人的閒言碎語,再說夫少婦長的例子歷史上不枚勝舉,漢武帝劉徹的髮妻陳阿嬌不就比他年長好幾歲麼。」
任逍遙問言一愣,看來說服張風遠比說服秦襄來得困難,淡淡道:「張老弟覺得柳姑娘最大的優點是什麼呢?」
張風一臉甜蜜,喃喃道:「纖雲是我見過的所有女子中最賢良淑德、溫婉柔順的,儘管她系出名門,卻毫無大家閨秀的架子,哪怕是對待最普通的教眾也能像對待親人一樣充滿關愛。」
任逍遙接過話頭,含笑道:「是啊,加上她文靜恬雅的儀表、氣韻秀美的姿容確實令人難以抗拒。」
見張風疑惑的瞧著自己,任逍遙忙擺手道:「張老弟放心,橫刀奪愛的事我是不會做的,況且……呵呵,我身邊那幾隻母老虎……」說到一半,門外忽然響起輕微的呼吸聲,嚇得他趕緊把話嚥回肚裡。
張風眨眨眼睛,似乎仍未完全放心。
任逍遙暗歎聰明人總是心眼多,做事瞻前顧後,忽然腦中靈光一現,想到了令他放棄追求柳纖雲的方法。
任逍遙現出個盡顯他膽大包天的個性的燦爛笑容,油然道:「副教主之子迎娶青龍堂堂主之女,確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張風得他讚賞,嫩臉透出興奮羞澀的神色,赧然道:「其實……其實我也沒考慮家世背景什麼的,只要纖雲肯委身下嫁,其他任何東西我都可以不在乎。」
任逍遙忽然俯身湊前,雙目射出銳利的神色,沉聲問道:「張兄,此處四下無人,你給我掏心窩子的說句實話,你想迎娶柳姑娘究竟是為了積甸十載的情愫,還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