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穿過昊天門來到青龍堂外的橫街時,以任逍遙如此見慣場面的人,也被這橫分南北、氣貫東西的長街式廣場的磅磺氣勢所歎為觀止。尤其是昊天門上建有重樓,只要想像天極教有甚慶典在此舉行,龍吟嘯登臨其上,十萬教眾列陣迎候的景象,禁不住熱血沸騰。
他甚至想像:倘若有一天,主持慶典的乃我任逍遙,又會是怎樣的情景。
葉知秋負責探察外壇,內壇則由任逍遙親往。
避過十幾撥禁衛的巡查,任逍遙輕而易舉的來到麒麟堂外,站在夜色掩蓋下的高樓頂端,連宇高甍,參差可見,方圓百十丈內的抵禦盡收眼底。
麒麟堂整體由七座建築物組群形成,以門洞、長廊、曲廊、庭院作為連接轉換的過渡,建立起七組建築物互相間的關係,廳、堂、房、齋、館、樓、台、軒、閣、亭,各類建築呈現多樣的變化下,又渾成一個整體。
子時將近,麒麟堂正中的望月閣依舊燈火通明,與別處不同,這是座迴廊圍成的庭院殿閣,雙層木構,朱戶丹窗,飛簷列瓦,畫楝雕樑,聳立在樓,殿,亭,閣簇擁的建築組群中,廊道被十步一個的宮燈照得明如白晝,隔遠瞧去,宛如燈陣,蔚為奇觀。
出乎任逍遙意料,其餘建築的四面軒廊均有內衛把守,戒備森嚴,唯獨此處不見一崗一哨。
「搞什麼,欲擒故縱?哼,我倒要看看他龍飛雲玩得出什麼把戲!」任逍遙倒底藝高人膽大,明知事有蹊蹺,仍飛身躍下。
足尖落地的剎那,耳畔響起個柔和沉鬱,悅耳動聽的男子聲音:「風流盜俠任逍遙,自幼父母雙亡,由乃師銀翼鐵掌孟飛撫育成人,掌法、輕功盡得其傳,九個月前初離椰島,在江湖中闖出『盜俠』的名頭,後因諸葛文傑酒桌上的戲言,遂又添上『風流』二字。」
任逍遙面色微變,沉聲道:「天極教的情報網果然周密,我的一舉一動閣下都清楚的很啊。」
男子聲音續道:「除孟大俠外,指點過你武功的人還真不少,琴棋書畫四聖、南宮不敗、易天寒、獨孤宇,隨便哪位都是聲名卓著、叱吒風雲的江湖耆宿,難怪任兄二十歲不到便身列武林四秀。」
任逍遙面色大變,其他倒也罷了,琴棋書畫四聖的事可是他一直恪守的秘密,龍飛雲怎能知道。
男子似是猜透任逍遙的心思,談談道:「任少俠無須驚乍,江湖中各類掌故很少有我不清楚的,何況是名動九城的『風流盜俠』,更加得多花些心思。」
任逍遙再不遲疑,猛地推門而入。
大堂不僅面積廣闊,裝飾華麗,其氣勢更堪比皇宮內院。中央六根瀝粉蟋龍金柱直上屋頂,天花佈滿紋飾,中央的藻井為麒麟立體浮雕,此雕塑紋飾華麗,身軀趨向於獅虎形象,身高在九尺左右,挺胸曲腰,頸短雄闊,昂首作仰天長嘯狀,獸身紋飾極富裝飾味,立體感強,在重視整體感的基礎上,更注意誇張和變形,顯得壯美而有生氣。
讚歎之餘,任逍遙的目光被吸引到四面牆壁上懸掛著的歷朝歷代的名家墨跡,其中竟無一副贗品,張張都是價值千金的名作。
「此為家父收集的些許字畫,內中或有平庸之作,倒叫任少俠見笑了。」長笑聲中,一位容光煥發,英氣勃勃的華服青年油然步出,近乎完美的俊偉臉容,讓人無法挑剔,眼眶內靈動如神的一雙眸珠,嵌進恰如其份的長眼內,固執而堅定,充盈著強大的自信,嘴角掛著一絲悠然自得的微笑,沉靜中隱帶一股能打動任何人的憂鬱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還得難以捉摸,加上穩立如山、淵亭嶽峙的姿態,傲氣十足又不失風流文雅。
毫無疑問,來人自是龍飛雲。
任逍遙搖頭晃腦的稱讚道:「王羲之《寒切帖》、歐陽詢《皇甫誕碑》、顏真卿《祭侄文稿》、展子虔《游春圖》、閻立本《步輦圖》、吳道子《五聖圖》件件都是世所罕有珍品,瞻仰尚自不及,何來見笑之說。」
龍飛雲動容道:「果然是書聖舒振鵬、畫聖華天昭的調教出的少年英豪,『文武雙全、智勇兼備』八字當之無愧。」
任逍遙淡淡道:「我不過瞥了幾眼字畫,龍堂主就做出智勇兼備的評價,未免有些過譽了吧。」他存心給龍飛雲個下馬威,說話半點不留情面。
龍飛雲一瞬不瞬的盯著任逍遙,沉聲道:「若非大智大勇,焉敢夜闖本教總壇;若非大智大勇,豈能視教千餘禁衛如同無物;若非大智大勇,荊叔設下的十餘種機關陷阱怎會給你通通避過。」
任逍遙好整以暇的笑道:「看來龍堂主想試試『風流盜俠』的斤兩,這才大幅增派巡夜人手的,好在我運氣還算不錯,有驚無險的見到了龍堂主。」
龍飛雲苦笑道:「江湖傳言說天下間只要你任逍遙想去,沒有去不成的地方,以前我還當是誇大其詞,直到今天才算明白,這話半點不假。」
任逍遙瀟灑地聳肩,輕描淡寫的問道:「龍堂主怎料定今晚我定會來此。」
龍飛雲雙目亮起精芒,哈哈大笑道:「聽雨軒、鳳鳴閣、邀月樓、神火堂,你哪次不是當天到當天去,何況我已差荊叔把地圖交給你,你若不來就不是任逍遙了。」
任逍遙目光灼灼,俯前道:「我可以把龍教主的贈圖之舉當成一次挑戰麼?」
龍飛雲攤開雙手,苦笑道:「當然可以,而且是第一次甚至是最後一次讓我龍飛雲輸得心服口服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