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遙哈哈一笑,足尖猛地往打狗棒上一踏,借力掠起三丈,眾人抬頭望去,只見他衣袂拂揚,迎風飄舞,身體越升越高,似已變成展翅千里的蒼鷹。
忽然任逍遙身形大變,俯衝而下,猶如神龍矢矯,盤旋飛舞,又若流星墜地,迅猛絕倫,冰魄玄霜劍激盪七漫天劍芒,或直送、或橫出、或斜行,逼得四周冷氣颼颼,足有驚天地、泣鬼神的莫大威力。
熊嘯天毫不猶豫,鼓足全身功力貫穿奇經八脈,剎那間青光劇盛,碧影暴張,正是打狗棒法的最後絕招——天下無狗。這一招使將出來,四面八方俱是竹棒,勁力綿綿,無所不至,恍若天邊雷霆暴現,萬物皆栗,沛然莫御。
劇震之聲接連爆響,任逍遙功力倒底不及熊嘯天,劍棒交擊十數下後已覺氣血翻湧,內息窒礙不順。
熊嘯天知他鋒銳已盡,新力未生,當即真勁狂吐,復又補上一棍,任逍遙格擋雖及,卻受其餘波震盪,恍如身遭雷殛,比之火燒刀割猶為駭人,頓覺心力交瘁,只能腳不沾地的御劍飛退,英俊無匹的臉上現出心悅誠服的笑意,仰天大笑道:「熊幫主棒法精妙,任某甘拜下風!」
丐幫弟子見幫主獲勝紛紛叫好,眾群豪亦因大飽眼福而喝彩連連。
任逍遙損耗過劇,滿頭冷汗瑟瑟而落,險些難以站穩,全仗冰魄玄霜劍撐地方才走下高台,熊嘯天的境況也好不到哪去,丐幫執法、傳功兩位長老急忙上台將他攙住,左右護持著返回座席。
他倆均無力再戰,於是輪到連勝三場的肖星辰,群雄俱懾於任逍遙、熊嘯天的驚人業藝,又知肖星辰與二人齊名,一時還真沒有誰敢上台挑戰。
「四秀已出其三,也該輪到『傲雪寒劍』葉知秋了罷。」不知是誰說了一句,群雄齊刷刷的望向十三省綠林盟。
葉知秋劍眉一揚,含笑站起,他早便想與肖星辰較個高下,只是陳霸山、張東華、楊偉才為第二個上場名額爭論不休,自己身為總瓢把子怎生也得等屬下敗北後才能出戰,如今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過來,若再堅持循規蹈矩必被視作膽怯。
任逍遙現出萬分期待的表情,欣然道:「『鐵劍秋霜』對陣『傲雪寒劍』,有趣,有趣。」
衛思函低聲問道:「會比任兄與熊幫主的那場更加精彩麼?」
任逍遙不置可否的笑道:「葉知秋的劍法如風雲變色,天驚地動,攻勢之盛比之流行十三式猶過三分,肖星辰的武功浩瀚無止,虛幻叢生,強調以己之強,攻彼之弱,從不與人硬拚,所以尋常人看來這將是場索然無味的比試,而在高手眼中卻是聲勢浩瀚的大戰。」
葉知秋一改先前的瀟灑輕鬆神態,雙目神光電射,莫戀鋒化作一道激電,疾往肖星辰肩頭斬去,凌厲無匹的勁氣,先一步破空襲來,予人如影隨形的強大壓力。
肖星辰橫移一步,紫電、青霜同時出鞘,將的葉知秋的攻勢擋個正著,豈料三劍相觸,莫戀鋒忽然變軟,游魚般從紫電、青霜交織成的劍網滑溜過去,逕直刺向他小腹。
肖星辰應變奇速,急忙運劍下壓。
葉知秋氣貫長劍,彎曲狀的莫戀鋒忽然伸個筆直,硬生生把紫電、青霜彈起,原式不變地刺向肖星辰。
虧得肖星辰所用乃是柔勁,雖然兵刃被彈至跳起,但仍對莫戀鋒出吸攝之力,令葉知秋的攻勢出現不該有的遲滯,而他則趁機縱身飄退,化去對手透劍攻去的五重真勁。
「登」「登」「登」二人你來我往,頃刻間已拆畢十餘招,葉知秋固然使出看家本領,朝對手強攻猛撼,肖星辰雖以守為主,且守得險至極點,卻時不時還上一兩計妙至顛毫的連招,令人拍案叫絕。
倘以書法比擬四秀武功,熊嘯天好比顏真卿恭書正楷,銀勾鐵劃,豐腴雄渾骨力遒勁而氣概凜然;任逍遙則如王羲之寫蘭亭序,漫天紛錯,變幻萬端,但是一個「之」字便有二十一種不同寫法;肖星辰便如歐陽詢信比揮毫,雄奇古峭,法度謹嚴,平正中偶見險絕,規矩中陰現飄逸;反觀葉知秋,他的劍法灑脫不羈,豁達大度,儼然如張旭狂草,有著「揮毫落紙如雲煙」的傲氣。
「當——」肖星辰奮起一擊,以紫電劍將葉知秋襲往他胸口的攻勢橫盪開去,青霜劍華光乍顯,瞬息掃出,令葉知秋所有後著無以為繼,只能提步稍退。
幾乎是在同時,肖星辰騰身而起,雙劍化作千萬氣旋,逼得四下狂風飆颺。
葉知秋重組劍式,復又衝上,招式燦爛華麗,綿密無止,方位勁力,拿捏得恰到好處,身形步法,快得難以想像。
任逍遙、葉知秋前車之鑒在先,肖星辰焉肯再與葉知秋硬拚,紫電、青霜銀光抖擻,如雲霧捲動,護盡週身,雖處劍影交錯之間,眼光確看得奇準,但聽鐺鐺鐺鐺連響不絕,已把葉知秋的招式盡數接了過去。
林非凡忽道:「不好,肖星辰要遭。」
林毓秀愕然道:「爹爹,這是為什麼呀?」
林非凡沉聲道:「純以武功而論,他倆的確不相上下,肖星辰的戰略戰術也沒有任何問題,只是葉知秋身在草莽,桀傲輕狂,攻勢一起如雷霆電閃,非精疲力竭不肯罷休。肖星辰竭力守禦,被動挨打,時間稍久氣勢必衰,先前沉著若定的穩健心態亦隨之消弭殆盡。」
獨孤宇緩緩點頭表示贊同,淳淳善誘道:「高手相爭,武功修為固然重要,但真正左右勝負的還是精神意志上的一線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