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斌皺眉問道:「我這幫不成器的徒兒似乎位於輕重之間,不知是充任雜役清掃大殿半月,還是罰上紫蓋峰面壁思過百日呢。」他的心思和焦偉華一樣,故意把劉東明的話重複了遍。
劉東明老實巴交,不虞有它,正色道:「本派對違反門規的弟子進行處罰自輕至重共分九等,就酒後鬧事而言,前者屬於第六等,後者屬於第四等,所以……咦,這些基本條例,兩位師兄怎的不知?」
李良斌正猛使眼色讓陸巖認錯,問言大是尷尬,赧然道:「哦,日子……日子一長,難免有些生疏,劉師弟且莫見怪。」焦偉華圓場道:「各位師兄、師弟教導有方,弟子們亦克己守法,多年來門規戒條已很少使用,難免有些生疏。」
劉東明神色凝重道:「李師兄身為衡山三劍之一,一舉一動莫不關乎本派在江湖中的聲望地位,一言一行都是眾多弟子為人處事的表率,然而……」
他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大通,連林非凡夫婦都聽得暗暗發笑。
獨孤虹解頤道:「劉師弟,有關李師兄的事大可日後再說,你還是接著把處罰王超、李哲他們的細節敘述清楚吧。」
劉東明點點頭,續道:「按照幾位師侄的狀況,當以第五等刑罰處置,也就是每日卯時起床,劈柴、擔水直至亥時,持續一個月。」
焦偉華見李良斌仍未說服陸巖,插嘴道:「我記得門規總綱中似乎有關於從輕發落的部分,還請劉師弟代為解釋一二。」
劉東明扼要解釋後道:「從輕發落有五大前提,必須附和其中某條才能交由掌門人及諸位尊長議定是否予以寬恕。其一,年齡幼小,未及弱冠;其二遭人引誘,誤觸規條;其三……」五條說完,王超、李哲等猶自唉聲歎氣,顯然一個都達不到減免處罰的條件。
「那麼,衛師侄的情況又當如何處理呢?」焦偉華又問。
「酒後鬧事他並未參與,要說知情不報也是牽強附會,依我看……」劉東明露出默思神情,斷然道:「非但不能處罰,反該予以嘉將。」
全場一片嘩然。
劉東明似已早料到眾人反應,含笑解釋道:「鬧出昨晚的鬥毆事件後,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唯有衛世侄能夠毫不猶豫的站出來,主動要求接受處罰,這種勇於直面過錯,敢於承擔責任的精神難道不值得嘉將麼?」
「祖師爺以仁、義立派,強調嚴於律己,寬以帶人,所以定下七章四十三款門規戒條目的不在於處罰弟子而是通過適當手段督促使本派上下齊心,團結一致。」劉東明大步上前,走到衛思函身邊,嘉許道,「衛師侄一舉一動均為大局考慮,確非常人能及。」
獨孤虹笑道:「說到底,昨晚的事情都和思函脫不了干係,依我看索性折中處理,不賞不罰罷。」她是衛思函恩師,說話極有份量,當下也無人反對。
大殿再度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陸巖身上。
李良斌大急道:「巖兒,你就別在死扛了,老老實實承認吧。」
陸巖堅決搖頭,高嚷道:「師父,由著掌門人處罰罷,我陸巖敢做敢當,決不接受這小子的……」
「啪!」李良斌又是一把掌扇到,打得陸巖七暈八素。任逍遙一番好心被他當成驢肝肺那還沒什麼,要是把話說穿了,王超、李哲他們哪一個脫得了干係。
「師父!」陸巖捂著左臉,痛哭流涕道,「我陸巖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連累你老。」所謂當局者迷,他哪知道李良斌的真正用意,只當師父怕事情弄大自己面上過不去,這次逼著他承認酒後鬧事。
「我……我……「李良斌氣得暗罵陸巖不識抬舉,拂袖道,「這事我不管了,該怎麼罰掌門人作主吧。」
焦偉華見他如此,自己也不好再說,訕訕退回座位。
林非凡沉聲道:「陸巖,你既否認酒後鬧事,那麼究竟所犯何條也該有個說法吧。」
陸巖伏地答道:「弟子承認,昨晚在酒筵上因為爭……不,因為心存嫉妒,主動向任逍遙尋釁,結果鬧得沒法收拾。」他心中愛煞林毓秀,不忍侮她名節,「爭風吃醋」四字吐到嘴邊又生生縮了回去。
劉東明板著臉,肅容問道:「任少俠和你無冤無仇,為何……」
陸巖脫口便道:「我看不慣他年少成名,盛氣凌人,所以才動手的。」
林非凡沉吟道:「劉師弟,陸師侄所犯該如何處置。」事到如今,除了犧牲陸巖外,再無別種選擇。
劉東明據實答道:「別的不說,單就有意損毀大殿聖地便乃四大重罪之一,必須逐出師門,以儆傚尤!」
王超大急道:「劉師叔,師兄他哪裡是故意的了。」
「別說啦,我認。」陸巖感激的瞥了他眼,啞聲道。事到如今他已沒臉在衡山派繼續待下去,索性就此離開,一了百了。
「掌門,驅逐弟子之事非同小可,是否向太上他稟明一聲。」焦偉華仍然在做最後的努力。
「對啊,太師父一向終愛陸師兄……」王超、李哲齊聲道。
「不必了,巖兒咎由自取,罪有應得,麻煩恩師他老人家作甚。」李良斌猜到陸巖心意,成全道。
「師父,徒兒不肖,今後不能侍奉您左右了。」陸巖走到李良斌跟前,含淚磕了三個響頭,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便要離開。
「師兄,你的傷……你的傷可還沒好呀。」王超哽咽道。
「唉,內傷怎及心傷。」陸巖仰天長歎,驀然轉身。
「且慢!」任逍遙雙目神光電射,油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