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沒轍了吧?」老者心情大佳,朗聲道。
二人聽罷,並不回答,依舊凝神苦思。
汗水漸漸從任逍遙額上滴下,將包裹左肋的繃帶盡數潤濕,點點殷紅散落開來,瞧得水芙蓉芳心大慟,扯著老者衣袖,嗔怪道:「師父,好了啦,你看任少俠……任少俠他……」說著明眸淚光閃閃,不住抽噎。
「行,到此為止。」老者呵呵笑道,「你倆也別想啦,芙蓉都急哭了呢。」
二人神情這才略見緩和,水芙蓉急忙扶住任逍遙,柔聲道:「你沒事吧,快回屋躺躺。」
「老……老前輩,我已經想出辦法了。」任逍遙虎目精芒閃閃,含笑道。
「晚輩也是。」肖星辰昂首道。
「說說看罷。」老者俯前微笑,似是不以為然。
任逍遙鎮定自若的說道:「前輩出招時,我踏『坤』位,左掌護住前胸,右手扣您脈門,待您招式一緩,立即移往『兌』位,避開勁風,同時攏指成掌,朝前猛擊,您若閃避,雙肘撞擊之勢立衰,那時晚輩只需橫向掠開,何愁受制於『水天一色』。」
「要是師父不閃不避呢?」水芙蓉詫異道。
「那前輩肋下必空門大露,焉能抵擋肖兄的猛攻。」任逍遙洒然聳肩道。
肖星辰接道:「前輩掌風到時,我立即以左手劍削您腕脈,右手劍中宮進擊,直刺胸前,待您避開劍勢,盤腿踢掃,立即騰空而起,雙劍分襲兩肩。如此一來,非但您踢不著我外踝,而且掌風亦被劍招所阻,威力僅餘三成。」
「屆時,肖少俠只需橫劍一格,師父他便無功而返了。」水芙蓉頓悟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者先是微愣,旋即仰天大笑,滿臉自得之色,傲然道,「肖玉孫,孟飛,當初你倆一個不服我,一個我不服,可曾料到,老夫隱居煙霞島十八載,自創水天一色,竟能迫得『唯我逍遙』、『天地合一』兩式齊出,方才化解麼。」
「前輩是?」任逍遙,肖星辰齊聲問道。
「易天寒!」老者一字一句,沉聲道。
兩人聽罷,心下恍然。
昔日華山之顛,中原武林八大高手相聚論武,「逆天獨行」易天寒以驚世駭俗的神功力敗林非凡、孟飛、付龍淵,名列第五。如今獨孤宇封劍歸隱,肖玉孫、熊磊先後辭世,曉塵潛心修佛,易天寒若復返中原,足以成為武林正道之魁首,難怪任逍遙、肖星辰合力都敵不過他,難怪僅只口頭拆招便能猜出二人師承。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啊。」易天寒仰天長歎,不甚唏噓道。
「易前輩……」肖星辰正待說話,卻給易天寒揮斷。
「任少俠,未知你是幾時拜在孟老弟門下的?」易天寒目光灼灼的凝視著任逍遙,喟然道。
「晚輩父母早喪,多蒙恩師收留,至今已有十七個年頭。」任逍遙雙目射出斬之不斷的傷感神色,回答道。
「這麼說你對雙親早無印象了?」易天寒追問道。見到任逍遙的第一眼,他便覺得這英俊小伙與任憔悴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待得聽聞任憔悴葬身谷底,而結拜兄弟孟飛又收養了任逍遙十七年後,他幾乎可以斷定,任逍遙乃任憔悴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問題是種種跡象表明,任逍遙似乎並不知曉自己的身世,所以他才連續發問,想要弄個清楚。
「豈只如此,晚輩甚至連父母姓甚名誰都……」說到這,任逍遙垂首不語,看得出若非強自忍耐,他已淚濕衣袖。
易天寒心中一凜,暗道:孟飛果然瞞著徒兒有關任憔悴、梅若雪夫婦的一切。當下也不點破,安慰道:「既然這樣,你更應當著力進取,發奮圖強,千萬別給九泉之下的父母丟臉。」
「謹尊前輩教誨。」任逍遙雙目通紅,哽咽道。
易天寒微微點頭,轉而面向肖星辰,讚賞道:「肖玉孫有你這樣的兒子,今生無遺矣。對了,紫電、青霜劍你該帶在身邊吧。」
「師父,那不是只有泰山派掌門才能使用的神兵麼?」水芙蓉詫異道。
「柳玉虛和泰山四老均念舊之人,焉能不將紫青雙劍轉授予他。」易天寒雙目精芒閃閃,正色道。
「前輩明鑒,紫電、青霜正在鄰屋。」肖星辰肅容答道。
「除去之前那計天地合一,天人合一、天劍合一你都練成了麼?」易天寒正容問道。
「若不通曉天絕三式,師父他焉肯讓我下山。」想起當日柳玉虛的殷殷囑托,肖星辰登時熱血沸騰,油然道。
「天縱奇才啊,肖玉孫當年可是到了二十七歲方才有此進境。」易天寒愕然瞧他,現出個不可思議的表情,失聲道,「老夫斷言,不出十年,中原武林必定是你二人的天下。」
「行了啦,師父,別再誇將他們了。」水芙蓉猛一跺足,嬌嗔道,「您可別忘記自己還有個乖巧伶俐的徒兒喲。」
任逍遙發自內心的附和道:「是啊,芙蓉的掌法盡得易老前輩真傳,猶在我和肖兄之上。」
「師父,聽到沒有呀。」水芙蓉秀眸異采漣漣,歡呼雀躍道。
「你啊——」易天寒會心一笑,柔聲道,「逆天神掌講究氣勁雙修,原本並不適合女子修習,虧得芙蓉天資聰穎,朝夕苦練,如今也算小成,但實戰經驗畢竟欠缺,只怕上不了檯面。」
「哼,我才不信呢。」水芙蓉白師父眼,嘟噥起小嘴道,「任少俠……不,逍遙哥哥,等你左肋的傷勢痊癒,咱倆一塊切磋切磋,看看倒底誰更厲害。」
「呵呵,芙蓉的本領我在海底已經見識過了,實在令人自歎弗如。」任逍遙不失時機的嘉許道。
「真的麼?」水芙蓉美目明亮起來,喜孜孜道。任逍遙在她芳心中的地位,剎那間上升不少。
「假的——」任逍遙故意拉長聲音,嘻嘻笑道。水芙蓉的清麗美艷、嬌憨率真再度喚起了他風流倜儻,處處留情的脾性。
「好啊,你耍我。」水芙蓉膩聲嬌嗲,一對粉拳登時向他胸口擂去。
任逍遙故意不閃不避,眼看雙拳即將及體,卻又足尖微點,閃身略開,叫嚷道:「來呀,來呀,你就是打不著我。」
「小壞蛋,別跑——」水芙蓉低罵一聲,嗔怪地追了出去。
望著二人相互追逐的背影,肖星辰內心一片茫然,他哪裡知道,少男少女間刻骨銘心的癡戀往往是在這樣漫無目的的追打中悄悄萌發的。
相反,易天寒則喜上眉梢,任何一個過來人,都不難從任逍遙的言語中看出他是有意撩撥水芙蓉的,原因嘛自也不必說了。而從水芙蓉的反應看,顯然也對任逍遙頗有好感。自己這徒兒雖然嬌悄可人,但卻十分刁蠻任性,如今有了心儀的對象,總也該好好收斂了吧。況且任逍遙英俊瀟灑,年少有為,芙蓉若能情歸於他,的確是個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