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情錄 第二卷 雨遇雙公廟 第一章 白衣劍客(1)
    明月西斜窗戶,木魚梵鍾相度,愁緒無人訴,寄語嫦娥玉兔。何故?何故?紅塵已是絕路。

    ——調寄《如夢令》

    第一章雨遇雙公廟

    「喇叭,嗩吶,曲兒小,腔兒大。官船來往亂如麻,全仗你抬聲價。軍聽了軍愁,民聽了民怕,那裡去辯什麼真共假?眼見的吹翻了這家,吹傷了那家,只吹的水盡鵝飛罷……!」

    大雨,古廟,二胡,歌聲。

    一個瞎眼老漢正在雙公廟內拉著二胡淒然地唱著這首詞,他那聲音淒涼酸楚,蒼老辛酸,和著雨聲飄蕩在雙公廟裡,直聽得眾人催人淚下,這老漢滿頭凌亂的白髮,頷下是長長的雪白的鬍鬚,臉上的皺紋如刀刻般交錯縱橫,臉色黝黑,也看不出他有多大年紀,穿一身破舊的藍布長衫。卻說正德十五年七月裡的一天,時值江淮地區洪水暴發的季節,天空黑沉沉的堆滿了烏雲,大雨傾盆而下,夾著一陣陣的電閃雷轟,那雷聲和閃電勢道嚇人,黃豆大的雨點打在地上,在雎陽城內的雙公廟裡,擠滿了過路避雨的人。

    那賣唱的老漢唱的這首詞叫《朝天子amp;#822;詠喇叭》,是當時著名的詩人王磐所書,他以迎送官吏的喇叭為題,道出了當時官吏擅權,作威作福,殘害老百姓的罪惡,當時流傳大江南北。話說明朝弘治十八年(公元505年),明孝宗朱佑樘駕崩了,他的長子明武宗朱厚照即位,第二年改稱正德元年,這明武宗好玩惡作劇,他在皇宮裡修建「豹房」,帶領著一群宦官、戲子、喇嘛以及身懷絕技的術士住進「豹房」裡,成天在那裡演習武藝,訓練猛獸,排練歌舞,海吃海喝,還把宦官和挑選來的精兵編成一支部隊操練,他自任將軍,並且隊伍多次四處巡查,搞得各地雞犬不寧。同時他還寵幸宦官劉謹,這劉謹本是他做太子時的親信,為他架鷹牽狗,摔跤角力。

    這劉謹為人陰險狡猾,他為了竊取大權,常常瞄準朱厚照玩得正在興頭上之時上前奏事,而朱厚照只顧自己的痛快,總是授權讓劉謹去辦,漸漸地劉謹便把朝廷的大權獨攬了。這劉謹在朝中儼然土皇帝,朝中大臣個個對他畏懼如虎,而一些趨然附勢的小人蜂擁在劉謹的勢力之下為虎作倀。劉謹為了搜刮民財,派出大批宦官到四處以各種名義斂財,一時間大小官吏、宦官四處橫行霸道,巧取豪奪,魚肉百姓,弄得民不聊生。

    這雙公廟位於雎陽城內,供的是唐代的將領張巡和許遠。張巡乃河南南陽人,唐開元末進士,曾官拜御使中丞,安使之亂後轉戰於雍丘、寧陵,他足智多謀,曾經多次大破叛軍,他在守雍丘城時,安祿山部將令狐潮帶兵圍攻雍丘城,當時敵眾我寡,城裡的箭用完了,他令士兵紮了000個草人,給草人穿上黑衣服在夜裡吊下城去,叛軍以為城裡的士兵想趁黑夜突圍,便萬箭齊發,等叛軍發現上當之時,官軍已經獲得了幾十萬枝箭。而又過了幾天晚上,張巡卻把五百名士兵吊下城去,叛軍以為又是草人,便不肯再上當射箭了,還朝他們嬉哈大笑,結果叛軍被這些士兵殺了一個措手不及,城裡的守軍也趁機殺了出來,把叛軍殺得個大敗,後人還把這精彩的一仗寫入了「三十六計」裡,取名為「無中生有」。

    而許遠乃浙江海寧人,唐肅宗至德二載正月,安慶緒部襲擊雎陽城,雎陽城乃江淮的要衝,而江淮乃富庶之地,守住雎陽城便能守住整個江淮地區,當時雎陽城的太守是許遠,許遠告急於張巡,張巡領兵從寧陵來救雎陽城,當時叛軍十倍於官兵,許遠把兵權交給張巡,讓他全權指揮戰鬥。叛軍圍城十個多月,雎陽城裡彈盡糧絕,後來叛軍從許遠鎮守的西城攻入城裡,雎陽城失守了,許遠和張巡戰死殉國。後來,唐肅宗下詔追封張巡為揚州大都督,追封許遠為荊州大都督,並在雎陽城立廟祭祀,後人敬兩人忠義,歲歲供奉香火。

    此時廟裡已經擠滿了人,大約有五六十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中間燒著一堆火,人們圍著火堆在烤被雨淋濕的衣服,那賣唱的瞎眼老漢唱完了那首《朝天子amp;#822;詠喇叭》,又接著唱道:「天上星多月不明,地上坑多路不平,河中魚多攪濁水,世上官多不太平……。」那老漢唱完,便站起來朝眾人鞠躬,眾人便紛紛朝他的碗裡放幾枚銅板,那瞎眼老漢連聲道謝,摸索著把錢放入懷裡,便倚靠在牆角歇息,外面的雨仍然嘩嘩地下不停,偶爾挾著一聲雷聲轟鳴,使人心驚膽戰。火堆旁的一個身穿綢袍、面膛寬闊的紅臉彪形大漢罵道:「這賊老天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才停,都下了兩天了,這賊老天也真該殺!」

    他的聲音剛落,他對面的一個鬚髮雪白、抽著一根光溜溜旱煙袋的老漢抬起頭朝他看了看,笑道:「我們南方的雨季就是這樣的,每年這個時候都漲洪水,客官難道不知道麼?」那大漢搖搖頭道:「俺不知道,早知道是這樣的鬼天氣,我們也不會從京城逃難到這裡來了,原以為你們這裡是魚米之鄉,哪知道到處是一片汪洋大海,叫俺一家老小喝洪水啊!」那老漢聽了「吧嗒吧嗒」地抽了幾口煙笑道:「那大爺你可是自找的苦啊!北京城是天子腳下,乃繁華似錦之地,聽說片地是金,到處是銀,我老漢活了六十多歲了,也沒機會去過一次京城,我老漢還想去京城看一看呢!」

    那老漢的聲音剛落,那紅臉的彪形大漢便大聲道:「好個鳥!自從那姓劉的閹狗掌權之後,咱們北京城裡的地皮也被他搜刮了幾尺,咱們這些老百姓實在活不下去了,才逃難到你們南方來的,俺秦家從齊魯搬到北京居住,祖上三代在北京城裡經商,已經有一百多年了,好好的一個大綢緞莊,硬是給那些閹狗東一天西一天的搶完了,否則俺秦富貴也不會帶著妻兒老小逃到這裡來啦!沒想到這裡每天都下雨,好在有這張公廟和許公廟避一避雨,要不然俺全家就要流浪街頭做叫花子了。」那老漢聽了歎了一口氣道:「原來你們北京城裡的老百姓與我們這裡的也一樣啊!」那大漢抬頭大聲道:「可不是麼?劉謹那狗閹官……,」那大漢的話還沒說完,他旁邊的一個身穿墨綠裙子的婦女一把扯著他的衣角罵道:「當家的,你又來了,你難道忘記了上次的教訓了嗎?」

    那大漢一把摔開她的手大聲道:「怕什麼!大不了再讓他們抓入大牢裡,反正現在連房子也沒有了,看他們還想要什麼?」那婦女聽了頓時眼淚紛紛而落,只見她用衣裙角擦了擦眼角,哭道:「當家的,你不為自己想一想,也要為咱們的孩子想一想啊!爹娘他們都給害死了,可是孩子他們年紀還小,只要咱們到了南方,就能生活下去了,你總是這副脾氣,所以弄得我們秦家家破人亡,要不是那位大俠……你現在還有命麼?」

    那大漢聽了這才歎了一口氣,他看了看那旁邊的婦女,又歎了一口氣,道:「娘子,你說得對!要不是那位無名大俠,我現在怕早死在監獄裡啦!」說完他便低下了頭不敢說話了,眾人這才發現那婦女旁邊坐著三個孩子,大的只有約十二三歲,小的兩個只有七八歲左右,其中一個是女孩,都穿著藍色的綢緞衣裳。那抽著大煙的老漢也連忙道:「是啊!是啊!禍從口出,客官還是不要多說話的好,小心人多耳雜,如果哪個卑鄙的小人聽到了你現在說的話,到官府中去告你,那可就麻煩了。」眾人聽了那老漢的話,一個個也不敢吭聲了。

    那老漢抽了一會兒旱煙,突然朝那叫秦富貴的大漢問道:「客官,聽說最近你們京城裡出現了一個神秘的大俠,因為他的劍術高超,手裡的一把長劍神出鬼沒,經常身穿一身白衫,因此人們都叫他白衣劍俠,而且聽說這位白衣劍俠專門與官府作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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