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過了雲居寺,楊聰遠遠辨認出自己父母那座墳墓,他遠遠看去,看見那座墳墓修茸得乾乾淨淨,便吃了一驚,楊聰來到墳前仔細一看,只見那墓碑上仍然寫著「楊威夫婦之墓」,仍然是那塊用精美的漢白玉製成的墓碑,但墳前留下許多香頭和蠟燭棒,還有許多未燒過的紙錢,顯然前不久清明節剛有人前來祭祀過。楊聰心想:自己在北京城裡無親無戚,那彌勒教也與自己反目成仇了,還有誰來祭祀我的父母呢?他想了好一會兒,也猜不出會是誰,便與翠兒擺上祭祀品,然後慢慢坐在墳前燒了香和紙錢。他此時心裡矛盾之極,這彌勒教害了他的父親和其他鏢師,還殺了江湖中各門派一百多條人命,是死有餘辜的,此次丐幫與十大門派攻打彌勒教,勝負未卜,各人生死難料,但這一仗打下來,肯定是血流如河,屍骨如山,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
如果能剿滅了這個危害江湖的邪惡組織,固然是好事,但夏敏說不定也會被眾人殺死,楊聰想到這裡,心裡暗暗感到難受,心裡暗暗希望夏敏不在彌勒教的總壇之中。翠兒見楊聰一邊燒著紙錢一邊沉思不語,也不吭聲,只道是他沉湎於喪失父母的悲傷之中。兩人在墳前坐了許久,才打算離開,楊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道:「爹!娘!請你們二老的在天之靈保佑孩兒剷除那彌勒教,為你們報仇。」楊聰邊磕頭邊暗暗感傷,心想:自己這一離別,也不知道能否還能活著回來,如果這一仗打了敗仗,說不定自己與許多一樣,從此客死他鄉,再也無法回來了。想到這裡,楊聰自己也禁不住淚水紛紛,他看了看身邊的翠兒,便暗暗有了主意。
楊聰與翠兒拜別了父母的墳墓,便向雲居寺走去,兩人到寺裡燒了一炷香,許了一個願,才返回鏢局。兩人回到城裡,已經是掌燈時分了,楊聰帶翠兒在城裡最有名的「醉八仙」酒樓慢慢吃了一隻烤鴨,才與翠兒慢慢邊逛邊往鏢局走去。那朱三一直東張西望地站在大門口等候兩人,他見兩人回來了,連忙引兩人入了院子裡,楊聰與翠兒剛走進大院裡,頓時吃驚不小,只見整個院子裡戒備森嚴,站著許多配著刀劍的陌生大漢,卻見那些大漢鴉雀無聲,立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楊聰和翠兒見此情景,暗暗知道不妙,楊聰正待要問朱三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見朱驥快步從廳裡走了出來,低聲對楊聰道:「楊兄弟,快進去見聖駕,皇上已經來許久了!」楊聰聽了頓時嚇了一身冷汗,心想:這朱佑樘來得好快!
楊聰連忙隨朱驥快步入廳裡,只見朱佑樘身穿一身便服,正端坐在廳前的椅子上正慢慢喝茶,他身邊立著兩個老者,一個穿一件腰身寬大的華麗青袍,中等身材,體寬肥大,滿臉紅光,像一個養尊處優的土財主,太陽穴高高凸起,卻是上次在南京城裡見過的那個叫元彪的大內侍衛。另一個老者頷下含須,臉色猩紅,太陽穴高高的突起,一雙手乾枯如柴,青筋暴起,形如鷹爪,卻正是那號稱「鬼爪手」的南宮宇。楊聰連忙上前磕頭道:「草民叩見皇上!皇上駕到,草民有失遠迎,罪該萬死!」那朱佑樘抬頭看了看楊聰兩人,笑道:「你不必多禮!楊公子!起來說話,朕來得冒昧,你不怪朕吧?」楊聰連忙道:「皇上幸臨寒舍!草民感到萬分榮幸!」那朱佑樘朝楊聰和翠兒笑道:「你們都坐下說話,不必多禮!」楊聰和翠兒聽了,便坐在一旁。
朱驥卻立在一旁,朱佑樘朝楊聰笑道:「朕已經把你的房子還給了你,這裡的佈置你還滿意麼?」楊聰恭敬地道:「多謝皇上的聖恩,草民感激不盡!」朱佑樘點頭笑道:「滿意就好!朕也不知道賞什麼給你才好,你說說……你想要朕什麼賞賜?」楊聰聽了連忙起身道:「皇上對草民的聖恩已經如陽光雨露般深厚,草民不敢再起貪念。」朱佑樘點頭笑道:「朕知道你不會向朕要賞賜的,朕就喜歡你這種性格。」說完他朝外面高聲叫道:「把東西抬進來!」他的聲音剛落,只見四個大漢抬著兩個大箱子進來,擺在廳上,楊聰和翠兒均吃了一驚。朱佑樘笑道:「這箱子裡的東西都是一些日常用的物品,一箱是朕賞賜給你的一些碎銀,做為你生活的花銷,另一箱是朕賞賜給你和這位姑娘的一些生活用品,你們看看還缺些什麼,儘管對朱大人說,朕會派人送過來的。」楊聰和翠兒聽了,連忙跪下朝朱佑樘謝了恩。朱佑樘點點頭,然後示意兩人坐下,他轉頭朝朱驥等人道:「你們先退下去吧!朕還有些事情想單獨與楊公子談談。」翠兒與朱驥等人聽了,便起身離開了大廳,朱驥隨手關上了廳門。
楊聰見眾人都出去了,便站起來道:「不知道皇上有何吩咐?草民定當誓死效力!」朱佑樘點頭,他喝了一口茶道:「聽說江湖中各門派準備進攻彌勒教總壇,可有此事?」楊聰聽了頓時吃驚不小,此事極其秘密,丐幫除了三大長老和楊聰之外,其他人均不知情,各派也是極少人知道此事,怕的就是這消息洩露出去,那彌勒教有所準備,因此都在暗中不露聲色地準備各種兵器和糧食等,卻不知道這朱佑樘為何這麼快也知道了此事。楊聰聽了他的問話,知道各派中定是有人把此事告訴了這朱佑樘,這錦衣衛遍佈天下,說不定各派之中就有這朱佑樘伏下的耳目,便如實地道:「是!」朱佑樘點頭道:「好!這彌勒教實在是可惡之極,他們多次慘殺官兵,搶奪軍餉,上次竟然還敢行刺朕,實在是罪大惡極!不知道你們何時準備動身啊?」楊聰聽了,心想:這出發的時間和聚集的地點除了各派掌門之外,其他人誰也不知道,當時在場的人都發過誓,量他也不知道。
楊聰低著頭道:「回皇上,我們暫時還沒定,因為各派的人都準備不足。」朱佑樘點點頭道:「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有備而無患啊!才能有勝算的把握,你要不要朕暗中派人增援啊?」楊聰知道江湖中各派都不願意與朝廷打交道,因為許多門派都與朝廷有過過節,便道:「多謝皇上的美意,眼下還暫不用動用朝廷的力量。」朱佑樘點點頭道:「這次你如果帶人剿滅了這彌勒教,朕會重重地賞賜你。」楊聰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好像覺得自己被這朱佑樘利用一般,卻又不敢當面拒絕他。那朱佑樘見楊聰沉思不語,便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包裹遞給他道:「這個朕先給你,你打開看看吧!」楊聰聽了,連忙解開那個小包裹,他見是半邊黃金打製的虎頭,楊聰不知道他這是何意,卻聽見朱佑樘淡淡地道:「這是朝廷調動兵馬的虎符,如果你覺得你們的力量還不夠,可以暗中調集朝廷西南一帶的兵馬。」
楊聰聽了暗暗吃驚,他見這朱佑樘對自己如此信任,竟然放心地把如此重要的令符交到自己的手裡,頓時全身感到一陣熱血沸騰,他恭敬地道:「草民一定誓死效忠皇上!」朱佑樘聽了點點頭道:「朕相信你,朕也把你當做朕生平的第一個知己,你懂朕的心思麼?」楊聰聽了,頓時感到熱淚盈眶,連忙跪下道:「草民萬死也無法報答皇上的知遇之恩!」那朱佑樘伸手把楊聰拉起,握著他的手笑道:「你不入朝為官也好,將來朕心煩的時候,還可以來你這裡聊聊天,喝喝酒!只是朕還是覺得你常年混跡於江湖之中,終非良策,人生苦短,如白駒過逝,大丈夫應該橫刀立馬,建功立業,為國家效力,為百姓造福,才能功彪青史,流芳百世,你見過歷史上有哪一位草莽之人能功彪青史、流芳百世的?你將來考慮清楚了,便給朕傳一個話,朕等著你!」楊聰恭敬地道:「多謝皇上厚愛!」朱佑樘放開楊聰的手道:「朕今晚與你所說的話,希望你不要對任何人說起!天色也不早啦!朕也該回去啦!你也好好休息吧!」楊聰聽了,連忙恭敬地送他出了大廳,他見朱驥等人立在外面,眾人見朱佑樘出了廳,都恭敬地垂首侍立,朱佑樘淡淡地道:「回去吧!」朱驥聽了轉身招招手,便見一頂轎子快速抬到階前。朱佑樘頭也不回竟自上了轎子,楊聰恭敬地道:「草民恭送皇上回宮!」朱佑樘卻不吭聲,朱驥低聲道:「起駕!」一行人飛快地出了門,前呼後擁地向右邊的胡同拐去,轉眼便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