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提起這美酒,眾人一個個均精神百倍,特別是那阮熊,更大聲叫嚷道:「公公那你可得請我們嘗嘗!」汪直笑道:「那當然,這葡萄酒在西域就跟北京城酒店裡的女兒紅一般普通,你醉它三天三夜泡在酒缸裡睡覺也行啊!」眾人聽了,都哈哈大笑了起來,阮熊也不好意思了,他抓抓腦袋說:「笑啥?難道你們就不想喝酒嗎?這麼好的美酒,我一聽到就直流口水,巴不得馬上灌它三大壇。」
楊威笑著說:「公公,你千萬別見怪,他就是這個性子,一條腸子通到屁股,直來直去的,想到啥就說啥,但他是個豪爽的漢子,為你出生入死都行啊!」汪直笑道:「江湖豪傑多是如此,老奴以前早與他們打交道多了,像這位阮英雄老奴倒喜歡他的豪爽。」眾人行了兩天,有時在沙漠中露宿,終於到了玉門關。眾人歇了幾日,把馬匹換為駱駝,拉大車的馬匹也換為騾子,又補充了清水和食物,便出了玉門關繼續向西行。
一行人出了玉門關行了一日,又累又渴,又見紅日漸漸西墜,正準備紮營休息後明日再走,阮熊見一輪火紅的夕陽又大又圓,在茫茫的黃沙中顯得特別蒼涼壯觀,不禁歎道:「想不到這茫茫的大漠風光也如此美麗!」他正全神貫注地欣賞這大漠的獨特風光,突然見前面的黃沙滾滾,似一團黃雲飄過來,他正感到疑惑不解。
汪直見了那團黃雲,卻頓時臉色一變,叫道:「不好!咱們遇到沙漠中的匪幫了!」楊威聽了嚇了一大跳,這玉門關外誰也沒來過,連劫匪成什麼樣子也沒見過,他連忙道:「那咱們快退!」汪直搖搖頭道:「來不及了,從這馬蹄聲來判斷,對方是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了,而且人數眾多。」眾人回頭四處看了看,見後面沒有什麼動靜,正感到納悶。
不久,果然四周也是黃沙滾滾,只見號角聲聲,旌旗獵獵,無數的馬匹向眾人撲了過來。眾人一個個久經沙場,也不混亂,迅速把鏢車圍了起來,拔出刀劍圍成了一個圈子。楊威見那些人衝到眾人十幾丈之外,便紛紛停住站立不動了,前面一排的人手持籐盾鉤戟,第二排的彎弓搭箭,後面幾排或手持鋼槍大斧、或利劍鋼刀,一排接著一排,動作迅速,足有兩三千人之多,排列得整整齊齊,絲毫不亂,一個個肅然站立,鴉雀無聲。楊威見這些人的旗旛整齊,動作迅速敏捷,顯然是受過正規訓練的軍隊,不像普通的強盜。這些人的出現,大大超出眾人的意料,楊威原以為從北京城到玉門關一帶,必定有與劫匪的激烈拚搏,可是這一路上卻平安無事,他以為出了玉門關,便是西域的範圍了,一路上便會平安無事了,沒想到這些人竟埋伏在玉門關外守候。
楊威見這些人一個個穿著白衣白褲,均蒙著面,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那大旗上繡著一輪火紅的烈日,周圍繡著一圈火紅的火焰,便覺得這個標記好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只聽見那人群中忽然有人高聲叫道:「少教主駕到!」接著只見前面的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來,五六個人騎著馬走了出來,來到隊伍的前面,有僧有道,有的穿著一身潔白的白袍,胸前繡著一個耀眼的太陽,那領頭的卻是一個書生打扮、穿一身白袍、戴一具人皮面具的中年人,只見他手持一把折扇,衣袂飄飄,風度翩翩,異常瀟灑。那幾人騎馬走到人群前面「一」字排開,立在那戴著人皮面具的書生兩旁。
那中年書生左邊立著三個人,一個是年過六旬、穿著白袍的老者,只見那老者紫棠色的面龐,鬚髮皆白,紮著一個頭髻,兩邊的太陽穴高高突起,一看便知道是內功已達到登峰造極境界的高手。那老者旁邊是一個穿著僧衣、相貌兇惡的大和尚,那和尚腆著一個大肚子,滿腦肥腸,獅鼻海口,倒掛八字眉,臉上似笑非笑。那大和尚旁邊是一個身穿白袍的中年漢子,那漢子面皮白淨,目若朗星,粉面朱唇,頗為英俊,手持一把大旗。那書生的右邊也立著三個人,一個是像老道士裝扮的遊方道人,那遊方道人約年過六旬,相貌清瘦,慈眉善目,銀髮滿頭,面若紅棗,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背上負著一把劍,劍穗飄飄。那老道士旁邊還有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那漢子也是一身白袍,白皮膚、鷹鉤鼻、藍眼睛,腰間掛著一把長劍。那白衣漢子旁邊是一個老者,那老者古銅色的臉,年過六旬,鬚髮皆白,目光如電,太陽穴高高突起,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內力極其深厚之人,那老者身穿淡青色粗布衫,一臉的威嚴和傲氣。
這六人對那蒙著面具的中年書生甚是恭敬,楊威見那書生穿一身繡著火紅太陽標記的白袍,忽然驚叫道:「不好!我們遇到彌勒邪教的匪徒了。」他此言一出,眾鏢師臉上一個個大驚失色。這彌勒佛教橫行江湖已經上百年了,神秘詭異,但以前從不與江湖中的各門各派來往,也不與各派為難,誰也不知道他們的行蹤,他們只與官府為難,殺官兵、搶糧餉,每次都神秘莫測,來無影去無蹤的,因此朝廷恨他們入骨。楊威看見那太陽的標記,好久才突然想起十多年前他護鏢過劍門關的那件事情來。
當時,四川綿竹的少數民族暴亂,楊威帶人護送一批朝廷急需的軍餉入川,那次在劍門關外與自己交手的彌勒教第三護法諸葛俊,便是穿著同樣的服裝,那胸口也繡著火紅的烈日,特別的顯眼,因此他記憶特別深,回想起那件事來,楊威至今仍心有餘悸。那時,川中匪徒橫行,盜賊出沒,朝廷連連派兵征討,當時綿竹的少數民族也起來暴亂,官府連忙派兵鎮壓,急需軍餉,但川中道路狹窄崎嶇,艱難無比,自古就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的說法,朝廷好幾次派兵運軍資糧餉入川,都因為他們不懂江湖經驗,或中了劫匪的埋伏,或被人下了蒙汗藥,或被人在飲食中下了巴豆,腹瀉不止,上了匪徒的圈套,所有軍餉均被匪徒洗劫了去,還死了不少官兵,於是朝廷便把白銀換成黃金,請楊威等人與官兵一同押送。
一路上楊威識破了許多劫匪的陰謀,眾人平安到達了劍閣,如果過了劍閣,前面便是陽關大道了,但他們剛入山谷,便見兩旁的懸崖上滾下無數石頭,隨後擁出無數的人馬來,把眾人圍住,那些人也是一個個手持兵刃,身著白衣白褲,胸前繡著火紅的烈日,背後繡著一個金剛圈,圈內是一個「佛」字。因為眾人早有準備,便自動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留在後面,以防中了埋伏,因此人人不慌不忙,圍住鏢車而戰,雙方展開了一場短兵相接的惡戰。一時間打得異常激烈,不久,山谷外的官兵殺散了外面的強盜,衝入了谷中,反倒把這伙強盜包圍了起來,裡外夾擊,漸漸佔了上風。那幫匪徒便漸漸不敵,紛紛開始亂了起來。
楊威站在鏢車上殺了幾個衝到前面的匪徒,突然看見一個手持判官筆的老者在人群中連連飄動,身手敏捷,出手凶狠毒辣,好幾個鏢師均傷在他的判官筆下,幾個鏢師圍攻他也奈何不了他。楊威見此情景,便一縱一躍到那老者身後,揮刀劈向他的背後,那人聽到身後罡風凌厲,知道背後有人偷襲,卻頭也不回,手中的判官筆反手一撩,只聽見「噹」的一聲金鐵交鳴之聲,雙方都震得虎口發麻,各自「噫」的一聲驚叫,都各自退開了幾步,那人急忙轉身回視,楊威見此人鶴髮童顏,雙目精光閃閃,有如冷電逼人,令人不由得內心一震,瞧他的年紀已有六十開外了,那老者穿一身的白袍,胸前的紅日特別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