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坐在樓下的公園裡,還想到了很多。
半個小時後,我才回到家裡。
張覓已經準備離開了。後來雨晴把張覓和她的對話告訴了我。為了方便各位讀者理解,我現在先敘述一下當時的情形。
在我離家以後,張覓對雨晴說:「雨晴,我都知道了。」
「嗯?」雨晴有點迷惑地望了張覓一眼。
張覓歎了口氣:「你患病的事,我都知道了。唉,是上天在嫉妒你。」
雨晴淒然一笑,沒有說話。
當雨晴說到這裡的時候,我想,張覓為什麼會知道雨晴患病的事?
不過認真一想,也不奇怪。張覓總有他的方法,查到雨晴身邊的事。就像雨晴叔叔(其實是雨晴的親爸爸)去世的事,他也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調查到了,還以此編造謊言,欺騙於我,想要動搖我愛雨晴的決心。
還有,他剛才在樓梯裡見到雨晴的時候,一點也不驚訝,可見在我跟他說雨晴已死之後,他也通過他的方法,早已調查到雨晴其實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
所以,他知道雨晴患病的事,一點也不奇怪。
再說那時候,張覓接著說:「雨晴,我馬上就要出國了,或許永遠再也不會回來中國了,永遠再也不能見到你了。」
雨晴輕輕「嗯」了一聲,還是沒有說話。
「有些話,本來我不想說,」張覓輕聲說,「但我明天就要走了,如果現在不說,我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說,如果這些話一直憋在我心裡,我會不甘心,我一輩子都會覺得有遺憾。」
雨晴淡淡地說:「那你說吧。」
「其實,」張覓吸了口氣,想了想,才認真地說:「即使是到了現在,我仍然很喜歡你。」
雨晴打斷道:「張覓,我……」
雨晴只說了三個字,張覓也打斷了她的話:「不,雨晴,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好嗎?是的,我喜歡你,甚至可以說是深深地愛著你。那次在珠海,我一見到你,心中就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那叫一見鍾情嗎?可能是吧。
「這事我也跟樂揚說過。你們可能會覺得我只是喜歡你的美貌,可能會覺得我很膚淺,但是,我都不會在意。因為我知道我是真的愛上了你,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之就是愛上了,誰也無法改變。」張覓真的絲毫不顧忌地把心中的想法都說了出來。
雨晴沒有答話,低著頭,認真聆聽。
張覓接著說:「那時候,為了把你搶過來,我做了許多卑鄙的事。我編造謊言欺騙樂揚,讓他對你懷疑,讓你們產生矛盾,而我就乘虛而入。沒想到,樂揚自始至終,都深深地信任著你。我所做的一切,絲毫不能動搖他對你的信任,不能動搖你們的感情。」
當我聽到雨晴說到這裡的時候,我把張覓所編造的「他在珠海的酒吧見到雨晴」的故事告訴了雨晴。雨晴聽後沒說什麼,只是笑了笑,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
再說當時,張覓頓了頓,又說道:「慢慢地,我想明白了,你和樂揚深深地愛著對方,無論我做什麼事,都無法讓你們分開,我還想通了,既然我那麼喜歡你,深愛著你,為什麼還要做一些傷害你和你喜歡的人的事呢?是的,或許只要你能夠生活得幸福快樂,我就該心滿意足了。
「我真的不敢再奢望能得到你了,只想偶爾在遠遠的地方望上你一眼,默默地為你祝福。而現在,對於即將要離開的我來說,只要讓你知道我的心意、我的想法,就已經足夠了。」
雨晴點了點頭:「謝謝你。」
張覓苦苦一笑:「雨晴啊,我說真的,這個世界這麼大,但我還能遇到你,認識你,我已經覺得自己在六十多億的人類中,是十分幸運的一個了。我是永遠不會忘記你的,一輩子也不會。」
雨晴低頭不語。
張覓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雨晴,最後我想你答應我一個請求。」
「嗯?」雨晴稍微抬起頭,「你說。」
張覓猶豫了一下,咬了咬下唇,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道:「我想輕輕地抱一下你,不為別的,只是想讓這份感覺,永遠留在我的心裡。」
雨晴幾乎沒有思索,就微微地後退了一步,與此同時說道:「對不起,我不能這樣做。」
是的,儘管張覓的話極之真誠動人,儘管細想之下,他的要求其實也不過分(所謂「不過分」,是站在客觀的角度去分析,而站在我的角度,我當然是極不願意讓此事發生的),但雨晴卻不假思索地拒絕了。她清楚地知道,心中的底線,是連一點也不能超出的。相對之下,那天在公司門外,阿清把一切真相都告訴我後,哭著對我說「能不能吻我一下」的時候,柔腸百結的我,竟然還會答應她的請求。
唉——
張覓微微一愣,苦笑了一下,說道:「樂揚真的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如果你……唉,算了,這世界上哪裡有這麼多『如果』?雨晴……」
「嗯?」
張覓吸了口氣,笑了笑:「一定要幸福哦。對了,我有一封信要給你。不過你要答應我,要在一個星期後才能把這封信打開。」他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交給雨晴。
「好的。」雨晴接過信封,爽快地答應。
而這時候,我便回到家裡來了。
張覓見了我,笑了笑:「噢,樂揚,你回來得正是時候,我也差不多要走了。」
「嗯,」我點了點頭,「一路順風。有空多聯繫。」
張覓點了點頭:「好的。再見了。」
他說著,慢慢地走出門外。走進電梯前,他最後還望了雨晴一眼,向她揮了揮手,說道:「雨晴,保重啦。」電梯門關上的一剎那,我似乎聽到他輕輕地歎了口氣。
這一次,是張覓最後一次在我人生中的舞台上出現了。在此以後,終我一生,我再也沒有見過張覓,也再也沒有見過張氏夫婦的雙胞胎兒子柏希和柏言。
一個星期後,我和雨晴打開了張覓留下來的信封,裡面放著一張十五萬元的支票和一張小紙條,紙條上寫著:「既生覓,何生晴?終此一生,思念永存。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我們再也聯繫不上張覓了,不知道他是已經離開了中國,還是故意切斷了我們可以聯繫到他的一切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