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倒滑而出,許哲五指深插進了面前的地面,可依舊拖行出了數米才定下了身子,地面上留下了五條清晰的痕跡。
沒有半分停留,未站直的雙腳又是一次發勁,許哲看都未看週遭事物後仰一躍而起。
這是非常準確的判斷,許哲只見一道白光由面前滑過,垂直的落於了大地之上。接著,自己剛剛半蹲的大地爆裂出了無數猙獰裂紋。碎裂的細石胡亂如子彈般的四射,一些碗口般粗壯的樹木都被射成了對穿。
許哲雖雙手護住了面部,可一些碎石還是滑過了一身盔甲上許多只有衣物包裹的地方,纖細的傷口雖並不深,可數百道躺血的傷口,還是摧殘著許哲本已十分虛弱的軀體。
又是滑行落在了三米開外大地之上,那插於地面中的銀白三叉戰戟被身邊的楊戩輕鬆的抽出。
此刻屹立在那裡的女人,不論如何去看都不像是剛才被許哲壓著打的角色。
眉心之中的第三隻眼一直死死盯在許哲的身上,不管許哲如何的運動始終不會移開。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旋轉著三叉戰戟收於了身後,楊戩的表情透著鄙視,還有疑惑,「明明是人的軀體,速度,力量,靈動等級,身體條件的一切也不過是普通人類的級別?可卻能一次一次躲過我的攻擊?雖然修煉得道者是能自視自身之靈,用最有效的方式使用自身靈動。
可你也太扯了吧?你所擁有的每一樣東西都是發揮到遠高出本來實力的數倍?怎麼可能有修煉得道者能修煉到這種程度的?這本事就是對天之定律的一種『挑釁』。」
「哪來這麼多廢話?」激烈的喘息,滿臉的汗水。許哲嘴上在罵,心裡卻是多麼希望楊戩可以多說一下,好給自己休息的時間。不過靈感卻已告訴自己,村莊已經出事了。濃郁的妖氣證明著自己已無時間再多做拖延,來許哲到真有些慶幸遇見的是楊戩而非哪吒。
先不說哪吒比楊戩更強,就是那腦袋不懂轉彎的傢伙,不管對手如何相來都是全力迎擊。根本就不會讓自己還有什麼隱藏實力活到現在的機會。而楊戩雖表面看上去好戰鬥勇,其實心思極為細膩,在遇上未知的事物時,往往習慣的試探與檢查,如發現了對方沒有價值,或是單純的浪費自己的時間,這時力量便會全部發動。而這樣的時刻已經來到了……
「你既然趕死,我就趕埋……」獰笑的壓低了身子,楊戩已做好殺人的準備。
「暴露就暴露吧……過了今天再說!」煩躁叫喊著,許哲竟一反常態並未逃走,雙腳向兩側微張如馬步般放低了身子。雙手張開掌心垂向地面。衣服之下紋於許哲脊背上的暴土之符開始閃動起銀白光暈。
天地之間,地雷靈動高速運轉,方圓數十公里的天地之靈都開始了不安的跳動。這樣的跳動,牽動的不光有面前楊戩的恐懼,就是深在宮廷中的妲己,坐於軍營中的子涯全是心頭瞬間一震。
這是超凝聚的氣息,也是無人對天地之靈的掌控可達到的境界。
恐慌的楊戩奔跑而起,動作急快,也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就是有個聲音在說,「如果現在不阻止他一切就晚了……」
沒有了軒轅劍的支撐,想要發動超凝聚現象,哪怕從前許哲可在頃刻間完成,而現在卻等同要其性命一般痛苦。
奔騰的靈動強行貫穿進身體,與血脈混合,在體內奔湧流淌。近乎撕裂血管的體驗只讓許哲承受著生不如死的痛苦。
正在此時,怎麼看都像是天安排的「巧合」,眾多騎著黑馬的戰士由許哲身後的草叢中跳躍而出。不過全都瞟了眼許哲身上的大商士兵裝束,二話沒說,全是策馬仰鞭的衝向了楊戩。
戰鬥瞬間陷入混亂,近乎百人的馬隊與楊戩打成了一團,一些傢伙已經現出了妖怪的原型,猙獰的飛撲了上去。
雖然楊戩並不將這些小妖放在眼中,可一時間也難以脫手對付許哲。
有機會不用的是白癡,許哲微笑的對著戰群中忙的「不亦樂乎」的楊戩敬了個禮,轉身的便衝向了村莊的方向。
「嗎的!混蛋不要跑!!!!」揮舞的三叉戰戟又結束了一隻妖怪的性命,黑血濺了楊戩一身。可她並沒感受到殺死對手快感,反倒氣氛的叫喊罵了起來。全因為從人縫中看去,許哲這傢伙已經逃走了。
到頭來忙了半天,被對方好好的打了一頓,結果仇沒報上還讓別人給輕鬆的跑了?
楊戩何時受過這樣的羞辱,對於叫姜來的恨已深刻的記下,只希望別再見到這混蛋,否則非生吞活剝了他不可。
「許哲……許哲……」在森林中恍惚的奔跑著,霄用著全身的力量在奔跑。因為恐懼,也因為擔心。
雖她在努力尋找著許哲,但腦海中浮現的全是那一隻隻高大豬妖的模樣。亂世應該早就讓霄遺忘了恐懼了啊?反正死亡在這裡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當死亡來臨時需要做的明明只是閉上眼睛去等待心跳停止的時刻而已……
為什麼現在會如此的害怕?為什麼對失去這麼的恐懼?因為有了希望嗎?因為覺得已經出現了一個,可以避免這一切發生的人嗎?
這樣看起來,希望好像毒藥,摧毀著人們可能用數十年對死亡形成的麻木,讓人變的脆弱。
眼眶模糊了,霄被樹根絆倒了,冰冷的大地讓她好久都沒能站起。
直到一個腳步聲的出現,直到一個身影站在了面前。
「許哲!快回去!村子裡!大家!」驚慌使得霄語無倫次,哭喊的講述著沒頭沒尾的事情。
「放心吧,不會有任何人死去,我絕不允許他們為我死『第二次』……絕不允許……」許哲是那麼溫柔的安慰著,冰冷面罩下的面孔在扭曲,就像心中什麼久違的傷口被撕裂開了一般。
自然的背起了地面上的女孩,以許哲左腳為中心,虛木符瘋狂的凝聚著天地木之靈,幻化成許哲身體需要的推進之力,使之一躍數十米之高,如同飛起來了一般。
在其背上的霄緊了緊環抱的雙手,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就像透過許哲寬闊的後背傳到了自己心裡。霄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所有的惡夢已經過去了。
回到村莊,戰鬥遠沒有小傑保證的那樣輕鬆。依靠著水井石頭的壁沿,兩個奄奄一息的人影激烈的喘息著。
小傑與大熊都是滿身的傷痕,身上斑駁的血跡,黑的是妖怪的,紅的是自己的。不論怎麼看,紅的部分都更多……
「媽的,努力了這麼久,還是一樣要死的結局?真是無聊啊!」大兄乾咳出了一口鮮血,氣憤的發著牢騷。
「慶幸吧,多活這麼久要知道你糟蹋了多少的糧食?你夠本了……」小傑冷笑的諷刺著,垂於地面上的雙手中雖還緊握著雙刀,卻連抬下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說來真有些悲哀,面前一直在和自己打鬥的不過只是一隻豬妖而已,其他的22只都完全沒有動手的意思。
看著那如同一面牆壁般寬厚的豬妖從身上像拔牙籤一樣的抽出匕首時,人類與妖怪的差別就鮮明的擺在那裡,無法逾越。這是物種的悲哀,就像老虎吃兔子一樣,是無法改變的食物鏈。
「秦大人,可以這樣稱呼你嗎?」看著不遠處馬背上坐立的秦淮,小傑吃力的呼喊著,語氣格外的恭謹。
「沒關係,隨便叫吧……」秦淮很是大度,似乎不願意跟將死的人計較什麼。
「秦大人,作為搶劫軍營的共犯,我們認罪,殺我們我們無話可說。」小傑低垂著額頭已等同乞求,「放過其他的人好嗎?在這亂世如果還存在些許的憐憫,我希望大人您能賜予我們……」
「放心,我雖為武人,也並非無情面可言,至少小孩,我決不殺。」秦淮點了點頭,在剛才,秦淮已從村莊後側的木屋窗口看見了小孩的腦袋,算是送給兩位將死壯士的禮物吧?
交談之時,那只龐大的豬妖走到小傑與大熊的身前,猙獰的笑容露出了兩個森白的獠牙。雙手握成了拳頭,如炮彈般的高舉向天,光是看看,被那打中的腦袋一定會腦漿迸裂不可。
攏了攏鼻子,豬妖啼叫的開始了殺戮,小傑與大熊都是本能的閉上了雙眼。
不過奇怪的是,過去了好久,那豬妖的啼叫都沒有停止,拳頭也沒有落下。仔細去聽,那啼叫甚至變的如同哀嚎一般。
疑惑的睜眼去看,面前的豬妖在抽搐著,一隻燃著火焰的纖長木棍完全的貫穿過了它的胸膛,木棍上的火焰還在熊熊的燃燒著。頃刻尖龐大的豬妖化為了斑駁的光斑消散了,湛藍的靈魂光團胡亂的飛舞著。
小傑如果沒認錯,那應該是村口用來充當火把的木棍,那麼在村口?
小傑與大熊,甚至包括眾多的豬妖全是回頭看向了村口的方向……
放下了脊背上的女孩,抽出了村邊另一根燃火的長棍,許哲低垂著頭,收棍於身後,向著村莊內走去。
空氣中迴盪起一句沒有抑揚頓挫的發言,「在這裡能殺人的……只有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