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直徑不過一米的黑球,轉速不過一米每秒而已,可所產生的牽引之力卻是難以去計算的可怕存在……
小小的黑洞就像連通著另一個空間,已被吸納吞噬的數百萬噸海水沒有一滴的外流過,而更多的海水仍舊被其繼續的吞噬著,沒有至盡。
身在此等的引力下,和身在噩夢沒有區別。
跟剛才在外界看起來的感覺截然不同,在這黑洞籠罩的世界裡,光被完全的吞沒,彼此都已看不清他人的模樣。勉強還存在的些許光源,便是九尾創造出的凝世之結銀白的符咒。不過就連那無形的符咒在這裡也是完全的扭曲變形,如同一堆打結的銀白線頭。
「咿呀!」船下,死命支撐的子涯吃力的咆哮。死死抵擋著戰艦的脊背都凹陷了下去。要知道那可是足夠抵擋導彈轟擊的加固鋼板,此刻已開始扭曲。
吱吱嘎嘎的響動包裹著整艘戰艦,遠比剛才來的更加嘈雜。
如果可以,戰艦甲板上的各位都想學方向那般的躺下,可凝世之結的束縛即便在此刻也沒有半分的減弱,感覺就想被人栓上了繩子一步一步的拽向墳墓一樣。
生死面前,本以為會十分混亂的場面並沒有發生,不論是甲板上的神與魔,還是那在船艙默默等待著許哲歸來的人。
大家都好安靜……即便看著身邊厚實的甲板裂出了無數崎嶇的口子,依然沒有再看見誰的臉上浮現出恐懼的表情,畢竟此刻即便恐懼也失去了意義。
噩夢按照著自己的步調在進行,一點一點有節奏去進行殺戮的過程。
由戰艦上無數被撕裂的部分飛向了高空的黑球,一些導彈甚至在途中就爆炸了,可產生的劇烈火光也只持續了剎那,然後連爆炸形成的火雲也被一同的吞噬了,不流一點痕跡。
環境一下變的好安靜,只剩下了被撕扯到半空的鋼鐵,相互撞擊形成的巨響。
緊咬牙齒,全身鼓起的青筋甚至透過緊身的漆黑戰鬥服都清晰可見。子涯的額頭上形成的汗水都沒辦法凝聚,便迅速的混合在飛離的海水一同的升向了黑洞。
強大的壓力已讓子涯近乎內臟爆裂,身前支撐的軒轅之劍即便是橫擦於海中,也被硬生生拉扯的拖出了一條數米長的口子。
絕不能再退了,哪怕再退出一米,頭頂黑洞對戰艦的作用力角度將變為垂直狀態,到時候子涯就是想硬抗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退無可退,子涯第一次做出了完全不考慮計劃的舉動,猛然轉過身去,收起了固定的軒轅,雙手支撐著已凹陷下去的戰艦甲板。那最後殘餘足夠一次破曉使用的靈毫不保留的灌注全身,在這黑洞恐怖的吸引力下,子涯竟推著龐大的鋼鐵戰艦向著完全相反的方向前進。
每踏出一步,肌肉承受的都是撕裂般的痛苦,腳下堅實的水面也是爆裂凹陷出無數裂紋。
「一定要救他們出去!!!」子涯絕不容許許哲再被九尾奪走任何的東西,因為到那時候,不管自己再做什麼挽留,可能許哲都再也聽不進去了。
一步接著一步,在這連光都要屈服的世界裡,子涯硬推著航母這龐然大物向外走去。
一步,航母的艦橋被撕成了碎片……
兩步,艦首完全的斷裂,整塊的飛向了天空……
三步,艦尾的引擎脫落,巨大的螺旋槳扭曲的已認不出來了……
四步,子涯停下來了?
本減輕了如此多的重量,應該更容易前行的子涯竟突然無法再抬起哪怕一步。
只覺得身體遠比剛才來的更加沉重,並非黑洞的引力,也並非九尾的關係……這種沉重來自自己心裡,比心更深的地方,在靈魂的深處……
「許哲?!你在幹什麼?!」子涯在流逝,對這具身體的控制權,只因為原來的主人「甦醒」了,「現在還不能給你控制權,太危險了!」
「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突然,子涯那吃力的臉上恢復了平靜,是許哲在說話,「可既然這一切都是我的問題,沒理由交給別人去做。」
「沒可能的,你對靈的掌控還細膩不到足夠忽略凝世之結的地步,將身體交給你,什麼也解決不了!」又恢復了吃力的表情,子涯極力的勸說著。
「即便如此,我也要用自己的心跳死去……」吃力的表情在消失,緊繃的身體在放鬆,眾多鼓起的筋脈在消失,那子涯冒著生命危險盜來的九尾之靈在被許哲毫不在乎的排出體外。
「許哲,歡迎回來,還恨我嗎?」看著那戰艦前重新站得筆直的人影,九尾禮貌的打著招呼,如同親切的鄰居,完全不像剛屠殺了別人的同伴,正準備連別人一起殺死的惡魔。
「當然。」身後的戰艦又開始了移動,許哲猛然抬起單手,竟一把就當住了戰艦的滑行。巨型的戰艦在此刻許哲的面前,輕的彷彿只是一片被風刮動的羽毛。
那甦醒的不光只有許哲的人格,跟隨一同醒來的還有許哲體內破除了十一道枷鎖的軒轅之靈。
「忘記不了恨,就像子涯說的,你會被帶進絕路,永遠也不可能殺的了我的。」九尾代替已回到許哲靈魂深處的子涯問出了關鍵的問題。
「誰去管這麼複雜的問題,我先只想把你打的扁扁,然後帶我在乎的人離開。」輕視,甚至不將九尾放在眼中的話語,許哲不再去想,也不再思考。
為什麼戰鬥總要牽扯這麼多的問題?恨一個人就殺不死一個人?不恨那又為什麼要殺死對方?
難道就不能將問題變的更加簡單?
別人想殺自己,還有自己的朋友,所以必須反抗,救出自己還有自己的朋友……
如果兩者不能兼得,那麼先救朋友,殺掉傷害朋友的人……
就是這麼簡單的關係……
「你還有『二十秒』……」看著那輕視著自己的許哲,九尾沒有生氣,反倒迷戀著那清澈的眼,毫不掩飾對自己的恨,也不會去刻意壓抑自己的感情,生靈本該就是如此,「軒轅十一道枷鎖的靈強還不足夠抵抗我支撐起的凝世之結,你只是在延緩被束縛的時間……現在你只有『十秒』了……」
「十秒?夠了……」一次深呼吸,許哲抬頭看向了天空中正加速旋轉的黝黑球體,自然下垂於身側的右手間,軒轅是那麼自然的滑落而下,乖巧的被許哲緊握,「子涯,一起去看下吧……那個黑洞的盡頭是什麼……」
雙腳點地,單手拖行長劍的許哲騰空而起,放棄了抵擋的航母,用比剛才快上數倍的速度向著黑洞拉近。不過它是趕不上許哲的,也沒有任何被吸收的東西趕的上許哲的速度。
因為只有他,是在自願的向著那黑洞奔去,本身便在加速中。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看見的事情驚呆了,說不出話來。床艙中默默祈禱著的吳倩也是渾然一震,如同心中一些東西碎裂了……
許哲和眾多扭曲的鋼材,海水一樣被黑球吸收進了內部,被安靜而且整潔的「吃」了下去。
而在許哲消失之後,世界終於也恢復了它原有的平靜。
吞噬的黑球停止了下來,就像已吃撐的食客,再也吞不下任何其他的東西了。
陽光重新籠罩了這片如同受到了詛咒的大地,天空中到處飄舞著的都是定格的戰艦碎片與晶瑩的水珠。
海面上原本只擁有一個的巨大整齊的窟窿,現在則變成了重折的兩個。
晴天戰艦很幸運,掐頭去尾,只剩下差不多半節殘骸般的它傾斜的停在了巨大黑窟窿的邊緣,此刻,感覺只是哪怕一隻海鳥的重量,就足夠讓這破爛的鐵塊墜向無底的深淵。甲板上,眾多的人還來不及從過去的噩夢中清醒過來,所有人又是無比整齊的看向了天空中。
黑色的球體靜止不動了,安詳的如同一顆懸掛於天空中的星星,就像剛才由它引發出的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全是他人的幻覺。
好靜,沒有風,沒有任何的事情,連空氣都是凝固的狀態。
大家都在看的,只有一顆漆黑的球,誰也不知道裡面到底在發生著什麼,因為想知道,便要肯付出可能是生命的代價……
突然,只見完全沒有生命跡象的黑球鼓動了起來,原本光滑的表面泛起異樣的漣漪。
黑球下方,原本一臉輕鬆微笑的九尾也是皺起了沉重的眉頭,帶著隱隱的痛苦神情。
只因為,一把犀利的劍由內的穿透過了黑球的表面,劍是那麼的熟悉,不管是劍脊上的古老文字,還是劍刃上捆綁著的兩道……不對,應該說是只剩下了最終一道枷鎖。
些許碎裂的鐵鏈碎片完全不受凝世之結的影響,墜落向了下方海上漆黑的窟窿。
鮮紅的血從劍所刺出的傷口湧出,證明這黑球其實便是九尾身體一部分的事實。
跟隨劍一同穿透出的,還有那贊放出的銀白光暈,雖並不強烈,顯得甚至有些微弱,就像隨時都會消失一樣。可漸漸擴散開來的光,真的擁有讓人安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