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順著光滑的莫及劍鋒滾動著,一直到流向了劍尖,才如屋簷下的雨露,滴答滴答的落下。
大概是真的太鋒利的關係,許哲甚至還沒有覺察到刺痛的感覺。反倒是握拳抓住了路西法手的動作,帶給自己真實感。
沒有放手,許哲揮舞的軒轅直刺向了路西法的心窩。
墮落天使反應也不慢,竟徒手一把抓住了軒轅寬大的劍鋒,硬生生讓鋒利的劍鋒停在了身前數厘米的半空。
路西法在慶幸,要不是軒轅的劍鋒上還有捆綁的枷鎖擋住了自己的手背,可能劍已從自己的五指間滑過,貫穿了自己的心臟……
不過許哲的反應並沒有讓他慶幸上多久,雙手不能用了,只見他猛然的後仰身軀,重重的一擊頭錘撞上了路西法的額頭。可謂流氓一般的招式連路西法也預料不到。腦門如同炸裂般的疼痛,不自覺的後退出了五步才止住了身子。
暫時的分開,便是為雙方爭取到的休息時間,路西法在喘息著,血從額頭,從剛才捕捉軒轅的手掌中流淌了下來,鮮紅的血證明著他還是神的本質。
至於許哲,喘息的比路西法更加厲害,手上的傷,額頭上流下的血,就和自己的對手一樣。
可他在笑著,平靜的表情不像剛剛才從生死搏殺中倖存下來,更像是在欣賞著美麗夕陽的老頭。
「瘋子一樣的打法……我沒意見!」當身體上的傷痕癒合,呼吸稍微的順暢後,路西法又重新擺出了進攻的姿態。沒有怪許哲的「卑鄙」,只是還想體會下那心驚肉跳的搏殺。稍微一點的疏失,戰鬥也就會馬上畫上休止符。
可也正是如此,才會讓人格外的集中與興奮……
「夠了……」突然,就在路西法展開的黑翼,準備提供給身體瞬間音速兩倍的推進力時,一個輕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可以說是硬生生讓路西法剎住了車,因為說話的人是九尾……
「時間差不多了,路西法……剩下的讓我來處理好嗎?」高根鞋與金屬軀殼營造出的旋律好特別,清脆如鈴卻帶有貫穿心靈而過的力量。九尾信步的走來,動作是那麼的溫柔,彷彿走在紅地毯上的新娘,臉頰上的紅,不知道是胭脂的渲染,還是因羞澀而生?
身後長達十米的華麗裙擺,平鋪在了金屬的甲板之上,拖行著它,應該不比騎士滿身鐵甲的戰鬥來的輕鬆。
「你是老大,你說話我照辦就是了。」收起了身後三副巨大黑翼,剛剛還一副你死我活模樣的路西法也是那麼自然的放鬆了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歎息的聳了聳肩膀,「許哲,有機會再繼續吧……如果今天你能活下來的話……」
轉過了身去,路西法轉身的一幕,許哲好像看見了他眼中的一絲悲傷。
沿著九尾來時的方向,路西法走到了升降台的位置,頃刻間消失不見了。逆天戰艦的鋼鐵軀殼上一下子只剩下了那宿命糾纏的兩個人……
「好久不見,想我了嗎?」停在了距離許哲五米開外的位置,九尾微笑的打著招呼。其實本來她想更靠近那思念的人的,不過九尾也發現了他手中的劍顫動了些許。所以九尾只能停在了這都無法完全看清對方眉宇細紋的地方……
如同一道無形的界限樹立在兩人之間,誰跨越了過去,那便是戰鬥的開始。
「衣服有點熟悉。」許哲最先注意到的是九尾那特別的穿著,「想起來了,在日本的時候吳倩穿過的那件……不過我不記得裙擺有這麼的『誇張』。」
「喜歡嗎?我可是自從穿過這雪白的婚紗後就愛上它了。不是重要的場合,我也不會捨得穿出來的。說來真是奇怪,明明只是件稍微華麗點的衣服,可竟然會讓人有幸福的感覺。」迷戀的回味著心中的幸福,九尾很高興,因為她的笑容好燦爛。可笑完之後,九尾又是那麼疑惑的看向了許哲,「至於你呢?什麼東西可以讓你有幸福的感覺嗎?別告訴我是你從我這裡救走的人類女孩……你和我都知道的,那是無法守護的幸福……」
「有點聽不明白你想表達的意思了,能說的更清楚點嗎?」揮舞的軒轅扛在了肩頭,許哲洗耳恭聽的等待著。
「不論結果如何……你都會死。當我停止心跳的時候,也便是你終結的時刻……」微微的低垂下了額頭,九尾的悲傷,彷彿連世界都要因她哭泣一樣,「為了殺我,你在天的操縱下強大,而力量越大,天對你的掌控也會越來越薄弱。
同樣是為了殺我,你需要的不光只有強大的力量,還有足夠強大的心靈。
可笑的是,心靈越是成長,你便會越瞭解自己的處境。
漸漸的,可能連天也沒預想到吧?他創造的已不再是為了殺我而存在的工具,反倒是另一個『九尾』而已。」
「你能看穿我的心嗎?」臉上的平靜沒有變過,許哲只是輕柔的問著。不過當問過後又不自覺的笑了起來,「差點忘記了,即便不看穿我的心,你也能知道一切的,誰叫我們是那麼的瞭解對方……」
「你在迷茫對吧?就像一直以來的我一樣。說真的,來到今天我其實有點高興,因為你終於也開始能夠瞭解,我的心。」單手輕撫的按在了起伏的胸口上,九尾感受著自己的心跳,「感覺如何?迷茫的感覺……幾千年來我都是這樣的活著。不知道為什麼而生存?不知道為什麼而戰鬥?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子?說我殘殺人類?可能只是一種妒忌吧?妒忌他們可以在短暫的生命裡做那麼多有意義的事情。
用有限的生命去疼愛一個人,用有限的生命去孕育一個人,用有限的生命去保護……
許哲,來到今天,我可以問你嗎?我們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淚在那雙原屬於珍妮的瞳孔中凝聚,滑過的卻是九尾悲傷的臉。她用的化妝品很好,並沒有因為這滾燙的液體而花掉,修飾著九尾痛苦的臉龐。
空氣中剩下的只有沉默,呼呼吹過身邊的風都沒有停過,舞動的是九尾細膩的髮梢。
「子涯讓我問……」終於,許哲開口了,可他要傳述的,則是另一個人的話,「為什麼當初你沒有對他說過這些?子涯似乎是在愧疚?」
「那個木頭腦袋才聽不明白這麼複雜的『少女情懷』。」用帶著絲綢手套的纖手擦拭著眼角的淚,九尾又被子涯的話逗樂了,「他只需要像笨蛋一樣的相信正義與邪惡就好,像笨蛋一樣的只知道恨我就好。這樣的他會更幸福的。」
「子涯的問題問完了,現在輪到我了……既然你被困惑了這麼久,那麼你有什麼好的解決方法嗎?」許哲的話語已將自己推到了又一個選擇的面前,如果九尾真能提出具有建設性的建議,許哲相信自己也將走到九尾的身邊合力的反抗天神。
相信看見這一幕的天,可能正在心情忐忑的吞嚥著口水吧?
「真是有趣,本來是我在提問題的,而你一下子又將我化為了解答者。」彷彿已經完全忘記了眼淚的事情,九尾笑的更加的燦爛,「不過我也想到了一個絕佳的方法,可以改變我們兩人的命運,從此天也再無法左右我們的生活。」
「說來聽聽。」許哲已表現出了相當的興趣。
「我們私奔吧!」九尾微笑說出的答案只讓許哲聽的一愣,「用我們腳下的太空飛船去宇宙裡更遙遠的地方,尋找一個像地球一樣的文明星球定居下來。可能那裡像『天』一樣存在的造物主會接受我們說不定?
不過即便不接受,即便要花上幾千年在太空中飄蕩,可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我不介意……只要和你在一起……」
「你是在開玩笑嗎?」許哲疑惑的問著。
等待了幾秒,九尾輕輕的點了點頭,「當然是開玩笑,要我幾千年都只面對著你,那可是很枯燥的事情……
更何況,你會放棄自己身為人的那一份感情跟我走嗎?一切都只當個笑話來聽好了。反正你愛著地球,我也愛著地球。我們在爭奪的,其實都只是在這裡生存的權力。
用足夠摧毀世界的力量,爭奪的……也許是連螞蟻都沒認真在乎過的……自己生存的權力……」
「感覺今天的你好怪,話似乎特別的多。」許哲不再去思考九尾的煩惱,誰叫自己還是深陷於迷茫中。揮手抬起的軒轅,刃口已迎向空氣,「可以開始了嗎?反正不管是迷茫還是煩惱,如果說這是我們的宿命,就當成宿命去『演繹』好了。
反正煩惱和迷茫,那都是活下來的人才能去思考的東西。就看是你幫我解決我的迷茫,還是我幫你消除你的煩惱了……」
「不錯的提議……簡單而且容易實行。」點了點頭,九尾是完全贊成許哲的提議,「可惜我們的宿命,當然要放到最後的時刻解決,否則就沒有重要感了……
在此之前,要解決的先是他們……」
說話之時,九尾的目光眺望向的是那諾亞方舟的所在,接著,腳下的逆天戰艦莫名的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