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漸漸的從耳邊開始消失,明明那麼多的人在撕殺著。各種爆破的火光,人們張合的嘴唇,可許哲卻突然發現自己再也停不見任何的聲音了,就像誰給按下了電視靜音的按鍵。
接著,更不知道是誰,甚至按下了關機的鍵?天空,大地,一切的一切瞬間被無盡的黑所覆蓋。
心中的疑惑正沒有任何人來解答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悄然的出現在了許哲的眼前。熟悉到許哲就是再死上萬次也不會忘記,因為某種程度上來說,站在那裡的人就是自己。
「子涯,是你嗎?」許哲冰冷的發問著,「我現在可是很忙,沒時間和你聊天啊!」
「許哲……」道道的皺紋是歲月在子涯臉上留下的滄桑,深邃的雙眼直視著那裡的許哲,子涯的表情嚴肅的連許哲都會不自覺的發顫,「你給我適可而止點!」
宛如嚴厲的父親在教訓不懂事的孩子,喝止的聲音包含著子涯難得一見的憤怒。
同一時刻,在那大家都能感知的世界,撕殺從一開始便達到了高潮。
揮舞著死神之鐮的哈迪斯獰笑的與受傷的海格打成了一團,一對叔侄間的戰爭好像已經延續了幾千年之久。
誰也沒有留手的意思,當然誰也不知道對方會在何時死去……
路西法與愛麗斯的戰爭則是完全在天空進行,黑白羽翼拖行出了華麗的光,交織在了一起,不管是路西法揮舞的大天使之劍,還是愛麗斯拉開又放掉的弓弦,激烈的音符取代了沒有意義的交談,兩人全是在用力量在溝通著。
愛麗斯在傾述自己對路西法的恨,恨他擁有天使們所有嚮往的東西卻甘心墮落為妖。
路西法要闡述的東西則簡單的多,「這就是我」而已……
至於煩躁的楊戩也沒閒著,拖行著赤金草薙之劍的八歧俯衝而至。天地金屬性的神兵搭配八歧天生金屬性的靈,給楊戩瞬間的衝擊便讓楊戩明白,面前白西裝的斯文男人竟然擁有不輸大力神的力量。
哮天與蒼穹的戰爭遠比這些神來的更為簡單與殘忍,兩座黑色山峰般高大的機械巨獸扭打在了一起。翻滾的跌進了一片廣闊的森林,牽引著大地的顫抖,漫天的塵埃。利爪與獠牙都是它們的兵器,彼此在對方金屬的軀體上留下著難以磨滅的痕跡。在真正攻擊中要害之前,這一對巨獸的戰爭還會用這種野蠻的方式進行下去。
說回來,在這裡進行著最為艱苦戰鬥的並不是什麼一級天神或機械巨獸,而是凝與童子這一對感覺如同配角似的妖怪。
從戰鬥開始,他們便一左一右的守侯於許哲的身邊,用那瘦小的身軀硬生生抵擋著洪水般咆哮壓制過來的天兵戰群。
「那傢伙……那傢伙到底要『睡覺』到什麼時候?!!!」伴隨著激烈的喘息,凝氣憤的破口大罵著。罵人之間,那被堅實冰晶包裹的右拳又是轟倒了一片壓近的天兵,將他們化為了鞏固的冰塊。凝當然不期待自己如此分散的攻擊力量能凍死上一兩個,但想達到短暫的牽制還是非常有效的。
攻擊的同時,凝那猙獰的瞳孔老是喜歡側移的看看身後的許哲。屹立不動的他低垂著頭,高舉向天的手中天地土之靈的地雷之氣還在繼續的凝聚中,好像沒有盡頭一樣。
「不管如何,保護許哲是九尾大人下達的命令,絕不能讓他在這裡死去,不過……」揮舞著被烈炎包裹的雙手,童子狂暴發勁推開了一片天兵。稍微爭取來的空隙,童子卻是側頭看向了那些真如同睡著了的許哲,還有他那掌心中讓自己格外不舒服的地雷靈壓,「把背後完全暴露給他還真是件可怕的事情,就像脖子上帶著鍘刀在戰鬥,即便不死在對手手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他給掛掉。」
「所以我最討厭掩護敵人的工作了!!!!!」吶喊的凝腳下大地凝結的冰晶變得更厚了,因為面前湧來的士兵也是更多了。
回到那個只有許哲與子涯存在的靈魂世界,子涯那咬牙切齒的模樣,許哲還真是第一次的見到。
「適可而止?你憑什麼對我大吼大叫?」藐視的看著面前的老人,許哲用的是即使殺了對方也無所謂的眼神,「你只要和往常一樣躲著看我表演就好了,我已經解開了軒轅13道封印中的9道。過不了多久,我就能擁有抹殺一切問題的力量了。就是你想殺死的九尾,如果我心情好,也可以順便幫你把她收拾了。」
「我認識的許哲什麼時候變成這麼體貼的人了?他不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只管自己事情的自私鬼嗎?」冰冷的諷刺,子涯可不感激許哲的好意。
「切,好了,我要走了,讓我離開,外面現在可是熱火朝天,我正在醞釀怎樣將他們全部抹殺掉,你別來妨礙我。」許哲沒心情和子涯浪費時間,只想去多殺幾個人而已。
「你要逃避到什麼時候?膽小鬼,這樣的你還奢望打倒九尾?別開玩笑了……到頭來,失去雪兒一樣的慘劇只會不斷的在你身邊發生而已……」看著許哲要離開的背影,子涯蒼老的聲音迴盪在了沒有邊際的漆黑世界之上。
沒有再趕時間的意思,轉過身來的許哲猙獰的血紅瞳孔如同野獸一般,三步化為兩步的衝到子涯的身邊,一把揪住了這老頭的衣領,硬生生將他提離了地面。許哲手臂上暴起的青筋證明著他是多想扭斷了面前人的脖子,要不是知道意識是無法殺死的,許哲也許真的這樣做了。
「你懂什麼?總是一副看透一切,高深莫測的樣子,好像世界上只有你是對的?!」許哲激動的顫抖著,語速快到已有些語無倫次,「你真有那麼高深為什麼不在我手足無措的時候救雪兒?!你就在這什麼狗屁靈魂的深處和我一起看著她是怎麼被殺死的……
你要是那麼高深,為什麼不告訴我,我的選擇會是這樣的結果?為什麼不阻止我說我要離開神界的話……
她死了!再也活不過來!就因為我好像很帥氣的選擇,就在我眼前……就那樣死了……」雙手失去了支撐了力量,所以許哲放開了子涯。血紅的眼被淚水模糊後,其實也不再那麼血腥了。
許哲像孩子般的放聲哭泣著,也許只有在這靈魂的深處,他才能如此暢快的哭。沒有人知道的去傾訴……
「懊悔嗎?因為自己的錯,在乎的人就這樣的走了……也許真的很痛,可這不是你『逃避』的理由。因為討厭考試就撕毀考卷的事情,那是只有小孩子才會去做的叛逆。不管你說的再好聽,什麼抹殺問題,不做選擇,結果都是在逃避。」看著面前哭泣的許哲,子涯蒼老的臉龐溫柔了下來。子涯沒有孩子,不過面前的許哲卻讓他第一次產生了當父親的責任感。自己有義務去引導這迷茫的孩子,走過所有的痛苦,成長成連自己都無法比擬的大人,「你失去了一件對自己而言無比珍貴的東西,可那件東西卻不是你生命的全部啊。太過悲傷所以蒙蔽的你的雙眼,什麼時候你忘記了,還有一些珍貴的東西被你忽視了。跟我來,我帶你看……」
伸去了滿是褶皺的手,子涯就像一位慈祥的引導者。
帶著還未結束的抽涕,猶豫了片刻,許哲還是將年輕的手放在了子涯的掌心中。
接著,世界改變了,無盡的黑暗在崩潰,聲音在恢復,明媚的陽光顯得有些刺眼。
不過片刻,手牽手的許哲與子涯竟來到了軀體之外,完全用靈魂與意識的姿態屹立在了戰場之上。
也是在他們出現的剎那,所有的撕殺都瞬間的停了下來。
「子……子涯?!」無法克制身體的顫抖,目光穿過了層層的人影,哪吒是那清晰的看見了子涯的存在。這一面相隔了三千多年,實在是太久了啊……
「走吧,要看的東西才不是這些愚蠢的傢伙。」毫不在意的帶著許哲轉身走向了城堡,子涯到沒有對那些久違的部下有過多的留念。
也是當他們轉身之時,戰場停頓的打鬥又一次的開始,遠比剛才更加的激烈。
「媽的!這時候玩靈魂出殼,那一對混蛋才是白癡!」凝鬱悶的大罵著,因為知道自己要抵抗的時間要更久了。
完全是踏於空氣之上,子涯與許哲穿過了沒有了吊橋的護城河,來到了城堡之內,茫然的閻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是問好,還是行叩拜之禮。畢竟子涯絕對有資格接受天庭任何一神的膜拜……
「麻煩你就在這裡守著好嗎?別讓任何的人進來打擾。」子涯紳士的拜託著,閻王卻是像孩子一樣激動的點著頭。
許哲與子涯向著城堡更深的位置走去,在許哲的靈魂之後,拖行著連接魂魄與身體的枷鎖,這也算維繫生命的管道。
不過子涯與許哲都不擔心會有人趁自己不在時破壞了管道,畢竟它們是如軒轅上封印一樣堅固的東西。
而至於自己那不能動的軀體的安全,這個完全能拜託給那些還在撕殺的妖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