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臥室中,沒有半分光線的存在,好像即便伸出雙手也看不見手指。
門縫中擠進來的幾絲光線,老會有黑色的影往來穿行,撕殺的聲音似乎從沒有停止過,只是遠近的區別而已。
躺在鬆軟的床鋪上,許哲的呼吸好輕,已經許久未進食的身體,完全靠靈在支撐。
雖可保不死,但飢渴難耐的滋味卻不會消失,空空如野的胃袋抽搐的痛亦是如同刀絞針扎一般。
但現在這些也無法讓沉睡的許哲眉頭跳上一跳了,有時當心太過的痛,其他的一切都是可以掩蓋的。
突然,就在許哲門外悠長的走道盡頭,一隊天兵終於結束了殘酷的阻擊,最後一名包圍他們的吸血鬼戰士被長槍貫穿了腦袋,無力的倒在了血紅的地毯之上。
不過天兵們也並不是沒有付出代價,由四組共20名天兵組成的這隻小隊,到現在卻只剩下了15名滿身血污的戰士還站立在此。
要不是哪吒及時下達了匯合的命令,面對潮水般的攻擊,天知道還能有多少天兵立而不倒?
小組中,擊殺最後一名敵人的天兵目光微微的移動,居然停在了許哲所在的臥室大門前。
「那裡有人的氣息,很微弱。」天兵低沉的語氣沒有抑揚頓挫的說著。
「哪吒大人的命令,誅殺城堡內所有生靈,即便是虛弱的人也不放過。」另一個天兵肯定的說著。
於是,這些滿身血污的天兵們邁著沉重的步伐,向著許哲所在的房間走去。
「不要!」指揮室中,吳倩的瞳孔恍惚的跳動,看著正中的屏幕上,那是屬於許哲門前的監視畫面。手持長槍的天兵,還有他們心中想法,都只是讓吳倩恐懼而已。因為他們要殺許哲,那個虛弱毫無反抗只意的許哲。這是吳倩絕不願意看見的事情,慌亂的按動著手邊的鍵盤,吳倩只想找誰去救許哲而已。
「方向!」此刻,吳倩終於聯想到了一位可以用的人,按動了全城堡的廣播系統,吳倩的聲音近乎是在咆哮,「方向!快去3樓右側!許哲的房間在那裡!保護他!絕對不能讓他死!絕對絕對不能讓他死!!!!!!!!」
「哎呀?又有任務了?」微笑的方向扭頭看向了不遠處的樓梯,快速的將那鮮紅的厲爪從一位已死的天兵胸膛中抽了出來,撒旦的右手亦是因為神的血液而在興奮的閃動明亮光暈。
邁開了大步,方向不再理會還剩下的數名天兵,他們全被吸血鬼戰士所困,現在的他只想完成吳倩的「拜託」。
聽到如此廣播的不光只有方向而已,那些推進的天兵也同樣聽明白了吳倩的意思。
不用交流,所有天兵全加快了奔跑的步伐。最先的天兵跳起反身一腳,堅實的大門被轟成了木頭的碎片。
樓道間明亮的光線瞬間侵蝕進了這片漆黑的領地,還有闖進的十五米天兵。
許哲的房間很大,大到了足夠十五名天兵成環形的包圍住了華麗的床鋪。空氣中迴盪著手與槍柄摩擦的咯咯之聲。空氣凝重的彷彿已無法呼吸。
那床鋪上的人便是許哲,也是三千年前統領神界大軍討伐九尾的子涯。作為在那場戰役中死去後得以化生為神的天兵們來說,子涯絕對是和哪吒一樣值得景仰的存在。
可在那裡的真的是子涯嗎?所有的天兵都在疑惑著。
那憔悴的臉色,如死去般的雙目,瘦弱的軀體與毫無戰意的氣。別說是那眾神之父的轉世了,就是作為一個人,如此頹廢的許哲也不夠格。
「現在怎麼辦?」不知是哪一位天兵如此的發問。
「殺了他,這是哪吒大人的命令。」另一個聲音肯定著。
「沒有辦法了,只有殺了他!」說話的人便是領頭的人,拖行著血淋淋的長槍,他走上了前去,雙手高舉起了長槍,槍頭向下,瞄準的正是許哲的心臟。
「這也是一個選擇嗎?」突然,一直安靜如死屍的許哲開口說話了,微弱的聲音彷彿都看不見嘴唇的運動,空洞的目光微微的移動了幾分凝視在了床邊的天兵的身上。
已下定決心要擊殺許哲的天兵,呆呆的楞在了那裡。
「動……動不了……」高舉著長槍,天兵無法克制的顫抖著,身體如同被灌進了鉛水一般,只因為許哲正看著自己,就像被老虎盯上的獵物。
「你也是天安排的一個問題嗎?讓我選擇是繼續的沉迷,還是振作對吧?」許哲支撐著僵硬的身軀,五天來第一次嘗試的從床上坐立了起來,「如果沉迷,就要在這裡結束我的生命,如果振作……那麼以後便還要不停的去做那些讓人悲傷的選擇……」
就像天是那麼的瞭解許哲一樣,許哲漸漸的也能瞭解天的想法了……
在三界中,這是一個無比危險的想法,因為作為天所創造的生靈之一,是絕不允許有人站在和天一樣的高度看待問題的。
不過此刻,許哲早已忘記了什麼是造物主的榮光,只知道那該死的天,是全三界中比九尾更讓人生氣的傢伙。
「可是你似乎忘了……」如瘋子般的自言自語,許哲默默低垂下了額頭,空洞的雙眼在改變,
緩慢且平靜的恢復了光彩,那是對生存的渴望。而不過是簡單的變化,卻足夠讓三界的走向為之顫動,「我不是一定要回答你設定好的答案啊!我並不是你的牽線木偶。
從此刻開始,我許哲對你發誓,你將無法再從我身邊奪走任何我珍惜的東西。因為從現在開始,每一個由你安排出現在我面前的問題,我要完全的抹殺掉。沒有『問題』自然沒有『選擇』,沒有『選擇』當然也就沒有『選擇』的後果了……」
而抹殺的方法只有一個,最簡單也是最殘忍的路……
將那腳上的撒旦的枷鎖重新纏回了腰上,方向只是向讓自己奔跑的更快而已。
可越是向著許哲的位置奔去,方向越能感受到一股攝人的殺意。陌生且澎湃的殺意瀰漫在空氣之中,彷彿每次呼吸進身體中都能讓人恐懼的顫抖。
「許哲……」方向的臉上再也做不出輕鬆的笑了,凝重的眉宇深鎖,好像有什麼可怕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直衝到了三樓,一路上索性沒有遇到阻攔的天兵,方向直奔向了許哲的房間,拖行於身後的血紅厲爪極限的張開,這是隨時都能作戰的姿態。
一個拐角,方向已能看見許哲房間那被撞爛的大門,而散發著攝骨殺意的怪物,也正由內向外緩慢的走著。
「休想逃!」奔跑的更快,右手厲爪進入了準備突刺的狀態。
就在大門前,當那滿身鮮血的人從中走出來時,方向攻擊的厲爪劃破空氣同時攻擊
可瞬間,方向又是強行抓住了自己前衝的厲爪,鋒利的指刃停在了那人的面前,因為那個人正是許哲。
蒼白的臉色沒有改變,只是空洞的目光此刻擁有了讓人窒息的光彩。一身白色的睡衣上滿是鮮紅的血斑,眼角邊的血跡甚至還在如眼淚般的向下流淌著。
「我還以為又是一個『問題』呢,原來是同伴啊……」輕鬆的從方向的身邊走過,那一瞬間,方向竟有一種撿回了條性命的錯覺。
莫明的歎息,完全是在味道的吸引下,方向看向了許哲走出的房間,頓時胃中激烈的翻滾。
十五具天兵的屍體沒有一具完整的躺在那裡,完全分不出誰的頭該接在哪一具軀體上。即便所有的碎片都在緩緩的化為銀白的光斑消失,可那些還來不及消失的內臟依舊是血淋淋的攤著滿地都是。
這已不是戰鬥後的景象,更像是什麼殘忍的動物進食後的場景……
扭頭看向了不遠處許哲的背影,方向難以克制的問著,「你……是誰?」
方向不相信這些是叫許哲的人做出來的……
「我也想有人告訴我……」沒有回頭,許哲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帶著一身的血污,還有最純粹的殺意,去抹殺更多的「問題」。
「不要……不要這樣……」指揮平台寬大的金屬椅上,吳倩扯下了耳邊的耳機,晶瑩的淚珠滑過了虛弱的戀龐,「不要這樣許哲,現在的你不是真正的你啊!」
吳倩此刻還能聽見許哲的心,他的心中雖然再沒有痛苦的悲鳴,可取而代之的便是殺的咆哮。
根本不再去管被殺者是否該死,只要被許哲確認為天的問題,那麼,他便擁有了被殺的理由。
比起現在這個全身只被純粹殺意籠罩的許哲,也許那個躺在床上如死屍的許哲更好一些,至少那樣他還有些人的樣子。
「看來我也坐不住了啊……」長長的歎息,指揮室中,一身燕尾服裝扮的撒旦站了起來。整理著頭頂的寬邊圓禮帽,甩動的銀白紳士仗支撐著地面,帶著紳士的笑,撒旦向著大門走去。
「你這是去幹什麼?」歐陽不解的問著。
「沒什麼,只是去看看新『惡魔』的誕生而已,說不定我還能帶他回魔界定居呢。真是讓人懷念的殺意啊,純粹的都已到達魔王的級別了……」感歎的推開了大門,撒旦留下的只有一屋子茫然的人而已。
撒旦替他們感到幸運,因為他們是和許哲一隊的,否則下場一定很悲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