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照著說明的書,月光下,許哲支起了一頂黑色的帳篷。雖然沒有說明書上筆挺漂亮的樣子,可至少它算是站起來了……
「日本貨,就是玩不懂。」看著如同風中危房般的黑色帳篷,許哲給自己的笨拙找了一個好借口。
狹小的帳篷內的空間連一間衛生間都比不了,勉強夠放兩隻並排的睡袋而已。
輕柔的將那地面上沉睡的吳倩抱起,許哲已習慣了這樣的動作,溫柔的如同是在抱自己的孩子。
將這沉睡的女孩放進了睡袋之中,許哲才長長歎息的擦去了頭頂根本沒有的汗水。
坐在身邊屬於自己的鬆軟睡袋上,抬頭看天。也不知道這帳篷怎麼設計的,在天花板的位置用一塊完全透明的膠布封頂,即便是躺著也能隨時看見那皎潔的月。
可如此等到了白天,該死的太陽將比最吵鬧的鬧鐘更煩人,鬱悶的是鬧鐘可關,太陽你又只能望著它無語。
顯然這種帳篷不是給懶蟲設計的……
「早知道就該先打開看下了。」無奈的搖頭,許哲拿出了眾多「不要錢」的食物,大到麵包,小到棒棒糖,如同搶劫了小賣部一樣。
事實他確實搶了……
當吃到坐不直腰了,許哲終於雙手抱頭躺了下來,口裡含著棒棒糖,透過討厭的天窗看向了並不怎麼討厭的月亮。
直到閉上了雙眼,直到嘴中的棒棒糖棍不再晃動,許哲也是深深的睡去。
偌大的湖邊露營地上一片寂靜的景色,所有的人都進去了夢鄉。而淡淡的霧氣也開始在湖的面上形成,證明著冬季已經來到了啊。
也是在這寂靜的森林,寂靜的湖邊,不知道是從怎麼地方,傳出了一首輕輕的歌,哼唱的女人聲音甜美的任何天王巨星無法比擬,而這沒有歌詞,甚至沒有樂器伴奏的歌,彷彿擁有著魔力,讓人做上了最幸福的美夢。
突然,在那滿是霧氣籠罩的湖面之上,一圈帶著月之光輝的波紋成圓形的向四周擴散開來。
似出水芙蓉,一位女孩從水中脫穎而出。水面之上,完全暴露在外的纖瘦上身沒有任何衣服的遮蓋,只有瀑布般的黑髮勉強的擋住了翹起的酥胸與細滑的脊背,讓人擔心她的身體。而一張清秀的臉龐還帶著些許孩子的幼嫩……
她在歌唱的,紅潤的嘴唇不過上下輕柔的運動,卻發出著如同天籟一般的音符。
屹立於水面,她徑直的來到了湖畔邊,驚異的是上岸的女孩沒有腳支撐自己的身軀,腰部之下竟是從水中拖出了一條樹幹般粗壯的黑蛇,蛇身盤繞著女孩的身軀而上,分不出是尾巴還是頭部的寬大蛇頭安靜的靠在女孩的肩膀之上,吐著血紅的信子。
此時才發現,在她的面前不遠處,正是許哲搭建的那扭曲變形的黑色帳篷……
跟隨著女孩激盪起的還未散去的波紋,一個猙獰的怪物由那死靜的湖中行走了出來。
人類男性的軀體,卻沒有人類的雙臂與頭顱,雙臂是一對巨大螃蟹般的鐵鋏,頭部則是蝦形的頭部,由蝦頭後自然下垂的鮮紅蝦尾,像一頭最怪異的頭髮披在這怪物的背後。
「溺之女,你確定搞定了嗎?」因為是蝦的頭,所以完全看不見這怪物的嘴,只能聽見一個沉重的聲音如此的問著。
「放心好了……」終於停止了歌唱,那被黑蛇盤繞的女孩露出一了個詭異的笑,「沒有人可以逃過我的『送葬之歌』的,三小時間內,這裡的人都會睡的像死豬一樣,就是被殺也不會有任何的知覺。網剪,放心剪掉他的腦袋吧。」
「怪不得在海上你有另一個名字……魔音女妖。」逕直的向前走去,網剪那自然下垂在身側的右手鐵鉗條件反射的一張一合,「噹噹噹」的撞擊之聲,陰森恐怖的讓人骨骼發麻。
他們是暗殺許哲的部隊,可卻不僅僅只有他們而已,不知什麼時候,一位全身被漆黑陳舊長袍籠罩的身影出現在了那溺之女的身邊,直直看著那走向目標所在的網剪,「勸你們最好不要太過的天真,還記得童子和凝找我們時說過的話嗎?他是比惡魔更可怕的人類。」
「再可怕,終究還是人類……」網剪站立在了那彆扭的黑色帳篷前,輕鬆的一次揮手,偌大的帳篷整個了翻了過來,就像一堆沒用的材料,落在了一邊的草地之上,那些許哲辛辛苦苦釘好的固定繩索,連絲毫抵禦都辦不到。
只見月光之下,兩個並排的睡袋之中,吳倩依舊睡的深沉,不知道是因為旅途的勞累,還是溺之女那送葬的歌?
而許哲依舊是雙手枕在腦後,口中含著棒棒糖的棍子睡著。
「突然,就在網剪極限擴張的大鉗正準備剪下許哲腦袋之時,那許哲口中的棍子動了。
接著,一雙冰冷的瞳孔再自然不過的睜開。
「你知道我搭那帳篷花了多大的工夫嗎?你怎麼賠我?」許哲的聲音中帶著赤裸的怒意,網剪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向後一躍開了五米,警惕的渾圓雙眼牢牢的鎖定在了許哲的身上。
支撐著瘦弱的軀體,許哲坐了起來,輕輕的單手揉起了額頭。
「怎麼可能?沒有人可以破我的『送葬之歌』的?!」溺之女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什麼狗屁歌,不過是一串催眠的符號而已。稍微特別點的大概就是加了靈在音符之中,這種東西也敢拿出來丟臉?叫你們來的人一定沒有告訴你們,被吵醒的我很恐怖的。」支撐著身體,當許哲完全的站立而起時,空氣中的天地之靈又開始了自己獨特的舞蹈。
「看我說過什麼,他很可怕啊?」那黑袍中的人得意的炫耀著,炫耀著自己的猜測是何等的準確。
「別丟臉了,我們可都是修煉滿兩千年的大妖,管他是醒著還是睡著了,我們的任務就是殺了他!」說著,拖行著雙鉗,網剪奔跑的向前衝去。蝦形的尖銳面部使得空氣阻力更小,這半人半蝦形的怪物跑的飛快,「我的雙鉗可輕鬆的剪來鋼板,去死吧!」
轉瞬衝到了許哲的面前,網剪極限擴張的右鉗剪向了許哲看似脆弱的脖子,可奇怪的是,明明只相差幾十厘米而已,他卻無法再靠近半分。
屹立於原地,許哲的雙手甚至還插在褲袋之中,只有抬起了右腳頂在了這妖怪的胸口之上。
「真大的鉗子,如果你不是妖怪,蒸熟了擺在餐桌上一定很好看,可惜現在的你醜死了,害我一點食慾都沒有了。」冷酷的許哲右腳一次發勁,這所謂修為兩千年的妖怪完全的脫離了地面,彷彿被火車撞擊一般,加速如流星的倒飛了出去,與那茫然的溺之女擦身而過,直直的撞上了平靜的湖面,在水面之上拖出兩道數米之高的銀白水浪,然後毫無懸念的沉沒了。
「這到底……到底是什麼怪物力量……」無法克制身體的顫抖,溺之女瞪大的雙眼恍惚無神,好像在剛才網剪經過身邊之時,屬於自己的靈魂已經被殺了……
「用身體發動五行禁咒,化天地之靈為己戰力,剛才使用的是碩金之符,天地破,是將力量昇華的招式。拜託好歹來暗殺別人也好好好做點功課,否則連自己被什麼殺死了也不知道啊……」黑袍人無奈的搖頭歎息著,如同在為自己和這些傢伙是一夥的而感到羞愧。
「去他媽的五行禁咒!明明就是人類,就該像人類一樣的死去!」溺之女咆哮的怒吼,那肩膀上的巨蛇張開了大嘴,露出了恐怖的毒牙。
「把你的『玩具』收起來吧,我見過更恐怖的蛇,八個腦袋的那種……和他比起來,你連小蟲也算不上。」話語之間,許哲那左臂之上漆黑的天水符文贊放出了柔和湛藍之芒。
然後,茫然的溺之女完全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後本平靜的湖面之上,一條巨龍張著猙獰的大嘴撲了過來,就像躲藏在暗處的鰻,一口死死咬在了溺之女的腰繫,硬生生將這妖怪拖進了那冰冷的湖水之中,好像什麼都從沒有發生過一般。
「這樣就完了嗎?畢竟他們是修煉了兩千年的妖怪,沒那麼容易被幹掉啊,你不覺得該斬草除根嗎?」黑袍人微笑的「貢獻」著建議,彷彿完全忘記了許哲正在殺的是自己的同伴。
「『草』?他們早被『斬』了啊……」空洞沒有感情的雙眼,許哲看向了寂靜的湖水,也就在看的瞬間,數十條水之蛟龍奔騰直衝向天,彷彿在哄搶著什麼?
只見被連帶拉起了的溺之女與那網剪連慘叫都沒有,被這無數貪婪的巨龍分屍吞食。獨特的黑色血液順著一條條蛟龍的鱗甲向下的流淌,污染了原本清澈的湖水。
「哎呀,真是殘忍的殺戮方式,我終於相信吵醒你的後果很可怕了。」黑袍人輕輕的抬手脫下了身上厚重的布袍,丟到了身後的湖水之中,當是對死去同伴的一種祭奠吧?
出現在許哲面前的,是一位慈祥的老人,白色的鬍子,滿是皺紋的臉龐,一身華麗的西服,塑造出的是一派智者的模樣。
「你不想顯出原形和我打嗎?等下可能你連最強姿態還沒表現出來就已經死了啊……」許哲好心的提醒著。
「呵呵,這就是我的原形,簡單的說,我本事便是人類,大約也就百年之前因為一場意外才化身成為了妖怪。我也是在前不久才加入了百鬼的行列,所以在百鬼之中還沒有我的名字。」老人月下微笑的臉龐,不知不覺中已變的猙獰,「不過他們都叫我『時間老人』,我便是那第一百零一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