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舒適的床邊,許哲緩緩的蹲了下來,單膝跪地,就像睡美人身邊的王子,可許哲卻沒有像王子一樣親吻自己的公主,而是默默的看著。目光沒有一貫的冷漠,沒有不容許觸碰的壁壘,如清澈的小溪,流露出再自然不過的關心。
「吳倩,你聽的見我說話嗎?」許哲的聲音好輕,輕如春天的微風,吹拂過草原卻不留痕跡,「雖然救你真的很不容易,不過我對你的承諾還是辦到了啊。
不知道你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但到了那時候,記得去換一份工作,國家調查員不適合你,薪水低,危險高,而且找不到對象,容易變成老處女的。」
沒有人回應許哲的話,就像一個瘋子在自言自語一般,可許哲並不在乎,「聽著,有點事情,明天開始我要離開一段時間,阿爾特會派人來好好照顧你的。雖然那傢伙古里古怪的,可勉強還可以信任。
我不想說美麗的謊言欺騙你,如果我沒回來,那麼便是我死了,去找個愛你而且可以照顧你一輩子的男人,忘記這世界真實的模樣,像你身邊的普通人類一樣活下去。
這樣比較容易快樂,那麼……「自然的站立了起來,許哲該說的話已說完,「晚安。」
頭也不回,許哲轉身便要離開。並不是絕情,只是太過軟弱的戰士上不了戰場,即便是裝,現在的許哲也需要擁有冷漠決別的堅強。
可惜的是許哲的步子沒有踏出,他連離開一步也辦不到了。那垂在床邊的左手被人用力的抓住了,用力的讓許哲都感覺到了疼痛。
身體無法控制的顫抖著,心也在跟隨著顫抖,偽裝的堅強好像在那對方溫暖的手掌中崩潰了。
如果一切只是幻覺,許哲到希望它能持續的更久。所以他轉過了身來,看見的是張熟悉的臉,可臉上再也不是蒼白如紙,清澈的雙眼也不再茫然無神,晶瑩的淚在其中凝聚,如決堤之壩滑過了因不捨而痛苦扭曲的臉龐。
「『布』……『布咬奏』!」吳倩絕對不會知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是何等的可笑?太久沒有說話使得她似乎已有些遺忘說話的感覺,可她在努力,努力想表達自己的心,「不……不要丟下我……我會害怕……害怕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不要丟下我。」
那透過窗口的月光,讓許哲看見的是哭泣如孩子的吳倩,而許哲的臉上卻洋溢起了那久違的會心笑容,「嗯,不再丟下你了,永遠都不再丟下了……」
這一夜,在悄無聲息中,在這狹小的房間中,一點點讓人幸福的「奇跡」發生了。
第二天,當太陽第二次從那天海連接的地平線上升起之時,在那昨夜士兵們登陸的沙灘之上。
襲擊的士兵們安靜的坐在一起,默默的休息著,如同等待運載的雄獅。
戰士們全脫去了昨夜戰鬥時使用的頭套,也沒有寬大的夜視儀所掩蓋,一張張不同的臉頓時將他們區分成了無數的陣營,
各種顏色的頭髮,各種顏色的瞳孔,各種顏色的皮膚,也許想在同一個地方看見這麼多人類精英的戰士集結,只有在世界大戰的戰場上才辦得到吧?
不過今天,他們卻被人類的興亡牽扯在了一起。
屹立於海浪拍擊的濕潤沙灘前,瑪雅眺望著遠方,空洞的瞳孔中什麼也沒有,讓人無法揣測在她的計算機組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冰涼撫過她腳背的海水引不起這機械女人的注意,因為她的身體比水更加冰冷。
而在她一邊的乾燥沙地上,耗子正坐於其上,打著大大哈欠的同時也不忘敲擊著面前的筆記本。
歐陽看上去則要精神的多,白色的手絹依舊捂著口鼻,低頭看了看腕上的手錶,又是看看遠方的海面,似乎正在等待著什麼,「他應該到了的啊?」
「資料裡顯示,阿爾特向來沒有時間觀念,可信度低於雅的意思是,那吸血鬼王並不值得相信。
「不過在現在人類政府與神談判的緊張時期,政府無法對我們提供太過明顯的援助,也只有這『不可信的人』才可以給我們提供最穩定的支援了。」淡淡的微笑,歐陽顯得有些無奈。
「說來也真是悲哀,人類世界第一大的集團創始,第二大的財團阿爾特,竟然一個是妖怪掌管,一個是吸血鬼當權?」耗子深深的感歎著,當歐陽聯繫到他們時,自己還是無法相信他們竟在不過三分鐘內便答應了援助「曙光」的請求,而且對方只有一個要求,行動人員中必須有許哲的名字……
「來了。」突然,瑪雅平靜的說,自然的轉身走到了集結的士兵面前,平靜的安排起了具體的注意事項。
「果然不是人的眼睛……」看向了太陽的方向,歐陽除了金色的光輝什麼都看不到。
而就在十幾分鐘後,由那「太陽」之中,一艘華麗的遊艇駛上了海岸。站立於船首的阿爾特披著一條漆黑的斗篷,高貴的氣質從舉首投足間盡顯。
基因進化的結果,使得這黑夜中的帝王也擁有了站立太陽下的力量,不過看的出來他並不太喜歡那刺眼的光線,除了讓自己感覺炎熱外,更是讓皮膚乾燥。
輕鬆的由船首跳落而下,伴隨著拍擊著海岸的清澈海浪,走到了瑪雅的面前,沒有紳士該有的問候,阿爾特側頭掃視著人頭竄動的海岸。
「許哲呢?我們的交易是我提供援助,甚至告訴你們許哲的所在,而你們的責任則是拉許哲參加,不過似乎我想要的東西,你還沒有給我?」能很自然看出阿爾特不高興的神情,似乎面對瑪雅,不管是人還是半妖沒有會高興的一樣?
「放心,許哲昨天已答應了歐陽加入,他對歐陽的說謊率低於0雅冰冷的語氣並不是因為也討厭面前的人,而是程序設定而已。
「你們在談我嗎?」遠處,一個懶散伸著懶腰的身影走來,步伐輕浮,甚至連眼睛都沒完全的睜開。可一身光亮筆挺的黑皮風衣,似乎也讓這懶散的傢伙精神了幾分。
「你遲到了。」瑪雅冷冷的說著,是在責怪。
「抱歉,我肚子裡可沒有電子時鐘。」還是習慣的諷刺著,許哲的冷傲也讓歐陽與耗子覺得親切,「說起來,阿爾特,是你把我的所在告訴給這些傢伙的吧?」
「呵呵,我以為你們是朋友來著。」聳了聳肩,阿爾特微笑的表示著自己的無辜。
「少來,就此一次,下次再出賣我,你會付出代價的。」許哲平靜的話語卻是一種警告。
謙恭的彎腰行禮,阿爾特不知道是在道歉?還是在歡迎這中國諸神之父的到來?
「人到其了,我們先出發去集合點,不過我們可沒有閒功夫照顧你的女人。」瑪雅說話之時,一個意外的身影從許哲的身後怯弱的走了出來,微紅的臉龐毫不掩飾的展現著她的害羞。
「我才不是他的女人……」吳倩嘟著小嘴,如同孩子鬧著彆扭。穿著第一次與許哲見面時的裝束,長長的灰色風衣與西褲,男人般的打扮證明著她正是從前那個許哲冒失的搭檔。
「呵呵,你可總算醒過來,為了你許哲可吃了不少的苦頭。」耗子笑著站起了身,看的出來那由衷的高興。
側頭看了看身邊平靜的許哲,吳倩又何嘗不知道身邊的男人,為了自己做了多少連神靈也做不到的事情。
強壓住了心頭幸福的滋味,吳倩徑直的走到歐陽面前,敬起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報告長官,低級調查員吳倩,正式報到,關於失蹤的事情,屬下會編寫成詳細報告,盡快交到你的手中。」即便過去了多久,吳倩一絲不苟的態度還是不會改變,許哲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急不急,歡迎歸隊。」歐陽微笑的還禮,接納了吳倩的加入。
「這就是讓許哲連神也殺的女人嗎?」阿爾特感歎的上下打量起了吳倩,一下子又扭頭看向了許哲,「你的品位好……好『奇特』……」
「你說什麼?」死死盯著那說話的吸血鬼王,吳倩的右手已握住了身後風衣下的手槍。
「呵呵,脾氣有點許哲的味道。」阿爾特可不害怕。
「你們以為裝熟就能混過去嗎?這女人不在我們的計劃以內,她不能跟我們去。」冰冷的瑪雅否決了吳倩隨隊的可能。
「她的事情不用你來操心,她將跟隨我一組行動,不會礙你的事情。「再自然不過的走到吳倩的身後,許哲絕對是最堅強的後盾,「反正耗子給我的計劃書中也說了,我在日本的任務便是吸引百鬼的注意,為另一路潛入日本的你來做該死的靶子。」許哲已認識到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因為她破壞了行動,你必須對此負責。」瑪雅說著先一步的跳上了遊艇,應該算是一種妥協。
「好了,好了,走吧,還有人在集合地等著呢。」微笑的阿爾特也上了船,接著的便是許哲。
「怎麼?你們不一起去嗎?」吳倩茫然的看著還在岸上的耗子與歐陽。
「我們可不是戰鬥人員,我是副指揮,耗子則是技術人員,鐵錘更是後備隊隊長,那傢伙到現在還在生氣中,呵呵。」歐陽謝絕了吳倩的好意。
「記得別給許哲添麻煩了,他可經受不起再一次的『折騰子感歎的勸告著。
「我知道了!多事!」快步的衝上了遊艇,其實不用提醒,吳倩心中的愧疚也會告戒著自己,永遠不要再離開許哲的身邊,或者是不聽他的勸告。
重新發動引擎的白色遊艇向著來的方向駛去,看著遠去的船影,歐陽微笑的臉龐卻已暗淡了下來。
「老大,我們真的必須這樣做嗎?」一旁的耗子用著同樣暗淡的臉,輕聲的問著,「明明那叫瑪雅的混蛋已經算出了替她吸引百鬼目光的靶子,生還率低於2.37%,我們竟然還是將許哲拉了進來。第一次我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全世界最讓人討厭的事情。」
「為了看見明天的太陽,再討厭事情也必須有些人要去做啊……」歐陽只在心中為許哲祈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