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八歧冷酷的看著高高在上的吸血鬼之王,語氣帶著質問的成分。
「沒什麼,只是完成『企業私有化』而已,這些傢伙真的好煩。」阿爾特提起十一宗家時的表情,就像想起了圍繞轉悠的討厭蒼蠅,「平常不見他們有多麼關心企業前途,每年拿著上十億的分紅胡亂的享受,還有你收買他們的重金。這些也就算了,我累點就累點吧,誰叫我們還是『一家人』呢?可我不能忍受的是,幾百年的時光流逝,讓他們竟然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反過頭來對我提意見了?
八歧,你能容許自己養的狗對主人亂叫喚嗎?說出去我還不要被人家笑死。」
「只為了這,你就殺了他們?」八歧都不明白面前的傢伙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通敵的罪名還不夠他們死上百次嗎?」阿爾特疑惑的反問。
「我以為我們本可以成為朋友。」八歧在遺憾的歎息。
「吸血鬼不需要朋友,有黑夜的陪伴就夠了。」帶著淡淡的微笑,阿爾特一口飲盡了杯中物,「至於你什麼發展計劃,其實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麼誘惑性。人類的錢這種東西夠用就好,多了和廢紙沒有什麼分別。我已有足夠實力養活自己的族群,擴張不過是又增添許多跟我吃飯的嘴而已。
而你們確實徹徹底底想將我變成應聲蟲,聽你們的擺佈……
我阿爾特還沒墮落到當狗的地步。
對不起,我的廚師感冒了,沒有晚餐可以招待你們,請回吧!」
「你……」握緊了雙拳,童子就想發作。
「既然你的態度這麼堅決。」八歧攔下了自己的部下,帶著他緩緩的倒退離開,「希望日後你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我沒有後悔的習慣。」阿爾特的語氣就像在謝謝朋友的提醒。
直到離開了大廳,童子還是一副氣鼓鼓的模樣,試想百鬼何時受過今天這般的羞辱?
「大人,真的就這樣算了嗎?」一路上,童子一百個不服氣的問著。
「當然不可能就這樣結束。」八歧的臉色也是格外的不好看,從前的許哲都沒能讓他氣成如此的表情,「不肯站在一起就是敵人,但對付敵人不一定要親自出手,找敵人的敵人就好了……」
今天的會面,已決定了未來百鬼與吸血鬼之間的關係,也讓百鬼第一次發現,世間竟還有敢反抗自己的存在。
明天的雨估計會下的很大吧?
回到寂靜的大殿中,阿爾特終於放下了晶瑩的酒杯,英俊的面龐是那麼的平靜。沒有羞辱了八歧的快樂,也沒有得罪了百鬼的焦慮,自若的模樣,好像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的東西可以撼動他的心靈。
緩緩的站起了身,走下了象徵王位的寶座,向著出口走去。
「桑美,桑琪,我們出遠門了。去拿一個我『預定』了的人頭……」輕聲的述說,宛如召喚的魔法,漆黑的天花板上,兩個身影迅速落地,自然的跟上了主人的步伐。吸血鬼王主動了……
不知道誰的脖子上又要多出四個猙獰的血洞了?
次日,不管倫敦的天氣如何,威尼斯還是持續著自己萬里無雲的晴朗。
揉著朦朧的睡眼,蕾娜從被子中爬了起來。今天的心情格外的不錯。大概因為昨夜許哲的誇讚,蕾娜真做了個被萬眾擁戴的美夢。
歡歡喜喜的梳洗整齊,準備上學的蕾娜跳躍似的來到了樓下,許哲早已經背著畫架出去「上班」了,客廳中只剩下了母親一人。
平常這時候母親都會忙碌的製作自己的蕾絲,可今天她卻意外的清點起還剩下多少的錢幣。
「媽媽。」微笑的跑到了母親的身邊,狠狠的親上了一口,蕾娜詭異的笑著,「好啊,連媽媽都開始藏私房錢了,不怕教壞自己的女兒嗎?」
「去去去,別拿你媽媽開心,我正在算呢。」母親笑的哄趕著這頑皮的小傢伙,「看拿多少錢買點好菜,招待下我們的房客,蟄(哲)?」
「怎麼了,突然這麼熱心?難道你想加房租了?!」蕾娜不滿的嘟起了小嘴,好像是自己要付錢一樣。
「小丫頭你把你媽想成什麼人了?」輕敲了一下蕾娜的腦袋,這是對她污蔑母親的懲罰,「今天知道是什麼日子嗎?是哲的生日,要不是我看他身份證時留了個心眼,還不知道他已經都26了。想想這孩子也挺可憐的,一個人離鄉背井來到了我們這裡,也沒有什麼朋友和親人的。好歹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別人又交了幾個月的房租,我們也不能是不懂事的房東,所以我打算幫他慶祝一下。」
「媽媽!」捧著母親的臉蛋,蕾娜的眼中閃動著光輝,「今天才發現你是這麼的美麗又聖潔,你好像天使一樣的慈祥,真是人間最好的母親。」說著,一把緊緊抱住了自己的母親,也不怕母親窒息了。
「死丫頭,你想掐死你媽啊?還不去上學?!」見母親舉起了打人的手,吐著可愛的小舌頭,蕾娜蹦蹦跳跳的出了家門。
抬頭看看天空,突然覺得今天的太陽比平常的更加燦爛,藍天比平常更加的遼闊。
又是故意繞遠路的穿過市集,正好看見許哲在繪製著自己今天的第一幅畫。客人是一對情侶,高興微笑的欣賞著泛起銀色漣漪的河面,一點都沒有「模特」該有的自覺。
「喂!」一下跳到了許哲的身後,蕾娜主動的打起招呼,換成平時,自己可沒有這個膽子。可經過昨夜後,自己才發現原來許哲比想像的還要好相處。
「是你啊?怎麼了,這麼高興,學校要放假了?」許哲也是難得的露出了笑容,對這純真的小姑娘也有了幾分好感。
「比那可要好多了,反正你今天早點回家就知道了。記得一定要早點回家!」又強調了一遍,沒有給許哲追問的機會,雙手交叉在身後,蹦蹦跳跳的蕾娜向著遠處跑去。
無奈微笑的搖了搖頭,許哲重新把精神放在了畫畫之上。突然,這一對情侶惶恐的尖叫起來,神色慌張的指向河面。女的已經說不出話來,男的也是嚇的臉色蒼白。
本就熱鬧的市集一下更熱鬧了起來,所有人都擁到了河邊。
只見一具赤裸女屍正順著美麗的河水,向著城中漂去,水上警察汽艇的警笛聲又一次響起。
「真慘啊,又是給惡魔咬死的女人。」路人中一些人歎息的說著。
「這是第十三個了,每個都是女駭,聽說東區警署停屍間都快裝滿了。」
「願上帝保佑吧……」
眼見著警察打撈起了已被咬成篩子般的屍體,人群沮喪的開始散去,生活絕不會因為一具屍體而被打亂。畢竟怎樣,活著的人還必須生存。
遠望著屍體,許哲若有所思起來……
時間悄無聲息的流逝,太陽的角度緩緩的變化著。這一天,蕾娜都沒有心情再去聽老師講些什麼了。單手支撐著腦袋,側忘著窗外的天空,兩眼無神的開著小猜。
不知道多少次被老師點起回答問題,才發現自己拿的竟是上節課的課本,引得同學一陣哄笑,而老師只有無奈的搖頭歎息。幾位要好的朋友都是笑著說,蕾娜今天在思春啊!
其實也差不了多少,蕾娜一直在想該送怎樣的禮物給許哲?既要有新意,又要特別,最好能將自己想表達的情都融會在其中。
可憐媽媽早上才告訴自己這重大的消息,害得自己根本沒有時間存錢準備。於是身邊的朋友們則成為了搜刮的對象……
蕾娜盡顯《威尼斯商人》的本質,將朋友們刮得乾乾淨淨,弄得幾位女同學中午只能坐在一起,啃著難吃的麵包。
一聽見放學的鈴聲,也不等老師宣佈下課,背上了書包,蕾娜像陣風一樣的刮過教室,從後門衝了出去。
伴隨著漸漸落下的夕陽,臉上掛著最甜美的笑,懷揣著同學門「贊助」的資金,蕾娜直接向著東區的禮品市場跑去。
天真的她絕不會注意到,在一條陰暗無光的漆黑小巷中,幾雙血紅的瞳孔一直都在注視著自己。獰笑張開的大嘴中,四顆森白的犬齒,即便無光也是異常的恐懼。
看了看旁邊鐘錶商攤位上的時鐘,顯示著已經是六點半了。笑了笑,許哲站起了身,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畫畫嗎?」一位遊客走到了他的身邊問道。
「對不起,今天有事,我要收攤了。」抱歉的笑了笑,許哲記得蕾娜強調的話,謝絕了生意。
引得身邊熟悉的攤販調侃的笑稱,許哲是佳人有約,連生意都不做了。
對此,許哲只是笑而不答,自顧自的收拾起了攤位。
不知道是不是大海懷抱的關係,這裡的人都有著天生豁達的胸襟,熱情,幽默,浪漫,與世無爭。
都說威尼斯是歐洲的會客廳,現在許哲是深有體會。迎接遠方的客人,威尼斯並不是光有自己的美麗景色,還有人民的淳樸與善良。
回到了那租住的家,許哲終於知道為什麼蕾娜一再強調要自己早點回家了。
一進門正對的就是豐盛的餐桌,各種美味的食物,也只有當威尼斯人過什麼盛大的節日時才會烹飪。不過在許哲的印象中,今天對威尼斯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再說再盛大的節日也不至於讓撐船的父親都提早回家?
「生日快樂,蟄(哲),恭喜你又長了一歲。」微笑的接下了許哲肩膀上的行裝,放到了一邊,母親的樣子就像在迎接自己的孩子。
「今天是我的生日?」許哲有些茫然,突然記起,給房東過目的假身份證上,生日確實寫的是這一天。
「看看我們勤勞的畫家,連自己的生日都忘記了。」豪邁的父親拍著許哲的肩膀,那撐船練出了手掌,差點沒把許哲拍到地上去。但許哲知道,這是威尼斯船夫表示喜愛的最高方式,因為平時在他們手中都是緊握著賴以生存的船槳,如此的拍擊是將客人看成和船槳一般重要,「來來來,今天說什麼你也跑不了,我們要好好的喝上一杯。平時你大媽都不讓我多喝,硬怕我撐船時掉進了河裡。今天怎麼也攔不住我了吧?怎麼說你都已經是26歲的大男人了,想當初像你這麼大時,我的蕾娜都出世了,怎麼樣?打算什麼時候找個妻子啊?威尼斯的姑娘可是一個比一個水靈。」
「瞧瞧你自己什麼樣子,沒有一個正經著,哪還像個大人?」母親責備著爸爸的五大三粗,「別嚇著我們的客人,蟄(哲)也累了一天了,先去洗個澡吧,等蕾娜回來了我們就開飯。那死丫頭,不知道野哪裡去了,都快7點了還不回家,看我不好好的收拾她?」
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母親本能的露出了些許的擔憂。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許哲一下躺在了鬆軟的床鋪上,忍不住的微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