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曉雯在錯愕間已看不見東方易的身影,她只是猜想他可能看到了熟人,當下並不在意。
而此刻東方易正在城鎮的街道上飛奔,在這些極少有人過往的狹小街道上,有他正在追逐的事物。
誰?是誰?這是種什麼氣味?熟悉,太熟悉了,讓他絲毫不顧路人詫異的目光在街上狂奔。
酒店的驚鴻一瞥,讓他看到了一張陌生的面孔,他發誓他從未見過這張臉,可腳步卻不由地動了起來。
冥獸師?武者?他腦海中念頭一閃,但又馬上否定了,從極遠處對方的身法看不像是這兩種的任何一種。
不過那人的行動姿勢鑽進他腦中的時候,他立時震驚了,那是他熟悉的,並且這身法他也會,只是學得並不精全罷了。
凌虛魅影!這是這種身法的名字,同名字一樣讓人捉摸不透,那人顯然將這種身法練到了極致,這點是所無法企及的,但讓東方易想不通的是,對方明明可以將他遠遠地甩在身後,可現在他卻慢慢地追了上去,直到近得不能再近為止。
他粗蠻地將那人的雙手按在牆上,兩張臉幾乎都貼到了一起,當然,這樣的舉動換來的是一記巴掌。
事實上,這記巴掌並不重,像在撓癢似的,可還是讓他愣住了。
「你是誰?」東方易將她掙脫的右手重新按了回去,她的力量大得出乎他的想像,但這張臉?
舞沒有說話,她只是呆呆著望著他,她食言了,發誓不再見東方易的她還是自己親自創造了機會讓她看見並且減慢了速度被他抓到。
她清楚地意識到這樣的後果有多嚴重,可感情終於還是戰勝了理智。
「我認識你嗎?」東方易再問道。
這個被他按在牆上的女孩有著如海般深邃的眼瞳,他深深地陷了進去,甚至無法自拔。
她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她哭了!為什麼?
東方易用手將舞臉上的淚水擦拭乾淨,他不願看到她哭,是不忍心嗎?他不清楚,可雖然他發現自己竟也變得跟她一樣了。
舞看著他,口中不由自主地喃喃出聲道:「東方,對不起……」
「你知道我的名字?」東方易神情一緊,急問道,「你到底是誰?」
舞急忙推開他,慌張地道:「我不能再說了,否則會對你不利的。」
「對我不利,誰會對我不利?」東方易抓住她的肩膀,可卻立刻被甩開了,她後退了好幾步,好像他是很危險的人物。
「你……」東方易正要追上去,突然就跪到地上,手抱著頭大聲呻吟,臉部扭曲猙獰。十分痛苦的樣子。
「是封印!」舞知道自己的出現給了他很大的刺激,即使她現在多麼不想離開但還是得走。
而倒在地上的東方易在經過一陣痛苦掙扎之後,躺在地上好久才慢慢地站了起來。
他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樣迷茫,而是愈發得炯炯有神。
他朝右邊看了一眼,那是舞離開的方向,他正要趕上去,卻突然轉頭朝後面望了一眼。
「出來!」
東方易看著一個老人從街口走出來,他心裡猛然咯登一下,驚道:「上級冥獸師!」
那陌生老人呵呵笑道:「年輕人不錯,竟能認出我是上級冥獸師,看來你也並不簡單,偶爾經過竟能遇到像你這樣的人,三天內竟能遇到你四次,看來我們有緣。」
東方易奇道:「你以前遇到過我?在哪裡?還有,你是誰,到底想做什麼?」
那老人笑道:「我的名字是樊一,你也不用去查我,我對你沒惡意,只是想跟你做一筆交易。」
「交易?什麼交易?」
樊一笑道:「三天前我在翔楓的冥獸研究所裡見到你,你對各種冥獸的瞭解甚至超過那幫腐朽的老傢伙,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學習的是極其罕見的變獸法。」
東方易問道:「我不知道什麼是變獸法,讓開吧,我有急事。」
樊一攔在他的面前,道:「變獸法也是我無意從一本古籍中得知的,據說是最原始的冥技,能將各種冥獸結合到一起,並可將不同的屬性融合一起,我瞧出你的手法跟那古籍中中描述的一模一樣。」
變獸法嗎?東方易心裡暗暗道:「羿並沒說那種冥技是什麼變獸法,看來他的話有點可信,可是他到底想幹什麼?」
「可別不識抬舉啊。」樊一見東方易毫無動靜,身子瞬間閃到他面前,將他的雙手扣住。
東方易冷哼一聲,手一揚就掙脫了開來,並反抓住樊一的手,卡嗒一聲,那隻手已脫了臼。
「你……」樊一沒想到他這麼難對付,他作為一個九級冥獸師幾乎已沒人能跟他相比了,就算沒有冥獸幫助戰勝一般的冥獸師也並不困難,他發現了東方易對於冥獸的特殊能力,但看漏了他的力量。
他丟給東方易一張紙條,離開前說了最後一句:「要是你答應跟我做一筆交易,我需要用到你的變獸法,到時我可以答應你任何要求,想清楚了到紙條上這地址找我!」
要求?東方易冷笑了一聲,他唯一的要求不是樊一這樣一個陌生人能辦到的。
三眼神族的人不會想到,因為東方易的特殊性,封印的三眼能力對他來說並不完全有效,當他見到舞時竟自行衝破封印恢復了記憶。
而此刻,舞也回到了她事先跟羿約定好見面的地址。
跟有些驚慌的舞相比,羿顯得十分鎮定,他倒在沙發上,優雅地品嚐著美酒,對闖進來的舞笑著說:「要不要嘗一下翔楓鎮特有的美味,其他地方可是永遠找不到啊。」
舞可沒那個興致,她現在可是非常憂心。
「東方看見我了,我怕淼婆婆下的封印會因此而失效。」
「原來只是這樣。」羿並不感到吃驚,他早知有這一天了。
舞當初所設計的並沒錯,東方易也確實如她所預料的那樣一步步走著,可她沒把自己的因素考慮進去,同樣地,她也低估了東方易,就算是羿自己也無法讓東方易按照他的指示行動。
「東方會再找我嗎?」
「你不該擔心他會不會找到你,而該擔心你的族人會不會捲土重來。」
羿一句話點醒了舞,要是讓她的族人知道她和東方易兩人又見了面,那到時不僅她得馬上返回族內,東方易大概會遭到更嚴厲的懲罰。
這時,羿笑了笑,說道:「你其實不必太擔心,你父親並不是笨蛋,他可是聰明得很,他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於是淼婆婆對東方易下了雙重封印,第一重在當時就已啟動,至於第二重封印的時間,我想也差不多到了。」
「雙重封印?」舞大驚,「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不是都白費了嗎?」
羿無奈地擺擺手,道:「忘了告訴你這點是我的錯,在第二重封印啟動之後,你繼續做你的事,我會為你拖延時間,你父親那裡我來解決!」
「謝謝!」
「第二重封印快了……」羿的話聲戛然而止,他超乎尋常的耳力聽到一個腳步聲正漸漸遠去,這時他笑了起來。
舞看著他笑,露出疑惑的神情。
羿沒再說話,選擇了沉默,他不想說,或許告訴她結果會稍稍好一些,但他更想看到另外一種結果。
「放任你……是對還是錯?東方,你證明給我看,身為獸的你,是不是真的擁有使三眼族懼怕的能力!」
翔楓鎮內一家頗為豪華的賓館內,在一間客房中擺著不少的玻璃器皿,裡面盛放著詭異的紅色黏稠液體,一根根試管將這些奇怪的儀器連接起來。
其中一些試管被連接到了坐在中間的樊一身上,當試管中的紅色液體輸送進入身體之後,本來年邁的他身上褶皺的皮膚竟一下減少了許多,臉更是年輕了許多。
樊一伸手摘掉身上的試管,站起身穿好衣服後,突然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只有一個人知道他住在這裡,只是沒想到那個人會這麼快就下了決定。
樊一打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人,他笑了起來。
「你決定了?」
「我想先聽聽你要我做什麼事?」東方易點了點頭。
「很簡單的事。」樊一笑道,「還是先說說你想做的吧,要是我不能做到,那我們之間的交易都到此為止了。」
「你身為樊家的前家主,卻跑到這地方,雖然懷疑你的目的,但我現在能做的只有這個了。」
「你……」樊一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東方易冷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既然我知道你的名字,我就有辦法查到你是誰,更何況你身為一個九級冥獸師,想查就更簡單了。」
「看來你不是個普通人,我低估你了。」樊一這才發現自己正面對一個無法忽視的人,他的身份除了最親近的人外其他人根本不可能認識他,哪知今天卻被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給看破,這人是誰是他現在最想知道的問題,但他佯裝冷靜道,「說吧,我會盡量滿足你的要求,只要我能做到。」
「我想要的很簡單,我想以你樊家的家族地位和財勢想要辦到只是舉手之勞罷了,不過你的事短時間內我無法辦到。」
「我這條老命會等到那一天的,你的要求到底是什麼?」
……
東方易說完了他要樊一辦的事,就匆匆離開了,留下目瞪口呆的樊一,他似乎被對方說的事驚住了,腦袋裡的思維有些停頓,直到好一會才驚醒過來。
「我是遇到了一個瘋子嗎?活了這麼多的年歲還是頭一次感到這麼驚訝!」
佈置好所有事情的東方易正在趕回他在這鎮所租的房子,三個小時之前,他意外地衝破封印恢復了記憶,並得知再過不久,他就會被第二重封印重新封住記憶,那時他就再沒有像今天這麼好的機會了。
意外遇到的樊一讓他有機會將未來的事安排妥當,現在他只剩下一件事要辦了。
「舞那傻瓜,竟會想出這樣荒唐的辦法,天底下不吃醋的女人難道真的有嗎?」
東方易無奈地搖著頭,且不管舞是怎樣設計他的,他現在怨言頗多,不過對於硬是被舞加插進來的龍曉雯,他絕不能置之不理。
更何況,在完全忘記舞的那段短短的時間裡,他也喜歡上了她。
兩個女人嗎?要是在幾個月前,老怪物和羿肯定會用肆無忌憚的笑聲嘲諷他的意外艷福,要真有那種事情發生,東方易一定可以從他們令人震耳欲聾的大笑中聽出一絲絲的嫉妒之音,這是他唯一能聊以自慰的理由了。
他無法在舞和龍曉雯之間作出一個抉擇,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已經不知不覺間傳承到了羿的性格:無法在一念之間作出決定的東西,只要自己覺得不捨,即使別人會用多麼令人難堪的理由嘲笑你,也不能放棄!
他不是被別人和這個社會能約束住的人,所以他在一瞬間的猶豫之後下了決定。
對於龍曉雯,他也得有一個安排,在他再次失去記憶之前,她必須得知一切緣由。
雖然從相識到相戀不過十幾天的光陰,他還是很深地瞭解到了龍曉雯的性格,想到還被蒙在鼓裡她一旦發現失憶的他完全一副不認識她的模樣,她大有可能拔刀相向。
那時會是怎樣的一副場景呢?他呵呵笑了起來,一定非常有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