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青瓷小碗被洗淨了放到面前,東方易在碗前盤膝而坐,低頭沉思。
戈如秋一直在旁看著,先前他突然跑去買了一個碗放到身邊不知想做什麼,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修煉法,可是對方凝重的表情卻讓她不敢多想,甚至連話都不敢說。
終於,東方易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嚴肅的表情隨之而解,他下定了決心,一下拔出腰間的龍紋刀在左手腕割出一道傷口。
「你幹什麼?」戈如秋急忙阻止,卻看到他將流出的血滴到碗中,而一股奇異的清香湧進鼻內,她恍然大悟,原來先前嗅到的香味就是血的氣味,這是什麼血呢?
東方易看著小半碗血,雖然聞到的是香味,但看著自己的血卻別有一番滋味。
羿在教授他幻冥之術前,曾告訴過他,假使有一天他要將幻冥之術傳給其他人,可以將他的血給他人喝,可是無論在任何時候,你都不能喝下自己的血,即使被人打成重傷,嘴裡吐的血也要馬上吐出。
先前,他看到自己的血時想到了羿的這些話,因為幻冥之術必須用到羿的血,據說這種冥術是通過血液傳承的。
所以他轉念一想,要是他將自己的血喝下去會有什麼後果,是生還是死?
東方易無從判斷,可是他有嘗試的理由,但端著碗的手卻有一瞬間的顫抖,他害怕了嗎?或者有什麼放不下的東西?
確實,他放不下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東方易,你不會是想喝這血吧?」戈如秋終於看出了一點端倪。
「是啊!」東方易微微一笑,他端起碗將裡面的血一飲而盡,決定下得太過倉促了。
微熱的血液從喉嚨中又回歸到它原本屬於的地方,東方易卻察覺不到一絲異樣,不過,在異樣發生之前,他還有其他事要做。
「這水雖然是涼的,但將就點吧,哈哈哈……」
東方易狂笑著奔向河邊,在岸邊將全身衣物脫光,撲通一聲跳進河中,濺起高高的浪花。
毫無徵兆的突發事件,戈如秋像是看到了鬼般掩面尖叫一聲,舉止如男性的她也會有如此女性的一面,著實罕見。
「該死,我早知道這男人不會幹什麼好事,等他上來非殺了他不可。」她心中暗暗發誓。
河中開始平靜下來,東方易覺得一絲絲熱氣由心臟處開始向全身蔓延,而意識似乎開始模糊起來,當初他給心兒傲雪等人喝血時她們也都昏迷過去,熱水有助血中力量慢慢揮發,涼水顯然差了很多,冥力從身體中洶湧而出,衝擊著身體的同時給他帶來莫名的痛楚。
他平靜地浮在水面上,衝擊一直沒停,而痛楚使得他的表情愈發地猙獰可怕,全身繃緊幾乎無法動彈一下,甚至連呻吟的聲音都無法發出。
東方易心裡終於有點恐懼了,羿那傢伙的警告確實不是說謊,體內越來越強烈的冥力衝擊使得他越來越難受,身體幾乎要被撕裂開來。
這邊他受著難以言喻的折磨,戈如秋那邊卻因為無所事事而覺得昏昏欲睡。
「怎麼那麼久還沒上來,難道淹死了?」她站前想去河邊瞧瞧,但轉過身來看到面前站著的人,頓時嚇得連退數步。
無塵不知何時到了這,站在那冷冷地望著她。
戈如秋一下子正對他迎面而來的強悍氣勢,幾乎要跌倒在地,就連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你……你到這裡做什麼?決鬥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無塵冷笑道:「只要他還會幻冥之術,我跟他的決鬥就永遠別想結束。」
戈如秋心中有些害怕,以他的實力,那根本不是什麼決鬥,完全是單方面的廝殺,面對咄咄逼人的無塵,她靈機一動,道:「混沌就在附近,你還是趕緊逃吧。」
沒想到無塵卻哈哈大笑道:「那只死狗不在這裡,別認為我不知道。」
到現在為止戈如秋也沒其他任何招數了,於是她道:「好吧,我去叫東方易上河跟你決鬥。」
無塵點頭默許,戈如秋小跑到了河邊看到浮在水面的男人,這緊要關頭她也不在乎了,在岸邊大聲呼喊,可是任她怎麼喊,水中的男人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突然之間,她感覺臉頰一陣風急速吹過,然後看到河中炸了開來,那個位置正好是東方易所在,見到浪花炸得升騰起來,她失聲叫了起來。
可是白花花的水點中她看不到任何的東西,只聽到身邊無塵尖厲的笑聲。
「你……」戈如秋怒極轉身想向他質問,可突然之間一個物體從空中砸落,正好掉在她懷中,她腳步一踉蹌跌倒在地,等她看清那是什麼東西時,嚇得幾乎拿暗器射過去。
那赫然是東方易,不過已經閉上眼看似昏迷了過去。戈如秋厭惡地用力想推開他,耳中卻傳來無塵的話:「他練功進了岔路,要是不想他死的話就不動要。」
雖然眼前的男人壓在身上很刺眼而且有種難以說清的不舒服,但無塵的話卻對她造成很大影響,於是也只好閉上眼不動。
「你真的決定不跟東方易決鬥了嗎?」她有些欣喜。
無塵譏笑道:「一小時後他再不醒,我馬上殺了他,還有你。」
戈如秋大驚,心裡期盼東方易趕快醒過來,否則可就是兩條人命,他死了無所謂,自己可千萬不能陪這樣一個臭男人一起死,那可是莫大的恥辱。
好黑,這裡是哪裡?
東方易迷迷糊糊地醒轉過來,可是發現眼前一團漆黑,看不見任何東西,出聲想問問有沒人時也發現講不出一句話來。
可是他卻突然聽到身邊有人說話,他卻沒感到身邊有人,到底發生了什麼?
東方易努力回想先前的一幕,當他因為血的效力而逐漸意識模糊的時候,好像一陣爆炸將他炸上了天,之後自己就沒了知覺。
現在他聽到旁邊某些人的對話,離自己最近的戈如秋,而稍稍遠的人,要是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無塵。
東方易有點吃驚,無塵竟這麼快追上來了,而且還要殺掉他們兩人。
他是很想起來,即使結果一樣失敗,那總好過兩人一起被殺,可是無論他現在怎麼努力,所剩的只有聽覺,其他任何感覺都消失無蹤。
他只有暗暗苦笑,一時的倉促決定沒來得及細想就付出行動,導致現在的後果,他真是太笨了,羿的話總會有他的道理,自己太看重自己那並不算高的能力了。
突然間,他又想起一個很尷尬的問題,記得他去到河中時是脫光了的,那麼即使他現在上了岸,那也該是沒穿才對。
以戈如秋那樣的性格,看到他這樣子,即使兩人相隔數米也一定會飛鏢暗器統統射向他,為什麼他沒點感覺?或者說,他的身上已經插滿暗器,只是他沒有痛覺罷了。
東方易並不知道,數米的距離實在不足以形容他跟戈如秋現在的位置,那很尷尬。
「一小時到,既然他沒醒,那麼我該實現我諾言了。」
無塵閉起的眼睛猛然睜開,銳利的目光瞪向半坐著的戈如秋,而後看了一眼依舊昏迷不醒的東方易,再等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不是個有耐性的人,一個小時已是他的極限。
戈如秋看無塵向她走開,慌忙道:「再等幾分鐘,幾分鐘就好了,他馬上就會醒了。」
無塵冷冷地道:「沒人可以跟我討價還價,女人也一樣。」他將手一揚,準備給兩人致命一擊。
戈如秋毫無辦法阻止,就連只有聽覺的東方易聽到他的話也是無奈,他真恨,恨自己沒好好修煉,他忽略了現在這個世界並不是講道理就夠的,力量往往有時也是決定關鍵的東西。
無塵冷哼一聲,揚起的手劈了下去,一道無形之力向東方易衝去。
戈如秋的身體動彈不了,她彷彿看到死神正一步步將她帶離地面,將生命力一點點吸食殆盡。
突然,她有一種錯覺,看到懷中一動不動的男人,她好像沒了那種厭惡感,取而代之的是共患難的味道,可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的她鬼知道是怎麼察覺這種錯覺是患難的意思。
逼人的氣勢幾乎迫使她連眼睛都睜不開,眼看就要和東方易一起被殺死,她反而沒了恐懼。
轟!
沒有預料中血肉橫飛的場景,而是一聲很沉悶的低響,像是棍子打到了身體上。
有意識的兩人都很驚訝地看著東方易硬生生承受下那威力無比的一擊卻毫髮無傷,戈如秋以為自己是在做著臨死前的白日夢,無塵卻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但他知道這是真的,以他近乎全力的一擊竟然不能傷到對方一個毫毛,這是不可能的事,而就在半天前,他沒費多大力就將對方重傷。
無塵自復生後就再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景,他自信什麼冥獸師都不可能是他對手,就算眼前這人類學了幻冥之術,那不過是個學了點皮毛的傢伙。
可是現在他卻連傷對方的力量都不夠,他驚訝的神情在臉上停留了很久,腦子突然想起一件事:「莫非他在一瞬間領悟到了幻冥之術的真諦?這怎麼可能?人類不可能……不,我差點忘了他不算是人類,哼哼,殺冥之術的巔峰即使不如幻冥之術的巔峰,但我一樣可以殺了你。」